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岚前脚刚跳出院墙,后院也跳进一个人来。
圆通神色谨慎,进院先低喝:“善哉,贫僧来意是善意。”
他可听小郡主说,这院子里有五个至少在他之上,两个能和他打成平手的高手。
卫小官人是个不介意以多打少,还是多个高手打一个混子的小孩。
“想必他家高手也是那种德性。”圆通心中想。
宋长老推开窗子瞧了他一眼。
“是你?”圆通大吃一惊——他与宋长老交手之时也受了一些轻伤。
宋长老问道:“有要事上报?”
圆通忙拿出一张纸,双手一推平平递了过去。
隔着三五丈,那纸片平稳地送到宋长老手里。
可圆通怎么也没有想到啊,宋长老竟提起长剑用剑鞘接了过来。
……
你家也太谨慎了点儿吧?贫僧还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好,我们知道了,你请吧。”宋长老不愿与这厮见面。
哦,绝非因为拿了他的金刚伏魔神通。
圆通踟蹰了一下,看看偌大的院子,油然叹一口气。
高岚深呼吸三口气,她看着戒备更森严的校场,实在不知今日见了小郡主该如何回复。
就在这时校场出来一个人,看着不像是好人。
“我叫黄金标,我们卫营将的属下,你跟我进去。”黄金标招手,“记着别想找死。”
高岚心下想道:“这么看来……那小子果然是奸细?”
怀着迟疑进了校场,一路直入最里,过点将台,高岚仔细瞧了一下,见点将台下挂着的点卯牌上,明明白白写着“镇戎军辎重副将、镇戎军总教头、河西守备、老罴营营将”几个腰牌上头挂着卫央令牌。
这可算是位高权重了,那厮怎么会给哈孛贴做事?
“他果真是奸细。”高岚真想转身离开。
得知了这等机密,小郡主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么?
当时校场风雪正紧,高岚略一偏头,就见校场之中三五人游荡,有封住她的去路,有堵着她左右道路,只留出一条路,那就是直通最里头的道路。
今日非见不可了。
高岚心下一横,紧了紧手中长剑,跟着黄金标直奔亮着灯的大帐而来。
小郡主正在看卫央写的劄子,其中就有如何“系统性建立辎重管理”以及“军不可以不学,学则知荣辱兴替”的建言。
“你来了。”小郡主放下劄子瞧了高岚一眼。
高岚抿着嘴,一身内功提到极致了。
“别紧张,只是叫你来问一个问题,劝你一句话。”小郡主指着圆墩,“坐下说。”
黄金标悄然告退,小郡主吩咐:“他过几日回来定要查你们的卫生,你们若做不到全校场最好的,只怕要受罚。”
黄金标肃然答道:“必能拿到甲等。”
“未必。”小郡主挥手,“去吧。”
而后,她的一个问题就令高岚吃惊了。
小郡主奇道:“卫央说,你对我爹爹十分痛恨,但又不像是国仇,何况你是个党项人,为何痛恨我们?你一一道来。”
这是什么问题?你何不问我们有什么阴谋?
高岚再三组织言辞,半晌才悻悻说道:“你既知道我是党项人,当知我们有复国之志。镇戎军掐断通往中原的要道,我们为何不恨?”
小郡主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笑道:“我说呢,这人就会吓唬人。好吧,那么依你之见,他这个卧底可合格么?”
果然是。
高岚心中越发警惕,脱口斥责道:“你与那小子一个样,也要算计我们党项一族,是不是?”
“早已是死掉的部族,算计你们有什么用处,不过依附于东察合台苟活的可怜之人。”小郡主哂然,“只是要劝你一句,当年慕容氏一心想复国,最后死的死,疯的疯,慕容博也出家了。我虽鄙夷你们的可笑野心,但你也算不易,可莫自误自家了。”她不待高岚反驳,又一笑说道,“卫央这人野心十分大,且有一个底线,他绝不允许有人将这么好的地方拿去裂土封王,你可要仔细了,莫让他算死了察合台,又算死你们党项一族那么几千个小猫小狗。”
高岚一时踟蹰,她犹豫再三问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返回大营告诉满速儿么?!要么你定有阴谋。”
小郡主笑容可亲,双手十指交叉支着下颌,隔着军案瞧着她,直将她瞧得一身的不自在,才问道:“对你,还需要有阴谋么?”
高岚大怒。
“你长得也算周正,武功么倒也算得上高明,在西域自可来去纵横。”小郡主不解,“可谁给你的自信,在中原大地,你也当自己是个才为世出、容貌绝伦、武功了得的人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当知论才学,中原千百年来智者无穷,论武功,朝有源源不断的大军,江湖有纵横天下的高手。那我就好奇了,你是闭上耳朵不听不问,还是明明内心怕得很,却要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倔强?”
高岚眼眶一热,她全然明白了。
面前这少女,与那恶贼俱是一般样。
他们都是恨不得欺负人欺负死的恶人!
“好了,此事只是闲谈,与我们今日相见并无干系。”小郡主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放在面前观看,轻笑道,“幸亏他不会生死符之法,若不然,他可不是我,待你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舍不得用那控制法。不过,他多的是手段,我劝你,为自己,为党项那最后的数千人,别和他作对,你不是他的对手。”
高岚心头大震,不由跳了起来。
她练了白虹掌力,又如何不知天山武功?
既知之,又怎不懂生死符的可怖?
然而,她生性多疑,心下却想道:“这等秘密都告诉我了那必定还有更恶毒的招数,难怪他们根本不怕我回去与联军说起。”
于是,她脱口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杀人啊,你说干什么?”高岚的帐篷里,卫央持剑笑道。
满速儿喝道:“你放下兵器,你想干什么?”
不是他敢擅闯高岚的帐篷,而是方才一声大叫惊动了许多人。
床边有一尸体,穿黑衣,形似波斯人,咽喉上中剑,今血流如注。
满速儿恨极,那可是他最信赖的心腹!
“此事是我莽撞了,你放下兵器,这人是我派来的,我让他服侍你。”满速儿倒退到门口又叫。
卫央甩掉剑上的血迹,在地毯上擦一下,叹道:“你何不与我早说,我梦中好杀人——瞧,损失你一个心腹高手吧?”
满速儿气得一个倒栽葱。
梦中好杀人?
这是谁给你的理由?
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