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同居之后，尽管俩人还没有明确恋爱关系，可琪琪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余青楠的女朋友，所以会像个女朋友一样吃醋。

而生活简单的人，内心和想法也是极其简单的。

艺术占据了余青楠心中的大半部分，加上一个人独居的时间过长，对于生活中的事情鲜少留意。

所以，尽管琪琪已经很明显在吃醋了，他却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在按照自己的习惯和想法和她相处。

然而，这一次他却难得发现琪琪和平时不一样。

她休假在家一整天了，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做着日常的一切，就算是白天不想打扰他，那晚上吃饭总能说几句话吧？！

看着她默默无闻的样子，余青楠坐在桌子对面用脚丫戳了戳她：“琪琪，你今天怎么了？”

琪琪缩了缩脚，闷闷不乐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余青楠忽而带笑道：“谁说你的裙子配我的衣服不好看的？这不是挺好看吗？”

他给琪琪穿的是一件浅蓝纯色长衬衫，她没有扣扣子，只是将衣角打了个结，袖子挽起来，配她的小碎花裙子，很有夏天的感觉。

没等琪琪说话，余青楠又说：“看来你跟夏沐学了不少东西，起码衣品高了很多。”

“你一个天天不出门，一年365天都是T恤牛仔裤的人，还知道衣品？”琪琪鄙视地瞥了他一眼。

余青楠笑着指了指她身上的衬衫：“当然不是啊！我还有衬衫的。——所以，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说话？”

余青楠又将话题绕了回去，说话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

然而琪琪还是敷衍：“我怎么不说话？现在不是在说吗？”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可余青楠直觉她心情不好，不过既然她不想说，他便不追问。

于是随口说了句：“一会儿吃完饭，我请你吃冰淇淋。”

他记得以前她每次心情不好，只要请她吃冰淇淋她就会变得开心起来。

可琪琪不知道他的用心，不由觉得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嗤！你这话说的……我很小气吗？”余青楠哭笑不得：“青楠哥哥虽然没钱请你吃大餐，冰淇淋还是请得起的。”

一句“青楠哥哥”听得琪琪心里不是滋味，不知道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才能明朗？

俩人已经住在一起三个多月，余青楠却从没碰过她，晚上睡觉一人一张毯子，而他每回都睡在一侧安安静静。

虽然琪琪很想再进一步，可介于第一天的情景，她不想逼着他，只希望这一步能由他来主动。

诚如她所说，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而从她住进来那天到现在，唯一让她欣慰的是，余青楠在过去的三个多月里悄悄长了几斤肉。

开始的时候，她晚上总会守在一旁等着他，为了不让她跟着自己熬夜，余青楠调整了作息，现在脸色和精神也好了许多。

看着他仍然清瘦却不再病弱的脸，琪琪压下心头的涩意，玩笑道：“没事，等我赚了钱，我请你吃。”

余青楠好心情地笑笑，转移话题道：“说起这个，你现在在大陆上班，多久回一次家？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海鲜店早关了。”琪琪苦笑：“金融危机那年就关了，没有游客没有客人，入不敷出还要交铺租，承担不起……”

余青楠顿了顿，抬眼看着琪琪脸上复杂的表情，心里犯疼。

“后来呢？”

“关店之后阿爸给别人送货，阿妈去兼职，有时候也跟阿爸一起送海鲜……有什么就做什么……”琪琪一边戳着碗里的饭菜一边说。

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琪琪心头发闷作痛，忍不住作了个深呼吸，等缓解过后才又轻声开口——

“阿爸要送货到市里，因为茶餐厅六点开门，他每天凌晨两点多就要起，最晚四点出发，送完了货再去跑业务。

下午回家还要去备货，晚上八点多才能到家，然后阿爸阿妈再一起分货，忙完都半夜了，每天大概只能睡四个小时吧。”

琪琪吸了吸鼻子，嘴边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垂着眼继续说：“阿妈什么兼职都做，只要有钱拿，掏马桶她也做。”

“……”

“我那时候说要辍学出去打工，阿妈哭了一整晚，阿爸一夜没睡，在阳台抽了一夜的烟……”

直到这时，余青楠才看见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掉，可她却始终没有哭出声，只是带着哭腔继续说——

“阿爸跟我说，我要是辍学，他就去跳海。”说完这句话，琪琪咬着嘴唇拼命忍住眼泪，缓解情绪。

她仰起脸，努力将流出来的眼泪收回去，然后随意抹了一把泪：“阿妈说，留在渔村是没有希望的，无论如何也要把大学念完。”

“……后来我才知道，我大学的费用全是阿爸银行贷款来的，我要是半途而废，他们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作为一个同样出生在渔村的人，余青楠见过太多太多类似的无奈了，包括他本人也曾困在渔村好几年。

琪琪阿妈说的没错，留在渔村是没有希望的，在那个闭塞的小地方，每天抬头只能看见同一片蓝天大海。

虽然念了大学也不能确保将来能出人头地，可起码选择要多得多，可能性都是自己创造的。

余青楠抽了张纸巾隔着新买的小桌子给她擦了擦眼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废话。

“那现在呢？银行的债还完了吗？”

琪琪接过纸巾摇了摇头：“大学四年的学费，我才工作一年多，哪里那么快还完……”

“阿妈这两年身体不好，做不了什么工。不过还好，大学贷款银行这几年不算利息。”

“夏沐知道吗？”

琪琪又摇头：“阿爸说，表姐一个人也很辛苦，不要给她添麻烦。……因为没联系过，阿爸不知道表姐的情况。”

“现在她也不知道吗？”

琪琪还是摇头：“我现在在工作室里上班，表姐每个月给我开一万块的工资，还包了我的住宿费，这样已经很好了。”

一个助理月薪上万包住宿，一个人住，确实很好了，如果去普通的公司，撑死了也就月薪八千。

这其中的原因，琪琪很清楚，她哪里还好意思开口，而且她已经毕业赚钱了，债务总有一天会还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