夏晚双本来是笑着的, 然后一想不对劲啊。

周清琅现在才十四岁呢, 这是不是太早了点？

起码要到成年才确定恋爱关系吧，就算是早恋也不要年纪太小吧。

夏慈母开始担忧，准备站起来的时候, 看见周清琅和赵天航已经拉开了距离, 想了想又做坐了回去。

要是现在出去打扰到那种气氛的话，好像不太好。

夏晚双只好操着一颗老母亲的心, 时不时的看看他们都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行为。

但玻璃门外的事实情况并不是像夏晚双想象的那样青涩暧昧充满着粉红泡泡，反而是带着些萧条的冷的。

周清琅也像赵天航那样靠着围墙, 对着明月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从这露台往下看，是酒店的院子，院子里有棵大树, 树枝在月光下被风吹得摇摆，周清琅的心也跟着摇摆。

“琅琅, 不管你怎么想的, 你要慎重啊。”

其实赵天航觉得周清琅和夏晚双如果真的在一起的话，路还是好走的, 毕竟两人相依为命, 就算在一起一辈子，也轮不到他人来指点。

赵天航担心的就是, 周清琅会像他一样，走上没有结果的路。

“我知道。”

周清琅脑子从发热到冷静下来，心里平添了几分惴惴不安。

她忽的明白了赵天航的心不由己，也明白了那种无可奈何。

周清琅敢现在和夏晚双说, 说她喜欢她爱她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么？

她不敢。

她只敢借由亲情的亲昵来诉说着从前那般的爱语，好似只要长长久久的做家人。

“你……”

周清琅起了个话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弃吗？你还没做出什么行动呢。”

周清琅有些不甘的鼓动着，与其说是在鼓动赵天航，不如说她在鼓动那个同样没做出行为的自己。

“我做的可多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赵天航如此说着，表情淡了几分。

就像夏晚双和周清琅有很多的独处空间一样，他和林秋水照样有很多独处空间，能发生很多事情，尤其是在他的有意为之下。

林秋水把他当好兄弟，对他全心信赖毫不设防，对比之下，越发显得他心思卑劣。

“真的不会有结果吗？”

“不会有。”

赵天航不怕任何事情，他可以不怕别人的指点，可以说服爱他的母亲，但是那个人不喜欢他，就算再怎么坚持也没用。

林秋水会有自己的人生，不必要和谁绑定纠缠在一起。

“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天航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

“就当是一场无果的暗恋吧，我挺谢谢他的。”

谢谢少年明媚无阴霾的关怀和拥抱，这样就很好了。

周清琅有点发愁，但也知道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都是好朋友，这个没错那个也没错。

“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我姐的？”

周清琅忽的想到了这个问题，她自己都还没察觉到呢，也不是毫无所觉，只是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就像是林秋水他也习以为常的喊她小醋坛子那样，周围的人也见怪不怪。

藏在心里的那种奇异的感觉，陌生的不得了，她也没去询问过人，所以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叫做喜欢。

“以前只是觉得你太粘人了，后来肯定大概是初中毕业的时候，有人给双双表白，那时候我们三个都在旁边，你没注意到你那个时候的表情……”

赵天航回想了一下，像是回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轻笑了一声。

“像是要上去把那个男的给撕了，一点儿都不像是妹妹看见姐姐追求者的表现，像是看见情敌的表现，要不是双双拉着你回家了，我都怀疑你会回头把那个男的套麻袋打一顿。”

“的确是很想没错了。”

周清琅小声的说，她当时是真的气的不轻，气血上涌，对那个已经不记得姓名的男生有着极大的恶意。

她模糊的记得那个男生好像长得还挺帅的，就是因为如此，周清琅才更加不高兴，要是很一般的，周清琅都不觉得有威胁。

“你当时跟个小斗鸡似的，就差上去啄人了。”

“有那么明显吗，那我姐姐怎么没看出来呢？”

周清琅抠了抠自己手掌心，脚尖在地板上碾磨。

“她早就对你脱敏了，你一直都那么粘着她，她已经习惯了。”

“说的也是。”

姐姐只会觉得那是她的常规操作，那里会想到其他的呢。

“你说，你要是现在对双双说，你喜欢她，她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是……没反应？”

“那不就是了，要是我对林秋水说你真好，林秋水是什么反应？”

“你鬼上身了？”

要是赵天航真的这么说，别说当事人林秋水了，她这种旁观的都会被吓到，觉得赵天航是不是脑子坏了哪里不正常了，才会说出这么失智的话。

赵天航：……

“你想要双双发现你的心思吗？”

赵天航发问，周清琅犹豫了一会儿，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不知道。

周清琅是情感上是希望夏晚双知道的，但是理智告诉她那并不合适。

就算姐姐知道她喜欢她又怎么样呢，姐姐现在还是把她当小孩子看，按照她对姐姐的了解，就算知道了姐姐也只会保持距离的吧，也许还会教育她，她只是没有分清楚依赖和喜欢的感觉。

周清琅不想给夏晚双只留下幼稚粘人的形象，忽然间好像快点长大。

“那就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吧，不过你可以试探试探她。”

“怎么试探？”

赵天航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因为他发现他的经验好像不太适合周清琅，他本来是想建议周清琅可以做一些亲昵的行为或者是暧昧的言语来表示，然后想到周清琅和夏晚双一直睡在一块，最近才分房，要说不越界的亲昵，这两个人估计都做过了。

“赵老师，请你快说。”

周清琅虚心求教，一双黑眸里充满了求知欲。

“这个嘛……”

赵天航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周清琅越发期待的表情，没忍住乐出声。

“我的经验对你没用，你还是自己摸索吧。”

“哎，你这启蒙我的老师也太不负责了吧。”

“有句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赵天航的嘴角轻扬，调侃似的说。

气氛忽然松快了些，冲淡了刚刚如影如雾的伤悲。

夏晚双一心二用，一边盯着儿子闺女，一边回复着编剧的话。

夏晚双订了闹钟的，在手机震动的时候，就代表着他们应该出发去火车站了。

夏晚双叫了声林秋水，林秋水晃悠着从沙发上坐起来，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周清琅推门进来，看到林秋水那傻兮兮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叹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过她的视线落在夏晚双身上，就无暇思考林秋水和赵天航是什么事了，看着地面，眼神有些飘忽。

明明在不知道自己心意之前，可以那么轻易的做出那些亲昵的行为，但是现在靠近，就好像手在抖心也在颤抖。

那句说过数百次的并非儿戏的喜欢似乎变得珍而重之起来，好像说出来就是更加了不起的大事了。

夏晚双发现了周清琅的失神，但是她以为那只是小少年害羞了，毕竟刚刚才在门外和喜欢的人独处，夏晚双心里感叹，这就是青春吗。

“走吧琅琅。”

夏晚双拉起了周清琅的手朝着门外走，林秋水也把手机收起来，往赵天航身上一挂，喜滋滋的给他说他聊天的那个妹子的性格还挺好。

周清琅和赵天航对视了一眼，这种境遇相比之下，周清琅觉得赵天航好像更惨一点。

酒店有旋转楼梯，周清琅被牵着下去的时候，觉得自己踩在云朵里。

她把夏晚双的手握紧，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夏晚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依着她。

在打上车的时候，夏晚双的手就松开了。

周清琅不无遗憾的看着自己的手，坐在了夏晚双的旁边。

林秋水在她旁边，赵天航去了前座。

他们的时间卡的很好，到了火车站不久，就可以上车了。

他们买的是坐在一起的票，放好东西之后，各自落座。

夏晚双坐的是最里面，周清琅在她的身侧。

火车很快就发动了，平缓地朝着前方驶去。

它如同长蛇，驶进浓重的夜色里，窗外黑黢黢，除了那一轮明月，什么也看不清。

偶有一片村落灯火亮着，在不能停歇的赶路人眼里，转瞬即逝。

周清琅看着窗，为窗倒映的人的侧影。

夏晚双的眉目在光投射下不太分明，但是周清琅宁可这么看着玻璃的倒影，也不去看夏晚双。

她害怕，有什么东西，会一下从眼睛里蹦出来，藏都藏不住。

慌张又欢喜，又甜又酸又涩。

周清琅把夏晚双的模样一点点地千百遍不厌其烦的描摹，记在心里。

她和赵天航不一样，赵天航能放弃，她不能。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都发了疯的想要将姐姐的视线独占，在明了自己的心之后，又怎么会甘心放弃。

只要想到姐姐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爱上一个不知名的人，她的胸腔里就燃了一把火。

在这么一个寻常的夜晚，周清琅做了一个决定。

她悄悄地伸出小指，勾在了夏晚双的小指上。

夏晚双不解其意，只当是少女一如往常的黏人的行为，也跟着她拉了拉钩。

尽管知道夏晚双并不知情，但是周清琅还是无可抑制的露出了笑容。

姐姐，就当你答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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