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问一下,你这是要骗谁啊?”左大夫说着,便听到有人在外面喊话。
“吴道田在哪个屋?”
“这儿呢。”
左大夫手麻脚利的给吴道田把腚包上,便见个书差和林茂出现在门口:“兄弟,林大人来看你了。”
“嗯……”吴道田呻吟一声,仿佛浑身都动弹不得,“是林大人……来了,左大夫快……扶我起来,给大人磕头……”
“还是算了吧,”左大夫鄙视吴道田一眼,替他遮掩道:“棒伤发作,都烧糊涂了……”
“算了算了。”林茂忙道:“左大夫,我想和吴兄弟单独说两句话。”
左大夫点点头,和那书差退出去。
吏舍中,两人一趴一立,林茂深深看吴道田一眼,然后,竟扑通一下,双膝跪地,俯身磕头道:“是我一时糊涂,害惨了兄弟,我给你磕头赔罪了!”
“使不得,使不得……”吴道田嘟囔了好一会儿,好像才想起来似的,用很轻的声道:“快起来吧……”
林茂哭泣道:“还请兄弟放我一马,我林茂发誓,将自己的万贯家财奉送给兄弟,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兄弟。我求求你了,不然我就不起来!”
“那就跪着吧……”吴道田小声道:“不,我是说,我也没办法啊……”
“有,我做得账只有你能看懂,你只要说那清单,是你想报复我捏造出来的,我自然就得救了。”林茂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道:“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有事,我会承认错误,说自己不对在先,大人们看在你年轻无知的份上,自然会放过你这次。日后,我会好好栽培你,让你接我的班……”
他正滔滔不绝,突然听吴道田含糊说了个字。林茂马上闭嘴道:“兄弟你说什么?”
吴道田又说了一遍,但更含糊。
林茂便膝行上前,凑到他嘴边,侧耳道:“再说一遍。”
“我是说……”吴道田声音微弱依旧,只是到最后一个字,突然暴喝一声道:“滚!”
吴道田舌绽春雷,一个‘滚’字喷出,如同天雷轰鸣。林茂猝不及防,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耳嗡嗡,惊愕的望着他。
“你,你……”错愕之后,林茂恍然大悟:“你是装的!”
吴道田只是冷笑,显然默认了。
“原来是你阴我啊!”林茂怒从心头起,霍得从地上弹起来,管他什么县衙规定,先杀了这混蛋再说。以他命丹境的修为,虽然只是命魂境,但对付一个化气境,挥手既能灭之,一道青芒奔向吴道田。
“死吧!”林茂骤然拍出一股磅礴的真元和天地元气相撞,这一撞,有个名目叫‘飞流直下’,便如同一朵浪花从高处落下,拍打在礁石上,天地元气四处飞射,在空气里骤然拍出无数青色的水线。
“小子,去死吧!”林茂要杀人泄愤。他自以为,吴道田根本没能力反抗,显然是他见识太浅薄了。
在这一瞬,林茂拍出的青色元气,在空气中演变成数股真正的青色水刃,朝吴道田飘去。
眼看这数道青色的水刃朝着吴道田的胸前奔去,吴道田已然难以摆脱被砍死的命运,但这只是林茂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只见吴道田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半圆,一道道天地元气出现,层层往上涌起,随着青色水刃被斩出一层叠加一层的波浪,层层的青色波浪里,出现了一个个细小的漩涡,如同渔网张开了,兜住了数条在水里游动的鱼。
轰的一震,渔网消失无形,林茂拍出的青色水刃也随之消散。
吴道田双手合于头前,离弦之箭般冲向林茂,他竟然以身体为武器,如天马行空般无迹可寻,以林茂命丹境的修为竟然躲不过,被他正中小腹。
林茂蹭蹭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嘴角流血,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命魂境,竟然被吴道田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吏舍狭窄,林茂的后背撞在墙上,狼狈的跌落到地下,他满眼金星,擦擦嘴角的血痕,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厉害。
林茂此时是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化气境怎么就打的他毫无招架之力。若他知道吴道田是危楼的人,就不会那么吃惊了。
最初的危楼,是一个凡人暗杀组织,以凡人武技暗杀过大量的命丹境的修行者。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危楼的修行功法就是靠暗杀积累起来的,经过数百年的积累,逐渐的成为修行界里最恐怖的暗杀组织。危楼的内门弟子,都是越级暗杀好手,何况是他这个带头大哥。即使相差一个大境界,他也能让林茂占不到便宜。
林茂目光阴狠道:“小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吴道田侧躺在床上,笑容灿烂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么?若不是在县衙的规则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命!”
听到打斗声的左大夫进来了,看着完好的吴道田和吐血的林茂,若有所思。
林茂丢了魂儿似的从吏舍出来,直奔吏房,要求见高明礼。书差说司吏大人不在,他根本不信,径直闯进了里间,果然见高司吏在怡然自得的喝功夫茶。
“大人,我拦不住他……”那书差小声惶然道。
高明礼摆摆手,示意他出去,才对林茂道:“坐下喝茶。”
林茂摇摇头,他的吏巾早不知去了何处,头发一绺绺散落下来,嘴角还挂着血丝,一身青衫更是脏得不像样,看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唉……”看着他这样子,高明礼叹息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高大哥!高大人!”听到这一句,林茂掉下泪来,双膝一软,又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看在多年兄弟的份儿上,拉我一把吧……”
“起来,像什么样子。”高明礼皱眉道。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
“那你就跪这儿吧。”高明礼作势起身道:“我走。”
“别……”林茂只好站起来,在椅子上搁了一丝屁股。
“还没看明白么?你把县主得罪狠了,这次非要撤掉你不可,”高明礼给他斟上一小盅茶汤:“连计巡察求情都没用,你找我有什么用?”
“我知道高大哥跟大名府里的关系硬,看看能不能从上面使劲儿,让县主放我一马!”林茂忙道:“兄弟我愿倾家荡产,让大哥运作这件事!”
“……”高明礼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却欢喜异常,他知道林茂这些年,贪下了万贯家财。户部富、吏部贵,自己这个群吏之首,光是名头响,实惠比林茂差远了……这种敲大财主竹杠的机会,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趁机把他骨髓都敲出来,哪能对得起他这么信任自己?自己的修行是走到头了,还是多给子孙留下点家产吧!
心里虽然如是想,面上却假惺惺劝道:“你捞也捞够了,回去买灵田置家产,当你的富家翁多好,我们这些做吏员的,修行上大都到头了,都是为了子孙积累资源,你何必在衙门里当牛做马受夹板气?”
“我倒也想,可是没有这身皮,万贯的家产也守不住!”林茂咬牙道:“我要是离开县衙,他们肯定把我往死里整!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那倒也是。”高明礼闻言颔首道:“你当年给罗青虎支招,太不地道了。”
“这……”高明礼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下戳中了林茂的心窝,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