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克罗米的身形出现在小教堂的穹顶上,看着地面上缓缓走来的弗丁,长出了一口气。
“克罗米就知道,克罗米真是个天才!”
她迟疑了片刻,轻轻挠了挠后脑勺,趴下了身子屏住呼吸。
“咚咚咚……”
黑夜的宁静被修道院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破,弗丁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开口道:
“乌瑟尔,我的老朋友!”
“提里奥?你怎么来了?”
面容憔悴的乌瑟尔打开教堂的门,激动地与大领主熊抱了一下。
两人理论上的上一次会面是在几个月前,叛逆的王子将斯坦索姆付之一炬之后。时过境迁,堕落的阿尔萨斯向故国挥动诅咒之刃,国王已死,只剩下一个忠诚的老骑士,心灰意冷的守护着他的骨灰瓮。
“圣光在上……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跑到安多哈尔。”乌瑟尔感慨道,却并未如弗丁在梦境中遇到的其他人那样陷入异常。
“你看起来很糟糕,乌瑟尔,”提里奥望着面前如同垂暮老人的圣骑士。
在弗丁的印象中,这位牧师出身的白银之手领袖在圣光的召唤下提起战锤,在黑暗之门击退了火刃兽人,而如今……瘦削的像是西部荒野矿井里的苦囚。
“不该呆在这里的是你,老朋友。我们的王子背弃了洛丹伦,你知道他终究会找到你。”
弗丁笑着摇了摇头,却还是用规劝的语气对面前的乌瑟尔正色道。
乌瑟尔不置可否,只是让开了礼拜堂的门。
怎么也算不上宽敞的礼拜堂内陈设简陋,而在祈祷台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瓷瓮。
“你可不是第一个说这种话的人。”
弗丁:“我猜得到第一个是谁,他这会?”
“在斯坦索姆的时候,他和阿尔萨斯出了些争执,我担心那孩子钻牛角尖,给他放了个长假。”
“他同意了?”弗丁反问。
“当然,这是身为老家伙的特权,这功夫啊……”
乌瑟尔笑得很开心,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他应该在无尽之海的某条船上骂我呢!”
“你敢信?我的卫兵们把他打晕之前,这家伙在谋划着把我绑走。”
弗丁神色复杂:“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的。”
“当然,”乌瑟尔笑容凝固,叹了一口气。
“马库斯第一次提醒我的时候,我以为他嫉妒阿尔萨斯的出身,罚他抄了一个月诫条。”
他面露回忆之色,“第二次他重新提及,尽管他有争风吃醋的嫌疑……我还是给国王发了消息,阿尔萨斯的确失控了。”
“而现在,我明知他说的是对的,却不想再躲藏了……”
弗丁平静地看着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轻声说道:
“你死之后,白银之手……”
“会有人继承圣光的意志,白银之手不会消亡。”
乌瑟尔挺起胸膛,恢复了几分平日的神色。
“老朋友,洛丹伦和阿尔萨斯的确对你不公,但我不一样。”
“我没有履行好对王储的教育,冥冥之中我甚至觉得,这就是我理所当然的宿命。”
老骑士的目光转向祭台上的骨灰瓮,喃喃道:
“我没有尽到一个导师应有的责任,至少在最后,我想亲口问问我的学生……”
“你……”
“不用劝我,”乌瑟尔坦率地笑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至少我找到了一个能够继承我姓氏的人,而且以他的性格,或许不出几年,光明使者这个姓氏就会成为一个大家族。”
乌瑟尔眺望着远处漆黑的地平线,仿佛在寻找那艘,承载他信念的海船。
“你该走了,能见到你我很开心,接下来的事情是我的使命,不是你的。”
乌瑟尔挥了挥手:“记得我托付你转交的东西。”
弗丁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你如此笃定他会继承光明使者的家徽?据我所知,他根本不清楚你对他的安排。”
“听到我的死讯后,他会的。我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我一样。”
乌瑟尔拍了拍弗丁的肩膀,关上了礼拜堂的门。
“你是对的……老友,他的确会的,而且做的还不错。”
弗丁轻轻呼了口气,梦境中的天际已然现出了鱼肚白。
………………
“这是……南海镇?”
克罗米一路尾随弗丁的脚步离开了安多哈尔,周遭的环境斗转星移,转瞬间弗丁已然来到了南海镇,推开了那间不具名的旅馆的门。
“弗丁!”
刚溜进旅馆,克罗米便被一声怒喝吸引了注意力,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中年人重重拍在餐桌上,指着他对面的人大声呵斥道:
“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乌瑟尔临死前的嘱托,你觉得你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吗?你这个叛徒!”
“达索汉,你醉了。”
餐桌上的气氛相当诡异,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和他的副手法尔班克斯冷眼旁观着达索汉和弗丁的争执,前者面色酡红,显然喝了不少的酒,伊森利恩的表情不善,而且似乎在刻意忽视弗丁的存在,反而是长相粗豪的阿比迪斯拉住了达索汉。
“你听清楚,老家伙,”坐回去的达索汉余怒未消,犹自微微眯眼,对弗丁说道: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永远不会承认你是我们之间的一员!”
这位大十字军的心情看起来极为亢奋,他环视了一圈表情各异的骑士们,说道:
“我们这次会面,是要商量未来几年白银之手的战略问题,如果某些人只想说风凉话,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我倒是觉得……”却是沉默了许久的莫格莱尼率先开口:
“弗丁说的有一定道理。”
“什么?”达索汉瞪大了眼睛讶然道。
“我了解你的心情但……”莫格莱尼斟酌着自己的措辞:
“正如弗丁所说的,我们之中……没人能代替乌瑟尔。”
(正史中弗丁起初就对白银之手的重建持怀疑态度,在他看来从阿尔萨斯毁灭洛丹伦起,白银之手这个组织就已经不存在了。)
“阿利……”法尔班克斯拽了拽自家上司,示意他少说几句。
“那只是这个懦夫为了逃避责任的借口!莫格莱尼爵士!”
达索汉激动地道:“数百位十字军的圣骑士正在厉兵秣马,数以万计的洛丹伦人,都是我们坚强的剑与盾!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能将洛丹伦从那些不死怪物手中抢回来,洛丹伦不会灭亡!白银之手也是如此!”
一脸阴霾的伊森利恩插话道:“达索汉说的没错,朋友们,米奈希尔家背叛了洛丹伦,但只要我们一息尚存,就能在这片废墟上重建洛丹伦,圣光指引着我们前进的道路。”
弗丁长长叹了口气:“你们的想法太危险了,伊森,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场浩劫中给洛丹伦保存最后一丝元气,而不是去和天灾军团拼个你死我活。”
他转头看向达索汉:“我并不是在反对你的想法,只是对现在的洛丹伦而言,你说的这些……还为时尚早。”
达索汉冷冷地睨着弗丁:“似乎一年多的放逐消磨掉了你的胆子,提里奥‘公爵’。”
而弗丁只是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间旅馆。
克罗米注意到,在这一切发生时,梦境的主人一直面色如常地坐在旅馆的角落,哪怕曾经的自己颓然离去,他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地改变。
旅馆中的人影迅速淡化飞散,时间在此处似乎发生了逆转,下一个瞬间,略显冷清的南海镇旅馆变得人声鼎沸了起来。
“杰森!!”
克罗米听到了旅馆主人暴躁的催促声:
“你这个混蛋在磨蹭什么?客人已经等不及了!”
而在一楼餐厅最大的那张桌子上,围坐的众人和上一个场景大同小异,只是不见了身材高大的赛丹·达索汉,多了一个身穿肯瑞托战袍的魔法师。
众人围绕莫格莱尼手中的一块暗影水晶进行着讨论,而此刻的弗丁却没有再继续旁观下去的兴致,而是站起身来,穿过过去自己的虚影,登上了旅馆的二楼。
“爸爸!”
男孩注意到了弗丁的存在,欢呼着想要向他奔来,迈出了两步后却放满了脚步:
“您忙完了吗?”
弗丁慢慢蹲下了身子,亲昵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让泰兰显得有些无可适从。
“喜欢这份礼物吗?”
弗丁笑着指了指泰兰手上的玩具锤子。
“嗯!”
泰兰重重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锤子攥得更紧了。
弗丁神色似乎有些恍惚,轻声道:
“我曾经虚度了太多时光,在混沌……痛苦中度过,为或许发生过……或者应该发生而没有发生的事情感到悲伤。”
“我曾以为尊严和荣耀才是我毕生追求的东西,但直到我的尊严如泡沫一般被无情戳破,才发现我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荣耀……是我曾经拥有过的……”
“泰兰,”他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告诉爸爸,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正直英勇的圣骑士!”泰兰脱口而出:“就像您那样!”
弗丁双眼微红:“但如果可能的话……爸爸只希望你健康快乐……”
泰兰茫然地伸出一只手,想替父亲抹去眼角的水痕,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骤然幻灭,手中的玩具木锤“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飞溅的鲜血沿着锤头的木纹缓缓流淌。
………………
“坚持住,泰兰!”
年轻骑士伸手拉起倒地的同伴,圣光术的光芒闪动。
“要不了多远,我们马上就逃出去了。”
“别管我了,马库斯。”
泰兰强撑着站了起来,他左边的小腿被一支挂着倒钩的弩箭洞穿,微微发黑的血液汩汩而下,如果此刻的克罗米或弗丁拥有马库斯的视野,就能看到泰兰的血条下方挂着两个鲜红的debuff,纵使圣骑士的圣光术不断为他补充着生命,但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的生命。
“说什么屁话!”
马库斯骂道:“我就是特意为你来的,少费点力气,等甩开这群尾巴,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你圣疗术。”
他一把将泰兰的胳膊拉在自己肩头,背起他发足狂奔。
“你这个领主当的真是够可以的,在自己的房间说两句话都能被听的一清二楚。”
“难怪你家老头子死活不回白银之手,这是人干的活吗?一个骑士团哪来那么多潜行者?”
面色苍白的泰兰竟然笑了笑:
“看来我这个领主在他们眼里还有点用,竟然没被毒死在卧室里。”
“少说两句话吧你快……”
带着一个拖油瓶,马库斯在壁炉谷内的逃亡相当艰难,好在背上的泰兰对地形了如指掌,在甩开了几波血色斥候过后,二人顺利逃到了谷口。
“你太令我失望了,泰兰。”
阴森森的声音传入二人耳畔,数百身披血色十字军战袍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住了狭窄的谷口,头戴红冠的大检察官伊森利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是要背叛血色十字军的诫条吗?为你那懦弱的叛徒父亲?”
“呵……”
没等泰兰出声,马库斯嘴角扯了扯,对伊森利恩讥笑道:
“是我看错了吗?这里是壁炉谷吧,泰兰·弗丁领主的领地?”
“什么时候一位领主行事,需要向他的臣属报备了,大检察官?”
时年接近六十岁的伊森利恩又矮又瘦,高而挺的鹰钩鼻两侧长着一双略宽的绿色眼睛,听到马库斯的诘问,他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愧疚的表情,反倒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在我的面前没有什么领主,只有一名试图背叛信条的十字军战士,以及他的共犯。”
“啧啧啧……你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疯子……”
马库斯嘴上嘀咕着,心里却不停打着鼓:
“坑爹啊……游戏里就一个人追来啊,这几百人不得把老子射成筛子?”
他想离开倒是简单,开着圣盾术直接往外冲,对面面板最高的伊森利恩是个牧师,而且顶到天是个戒律牧,马库斯站在原地让他打都没什么问题。
但有泰兰这个拖油瓶在,上述的一切根本就不成立……除非马库斯放弃泰兰,独自突围。
“上。”
伊森利恩冷漠地下令,血色十字军的战士们毫不迟疑地冲向泰兰与马库斯,他们满脸狂热,长剑在日光下闪烁着光芒。
“抓紧我!”
圣光马驹在马库斯身下凝聚,驮着马库斯和泰兰向伊森利恩的方向冲去,圣盾术的荧光包裹住了马库斯的身体,他将手中的战锤递给了身后的泰兰,手中出现了一面金蓝相间的厚重盾牌。
“干掉那个老家伙,咱们才有机会跑出去!”
马库斯咬牙道,金色的旋风在他身边升起,圣光马驹将血色十字军的阵线趟出了一道缺口,直指人群中的大检察官。
“消灭异端!”
伊森利恩的脸上闪过一抹厉色,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血色十字军的战士悍不畏死,顶着神圣风暴的伤害撞向圣光战马,不停有十字军的身体抛飞而出,而马库斯胯下的战马也不停地震颤,光芒愈发黯淡。
“别过来啊!你们!”
泰兰手中的战锤不停地挥舞着,脸上却满是心痛和愧疚,这些狞笑着向他们扑来的十字军战士,几天前还是他的同袍战友,甚至他还能叫出不少人的名字。
“先顾好咱们自己吧!”
马库斯咬牙,一把抓在泰兰的后腰上,在圣光马驹崩溃前的一刻纵身一跃,镶嵌着洛丹伦徽记的大盾重重砸在地面上,奉献之地光芒迸射,气浪掀翻了周围的十余名血色十字军。
马库斯已经能够看清伊森利恩脸上扭曲的笑容,然而下一刻,蜂拥而至的十字军将大检察官牢牢护在了身后,马库斯和自己的目标之间,再次出现了一道天堑。
“伙计,你大概要死在这了。”
马库斯苦笑道:“有没有什么遗言要我带给提里奥?”
然而没等泰兰回答,壁炉谷的城墙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
激射的弹丸穿透了一个十字军战士的胸口,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娘的,打歪了。”
“乔纳森?”
马库斯看着对方空荡荡的袖管,喊出了他的名字。
当年的独臂中尉居高临下地笑了笑,高声道:
“要是壁炉谷领主在自家门口让人弄死,那可真成笑话了。”
看起来早就退伍的乔纳森吹了声口哨:
“伙计们,出来招呼招呼老朋友!”
一个个脑袋从城墙上伸了出来,他们或没了胳膊,或瞎了只眼睛,无一例外地都是当年壁炉谷之战后幸存的老兵。
“识相点的都给老子滚蛋!”
独臂中尉的大嗓门在半空回响:“老子当年干兽人干亡灵的时候,你们这群娃娃还穿开裆裤呢!”
伴随着他的声音,壁炉谷的城墙上冒出三个黑黝黝的炮管。
“什么踏马十字军,”乔纳森嘲讽道:“让百来个残废摸到墙上缴了械,趁早回家吃奶去吧!”
“杀了泰兰!”
伊森利恩沉声下令道:“三门炮够做什么?杀!”
三秒后,大检察官皱眉:
“你们在干什么?这是命令!”
“乔纳森说的对,”一个声音从十字军的阵线后传来,盖住了伊森利恩的命令。
“壁炉谷已经有过一个令她蒙羞的领主了,泰兰……不会是第二个。”
“是你?”
伊森利恩狞笑着转过身去,却只见那个身影所到之处,十字军战士们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更不乏单膝下跪者。
这一切并不是因为这个人名字叫提里奥·弗丁,而是因为他背后那把洁白的圣剑。
灰烬使者。
“好家伙,你再晚到一会,我就丢下你儿子自己跑了。”
马库斯长舒了一口气,用盾牌撑着站直了身子。
“伊森利恩,”弗丁看向曾经的朋友,自己亲自给儿子挑选的老师,怅然道:
“我说过,你们被仇恨蒙蔽了理智,血色十字军已经成为了白银之手骑士团的一个畸形延续,而她曾经的高贵和荣耀,却被你们抛弃了。”
“束手就擒吧,你会得到公正的审判,我保证。”
“审判?”伊森利恩的面颊扭曲着,嘴角挂着狰狞的笑容:
“你这个懦夫,有什么资格,审判一位大检察官?”
“是血色十字军保住了你的壁炉谷,是我,让这片土地免遭那些亡灵渣滓的荼毒!一切邪恶都将被圣光净化,任何阻挠血色十字军神圣事业的人,都将被圣光彻底净化!”
伊森利恩发出了癫狂的大笑:“而你这个被剥夺了圣光的叛徒,自甘和兽人为伍的肮脏罪人,竟然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你配吗?”
伊森利恩的身体前倾,从牙关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你的功绩不会被掩盖,”弗丁的脸上浮上了一层悲哀之色:“正如你所犯下的过错那样……血色十字军正在走上一条不归路……在你的带领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我的朋友。”
血色十字军的功绩无可掩盖,在白银之手凋零的几年里,这些对亡灵天灾深恶痛绝的十字军战士以一种悲壮的姿态,筑起了生者抵御亡灵的第一道防线。
但与之相对的是,陷入极端狂热的血色十字军已经远远背离了建立时的初衷,无论是十字军内部洗脑般的信条灌输,成员的任何过失和不满都会以被亡灵渗透而加以名为“净化”的迫害。黑门二十四年后的血色十字军已然成为了一群恐布份子一样的极端存在,无论玩家身处什么阵营,血色十字军的姓名板都如他们战袍上的徽记那样,鲜红一片。
而被称为“十字军之脑”的大检察官伊森利恩是这种现状的最主要缔造者,为此他不惜将自己的弟子泰兰·弗丁扶植为傀儡,并在他显现出失控趋势的第一时间决定将其铲除。
“回头?”伊森利恩枯瘦的面颊上没有一丝动容:“就凭你的一句话?你这个,被剥夺了圣光的废物?”
一道精光从大检察官的眼中闪过:“我决不允许任何人阻碍十字军的神圣事业,任何人!”
他一抬手臂,一道乌芒激射而出,越过了马库斯,钉入了泰兰的手臂。
“天灾疫毒!”
马库斯瞪大了眼睛,连他都没料到,身为血色十字军创始者之一的伊森利恩,随身竟然携带了这样的恶毒暗器。
“嘿嘿嘿!”耳边传来伊森利恩的阴沉笑声:
“血色十字军,净化掉这个……”
“刷——”
澎湃的圣焰冲天而起,洁白长剑在空中留下一道弧光,伊森利恩无头的身躯轰然倒下。
“你发什么呆呢?”
还没从弗丁一剑砍下伊森利恩头颅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马库斯耳边便传来乔纳森的声音。
“按住他。”
不由马库斯分说,独臂老兵抢过一个十字军战士手中的长剑,对着泰兰的右臂重重砍了下去。
………………
“哦!天哪!你可真高。”
旁观了刚刚的一幕后,弗丁沉默着漫步在梦境中的瘟疫之地,直到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圣骑士茫然地四处张望,却发现有人在扯他的衣角。
低下头去,他才看到面前这个身背两把战斧的侏儒萝莉。
“圣光在上!我一定是……疯了!”
弗丁发出一声惊呼。
“小克莱尔在我的梦里,竟然是一个战士!”
克罗米微微张着嘴,欲言又止。
作为一条成熟的打工龙,克罗米用不同的马甲,在时间线上反复横跳了几千年,却在几天之内连续被两个人拆穿伪装。
圣骑士的感官都这么敏锐的吗?
还有他那奇怪的关注点是什么鬼?
太丢龙了!
“你?你认识我?”
克罗米装模作样地问道。
“当然,我认识你的父亲。”
“那可太糟糕了,在我还在蛋里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克罗米嘟哝道。
“不跟你废话了,巧舌如簧的老骑士。”她努力地踮起脚努力地踮起脚。
“本小姐需要一个保镖,报酬是这袋……啊不是,这枚金币。”
克罗米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袋子,颇觉肉痛之后,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袋子,摸索出一个超小的金币。
弗丁莞尔,看着面前这笔小家伙拇指大小的“巨款”,蹲下身子,宠溺地摸了摸克罗米的头。
“和你的父亲一样吝啬,但至少你不会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吃掉了七美德中的慷慨。”
“可惜我还要想着怎么离开这里,没功夫陪你玩。”老骑士慈祥的看着克罗米。
面前这个老家伙智商水平飘忽不定,克罗米心中不忿,却还要继续表演。
“你这个胆小鬼,是猜到我要去讨伐邪恶的绿龙,心生胆怯了吧!”
狂暴战士双手叉腰,一脸不屑地仰视已经蹲下的弗丁。
听到“绿龙”二字,察觉到要素的弗丁面露精光,一把抱起克罗米放在肩上,硕大的战斧在圣骑士超人的体质面前轻如片羽。
“契约达成,不知姓名的克莱尔小姐,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说起来,还是弗丁让克罗米想出了逃离梦境的办法。
既然圣骑士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自身存在于梦境之中,那么克罗米完全可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问题。
如同青铜龙一族能够存身于时间长河的每一条支流,生存在翡翠梦境的绿龙一族,能够在所有生物的梦境中自由穿梭。
换言之,在梦境内找到翡翠梦境的入口,反倒比现实中简单不知多少倍……只要,弗丁曾经去过,或者大概知道那个入口附近的环境。
辛特兰的东北部,高大繁茂的无尽之树荫蔽着伊瑟丹的田园景象,很难想到这片一片祥和的广袤森林,与被天灾军团亵渎的污秽之地只隔了一条山脉。
而这棵树冠如盖的庞然巨木,也仅仅是世界之树的一棵树苗罢了。
在巨树虬结纠绕的根系下,绿龙和他的盟友们守卫着翡翠梦境的入口。
巨木之下,一棵树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止步!”不知活了多久的战争古树缓缓开口,“休要惊扰守护者的沉眠…”
“无意打扰,伊瑟拉的信徒……我带来了一位困于梦境的旅者,他带来了关于一位梦境守护者的消息。”
在别的龙的地盘上,克罗米显得彬彬有礼。
“让他们进来,我感受到了同族的气息。”
和蔼的女性声音从巨树的方向传来,古树让开身子,弗丁面前的草地上凭空生长出两条藤蔓,缠绕成一座光门。
一人一龙涉足其中,面前是一片氤氲着绿色生命气息的湖泊,水面波纹不惊,澄澈的如同一面镜子。
湖心的小岛上静卧着一条体型堪比城镇的翡翠色巨龙,她无声无息,仿佛在时间尚未开始转动前就甜睡于此。
“我等你很久了,讨伐邪恶绿龙的勇者。”伊瑟拉的人形虚影浮现在庞大的龙躯之上。
身姿曼妙的梦境之龙紧闭着双眼,唇角却带着戏谑般的微笑。在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当然无法逃过这位手握梦境权柄的五色巨龙之一。
克罗米小脸一红,行了一个规矩的晚辈礼。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瓦莉瑟瑞娅的气息,缠绕在你梦境上的力量十分污浊,圣骑士。”
伊瑟拉转头看向弗丁。
“翡翠梦境本不该承受再多的污染了,但既然你带来了我的同族的讯息,作为回报,我会将你送出这片梦境。”
伊瑟拉的虚影点了点头,绿色的龙焰将弗丁吞噬,一道道黑气挣扎着离开了弗丁的身体。
“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伊瑟拉看着弗丁的身形逐渐化作虚无。
“请稍等!”
出乎伊瑟拉意料的是,她面前的弗丁却主动走出了龙焰的覆盖范围: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伊瑟拉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侧着头仿佛在聆听什么,而后缓缓道:
“你清楚的,梦境永远是梦境,无论它多么……美妙。”
“你的要求我不能满足,”听到伊瑟拉的回答,弗丁的双眼微微一暗:
“但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个……熟人的气息,圣骑士。”
“我们同胞就交给你了,小姑娘。”伊瑟拉在克罗米耳畔低语,仿佛最优雅的摇篮曲。
“替我转告弗丁的同伴,我不欠他的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