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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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人体究竟有可能被扭曲成那种姿势么?!

纪筝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后腰一阵刺痛。

没想到, 他真没想到,全京城全大燕最正经严肃的璟亲王私底下,这种事情上竟有这种特殊癖好。

早知如此, 这人当真不是能随意招惹的。

他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

纪筝的目光在书页和明辞越腰际那流水刻蚀出的肌理线条处流连逡巡,半晌,咬紧了牙关, 头越来越低, 恨不得直接钻到水面以下去。

他那昏暗有限的视线里,明辞越靠近了, 搅起水花, 步步靠近, 抬起手, 贴近了额头, 另一只手绕到他身后, 腰椎下方。

“怎么还这么退热,更烫了……清理干净了吗?”明辞越低声问他。

【为什么要催朕退烧,还想干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你问朕就要告诉你!】

纪筝全身在他的手下猛地绷紧了,抬头狠狠与他对视,发出来的声音却又忍不住:“嗯……没, 没了。”

明辞越将他抱坐在浴盆边缘, 好似一下子撒完了火,泄了气,像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言不发地帮他从头到脚擦干净水,扮演着一个贴心伴侣的角色。

纪筝的精神绷到了极点,仿佛上屠宰场前被人仔细地剃了一遍毛, 有些恍惚,恨不得明辞越给他个痛快。

“这病怪臣,是臣的错臣就会认错……随圣上惩罚。”明辞越停了手下的动作,抬头看向他。

纪筝全身光溜溜的,在寒风中猛地一个颤,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人是不是吃软不吃硬……装病有效?】

纪筝稍加思索便掌握了精髓,睫羽扑闪了几下,一滴水将坠不坠,“皇叔……”他掩嘴一阵咳,“这病好像有些不同寻常……朕难受。”

“?”明辞越与他对视半晌,目光有些怪异,半晌挑了挑眉,“哪里难受?臣给您再传御医?”

“那倒不用,这病怕见人,让朕独自躺几天缓一缓就好了,只是这几□□堂政务就烦劳皇叔主持了。”纪筝心虚,一阵疯狂眨眼,“……也就是胸口闷痛,胃腹胀痛,四肢无力,还时不时恶心想吐。”

“哦……”明辞越应得慢吞吞的,一双极黑的眸子一转不转地死死盯着他,“这病臣大约可以诊断……”

【嗯?真有这病?】

纪筝有些疑惑,刚张了张嘴,却见明辞越缓缓靠了过来,用一个及其暧昧的咬耳尖的姿势,气声道:“……”

纪筝足足停顿了数秒才反应过来这话的用意,脸涨得通红,第一反应就是要扬起手。

明辞越的动作比他还快,轻松将他扛上肩头,让他那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巴掌都落在自己的后背上。

扔上床榻,盖上锦被,卷入怀抱,放下帘幕,一气呵成。

装病被当场揭穿,纪筝还沉浸在方才的羞耻中,拼命地挣扎。

身后那人很轻地叹了口气,“今夜先别动了,好不容易清理干净,您热病还没消,不方便。”气息尽数灌入他的后脖颈上。

纪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又沉默地往床铺边上移了移,又移了移。

“再动,您可就是第一个从自己龙榻上翻下去的皇帝了。”明辞越平静陈述道。

他的话语淡然听不出一丝阻拦,长手长脚却紧紧将他拢了回去,无声地诉说着强制,侵占,所有权,像是冰层下的冷水,从海底掀起了万丈巨浪。

而纪筝则是那座被冰川环抱的岛屿,冰层之上的风平浪静,冰层下的被席卷,被侵蚀,被鲸吞入那隐秘的冥暗之中。

奇怪的是,冰层下的水,有着出乎他意料的温度。

明辞越如自己承诺的那般不再动作,纪筝还来不及感到奇怪,就已逐渐昏睡过去,不再有梦,他的脸颊滚烫,全身却是冰凉一片的,下意识地屈弓起脊背,向身后那个温暖体靠拢过去,以最原始的方式蜷缩起自己的手与脚,不一会儿,他的双手双脚也被包裹住了,睡梦中难受的哼唧声这才被一声餍足的喟叹所代替。

明辞越根本没有睡着,他只是不敢大动作,身前传来的那犹如铁块的寒意让他紧张无措。每隔半刻钟,他就要抬手试试圣上的额前。

热度一直没有退散,反是冷汗越冒越多,心跳声听着也有些过快。

归根到底,这只是个体质虚弱的未及冠的少年,对圣上下手,疯了……真不是东西!

明辞越死死凝视着他侧脸湿漉漉的鬓发,瘦削的下颌犹如一块天成的汉白玉。

纪筝病中的这一觉睡得日上竿头,睁目对上帘外一缕日光的一瞬反应,下意识地拖着病体,从床上弹坐起来,飞速就要拢进中衣,起身更衣。

不怪别的,只是自从回宫之后,任命璟亲王为监国大臣的这几日里,每日早朝,若他起得稍晚或赖着不去,明辞越都会带着一众大臣跪在延福殿门口,不吵不闹,说是静候圣上,实则倒像是静坐示威

若是他继续坚持闭门不出,朝会议政则会直接在他门口举行,例行高声拜首高喊“吾皇万岁”,熙熙攘攘,家事国事天下事,声声入耳。

皇叔那可是铁了心地要逼他掌权参政。

今日纪筝这一转脸,猛地对上了一张精致似玉雕的脸,眼皮轻阖,额发有些许散乱,微现凌乱,却不见半丝颓意。

许是他看的太久了。

“圣上,恕臣失礼。”

明辞越依旧是阖着目的,抬起的那只手却精准地挡在了他的目光前。

纪筝这才回过神来,挪开眼,“这个点……都是下朝的时间了。”

“嗯……”明辞越带着鼻音含含糊糊地应道,“臣冷,若圣上政务不忙,烦请圣上……”

他话还未说完,纪筝瞬时自动钻了回去,贴回原来的位置,以一种舍己为人的博爱精神无私奉献自己的体温。

只是他的四肢比被窝要凉多了,唯有面颊和心窝子里烧得慌。

纪筝后知后觉,如何做到从此君王不早朝?把那个满朝最勤奋的大臣给睡了,就再也没人催他上早朝了。

毕竟严冬腊月里,每日天还未亮的五更天钻出被窝,实在是反人类。

纪筝静默地躺在那儿,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沉默地在想,这样又算什么呢,没有性,没有服侍与被服侍,只是并肩共享一方被褥,两处体温。

脑内的一个警报声在不合时宜地尖锐鸣叫,过界了,这样不对。

正当他又快要昏睡过去时,赵太傅的声音从殿门外一路闯了进来,伴随着李儒海一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劝阻声。

“圣上昨夜忙着为大燕选拔人才,这……这与各位学子们促膝交谈到很晚,偶尔睡过了也是应当的。”

“哪怕您是帝师,这擅闯寝宫也是死罪啊。”

“我呸,你送进来的人才?你们这些阉人祸国乱朝,好端端的孩子就被你们祸害成了那副模样。”赵则刚的步伐又急又有力,几个宫人上前拦都拦不住,“这门口连守卫都不留,非要他被那些畜生生吞活吃了才满意是吧,他可是唯一的皇血了啊。”

赵太傅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自从太皇太后和武安侯倒台,明辞越成为真正的摄政王后,朝中局势又发生了极为微妙的变化,更多朝臣开始追随示好明辞越,明里暗里暗示他那些有的没的,却又不看懂他作为监国,还强制圣上上朝是何用意。

而剩下的少部分,多为几朝老臣,他们坚持要扶持纪筝,倒也不是因为赏识忠于他才干,只是单纯匡扶大燕正统罢了。

纪筝之前与顾丛云一同听经筵讲学,以及后来几次上朝都被这老骨头直面对刚过,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他是为数不多的,真的为君王好,为社稷好的忠臣。

他想也未想,来不及先穿衣,径直拖了明辞越起来,要把他往床下藏。

“圣上?”明辞越好似是被他摇醒了,揉了揉眼,慢慢睁目,一脸的淡然迷茫,看向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片水的柔和。

纪筝最受不了那眼神了,仿佛是在用说“不怪你”的方式无声地责备你。他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拿出拔吊无情的冷意来,撇开头,无声地指了指床下。

明辞越抬手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恹恹的,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衣襟,不疾不徐地拖了条软毯,缓缓往地下蹭。

“哐”地一声,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殿门,纪筝根本没想到,赵太傅真的狂到敢直接撞门,霎时一个扑身,把明辞越压回床铺内,捂了捂他的嘴,示意他别出声以及放轻呼吸。

明辞越被连人带毯子压了回去,依旧是一脸平静,只抬手指了指他的胸前。

纪筝一愣,他的心跳已经快要突破胸膛,扑通声紧贴两人之间,在空旷的殿宇,突兀地躁动着。

做皇帝的私藏当朝摄政王,该当何罪?

赵太傅甫一进来,引入眼帘的便是漫地墨笔乱纸,捡起来一看上面倒真就写着些许策论文章的大字。

真是考策论选才呢?圣上怎么肯主动干正事!

他扬了扬眉,将信将疑,多少有点愧疚,怒火已是散了一多半。

“圣上,这……”他看着不远处隐约帘帐中探出来的天子的半个头。

“咳咳……是想选点有用的来着,没想到没一个……咳。”

圣上那张脸涨红得厉害,白净的脖子上似乎都染了红,一副病秧子样儿,绝不是能装得出来的。

“圣上,您这病!怎

年关将至,今日早朝原是礼部尚书要奏禀商议今年元日宴流程,等着圣上批准的。”

“这节日礼仪依照往年的规矩办就成,朕没什么意见……”纪筝刚应付完,又一皱眉,“慢着,元日宴……宴席都给朕取消了,好不容易过个节,谁愿意瞅着满朝上下一张张老脸,朕要回后宫自己过自己吃。”

赵太傅连忙还想再劝几句,又被纪筝堵了回去,“咳咳,闲杂人等都各回各家,不准在宫中逗留,别上赶着给朕添堵。”

那只手这次像是单纯给他顺气一般,在他微微拱起的两叶几欲破茧而飞的蝴蝶骨间流连,又好似是在恶意地描摹形状,纪筝刚想摆脱,就只听赵太傅缓缓开了口。

“什么算闲杂人等……璟王呢?”他的声音有些沉闷,浑浊不清。

不要命地早晨闯入帝王寝殿,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寻常政务。

纪筝怔住了,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偏是这时璟王那只手,自后贴上了他心窝的位置,滚烫,坚.硬,有力。

“璟王算……朕的皇叔,老师不要再说了,此事改日再议……”

“不,臣得说,哪怕满朝堂的人都蒙您,瞒您,臣今天来冲着您这声老师,就必须说。”赵太傅深吸一口气,压根不给他插嘴的机会,“他还能算是您的叔父吗,他配吗,我呸!”

“……什么?”纪筝大脑一阵空白,猛地支起了上半身,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只手紧追过来,亲昵地捏住他的后颈肉,另一只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绕来了他的心口前。

他被深渊所环抱。

将要被揭穿暴露的恐惧侵据了他的整个胸膛,整个肺腑,被那手peng过的地方更加敏感,汗毛炸起,犹如被万蚁一寸寸啃噬。

“他那胸膛里装的根本就是狼子野心,匍匐在您身边,根本想的就是谋权,是篡位!不说他利用您报仇上位,昨夜他竟公然披着一件皇袍,策马奔驰在皇宫之中,这,这事他要如何解释!”

原来为的是这事,这事只是个钝刀,经年累月的折磨,却迟迟不致死。

纪筝犹如溺水得救的人,微微喘着粗气,“老师息怒,这事朕可以……嗯……”尾音猛地飘了去。

赵太傅没听出异样,自顾自地往下怒斥:“可怜我大燕一半的臣子被他那副假惺惺的模样蒙住了眼,丢了正统,竟愿追随着人畜不如的禽兽!”

【禽兽!】

纪筝回头怨怒地瞪了他一眼,眼尾是浓郁到泪水冲不开的红。

明辞越半眯着眸,状若无事,神情冷淡又有些松散,全身上下唯有那只手还在动作——

那只常年策马握刀的手,五指修长,骨骼分明,手掌粗糙有伤口,尤其是大拇指内侧的老茧,恶意摩擦,来回蹭过。

纪筝咬紧下唇,强制自己忽略,“璟王为人端正正直,是大燕朝堂可以托付之人,嗯,摄政王一职,一职,也并非他利用朕,是朕自愿任用他……”

那手简直像能提前预知他话语一般,只要他想开口为璟王辩解一句,动作就不安分一刻。

随着那方攻势越来越疯狂,他的话被冲的零零散散,颠三倒四,说一句顿半天。

“您说摄政王……怎么了?”赵太傅皱着眉,伸长了脖子,有些听不大清。他只当圣上是郁结于心,此刻连嗓子都病得沙哑无比。

“别人不知道,臣可是看出来了,您表面鞭笞冷淡您那皇叔,私底下可没一句不是向着他的……臣说一句不好听的,非亲非故,他拿您当侄子了吗,这又何必呢?”

“昨夜昨夜,那衣服,那皇袍,朕可以……”圣上像是被他那句话气到了,一声一声,越拔越高,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又猛烈倒吸了一口气。

正当赵太傅被吓得想凑过去查看时,只听少年带着哭腔的一声,“给朕滚出去!”

砰地一声,玉石枕被踹出了床帘,在木地板上碎出了数道裂痕。

李儒海得了令,连请带拽,终于是将赵太傅给劝出了殿。

那只作乱的手这次也听话地滚了出去。

殿内的空气寂静了。

纪筝仰躺在榻上,没有了枕头,万千乌丝随意地散开,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双眼朦胧失焦地望着帐顶,神思飘离。

半晌,视野里出现了一对深色眸子,纪筝抬起胳膊遮住了眼,另一只手轻飘飘地抬起来,挥去半空。

明辞越先一步截住了他细净的腕子,探去他的额头,“嗯,有力气了,汗也发出来了,热症终于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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