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森德的白天并不比黑夜亮多少,被小萨鲁法尔震天的呼噜吵醒,马库斯打着哈欠给自己泡了一杯苦茶,远眺着窗外乌云一般影影绰绰的冰冠堡垒,陷入沉思。
马库斯昨晚并没能续上先前的美梦,刚回到卧室的他便被兽人的砸门声惊醒,虽然争执最终以马库斯的胜利结束,小萨鲁法尔被迫和阴险狡诈的圣骑士签下了城下之盟,但作为报复,他喝空了马库斯珍藏的两大桶黑铁烈酒。
见自己的收藏被牛饮一空,考虑到黑石山即将发生的家庭伦理剧,马库斯觉得近期应该……换个别的口味了。
“这是真不怕我给他一刀啊……”
马库斯走下对人类来说显得有些扯蛋的楼梯,小萨鲁法尔瘫在壁炉旁的沙发里,睡得昏天暗地,毫不设防。
看得出来,这位兽人督军很久没睡踏实觉了。马库斯十分遗憾地忍住了丢一个制裁之锤的诱惑,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决定还是先去后院的矿洞里交代一下自己的后事,嗯,离开后的事。
伊米海姆位于冰冠冰川中央,原本是维库人的聚居地。
在某个英明神武的大领主“光复”了这片土地,并放生了原主人们饲养的始祖龙之后,一眼就看上了这里……的萨隆矿。
于是在阿尔萨斯(和北伐联军)眼皮子底下,马库斯联合他的几个员工,在莫德雷萨,奥尔杜萨和科雷萨(位于冰冠冰川,拱卫天灾军团大本营冰冠堡垒的三座城塞)的环绕下建立了一座棱堡,实现了真·家里有矿。
尽管和高耸入云的冰冠堡垒天差地别,但某人还是恬不知耻的表示建立城堡是他骑士生涯的一大步。
至少大门上的萨隆邪铁可是实打实的,洛丹伦大孝子同款,质量保证。
而类似依米海姆这样的楞堡,这七年来,马库斯在艾泽拉斯留下了足足六座。
………………
马库斯的好心情又双叒被矿洞里传来的爆炸声破坏掉,当满脸漆黑的布拉斯特维奇和芬德尔第10086次撕打着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心情就更糟了。
“所以,是飞机头的改造进度出了问题是吗?”马库斯一只手拎起一个小个子,然后目光转向了左手边绿色肤色的那个。
“嘿!英明莫过于老板,不过请注意你的措辞,她的全称是侏儒头部型直升指挥单元。”
右手里的芬德尔提出异议,对马库尔的称呼进行纠正。
“反正就是那个东西,这已经是我第十四次听到爆炸声了……记得当初我可是完完整整把它从米米尔隆手里……开出来的。作为甲方和高级工程学技能的持有者,我再次怀疑你们改造它的必要性。”
“不!我的老板!”
布拉斯特维奇发出一声惨叫,“这可是泰坦守护者制造的战斗机械,我决不允许你把她当做代步工具!”他看到马库斯面色不善,连忙补救道:“当然,我们的改造绝对对得起您的每一个铜板,你懂的,时间就是金钱!”
“用飞机头……战斗?听起来还挺酷的,”
马库斯脑补了一下自己的座驾两侧翻出两管加特林菩萨,对天灾军团高强度物理超度的场面,意外的挺带感。
“所以是哪里出了问题?作为战斗载具的话这个飞……什么头部单元强度够吗?”
“不要怀疑我们的专业性,亲爱的老板,”
布拉斯特维奇挣脱马库斯的钳制,“我们尝试过用萨隆邪铁对她进行加固,当然实践证明这是无用功。只从坚固度上考虑的话,泰坦守护者的造物无懈可击。所以我们拆掉了它那些无用的装甲,给它加装了火力模组和自动索敌模组,以及超~级酷的地精娱乐系统,由奥杜尔探险队首席攻城技师布拉特维奇亲自录音的导航系统,以及……”
“以及便捷贴心的辅助功能,”芬德尔从喋喋不休地精那里抢过话头。
“专为圣骑士设计的一键式傻瓜操作,我们还对驾驶舱内部进行了改装,现在你拥有专门用于你存放圣物和澡盆小黄鸭的私人空间,侏儒科技的多功能机械手甚至能帮你刷牙!”
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低估的马库斯无话可说,严厉的批评了侏儒工程专家的刻板偏见。
就算是惩戒骑,也至少能掌控四个键位的复杂操作,这一点每一位脸上有键盘印的同行都能替他证明。
“所以爆炸源自于哪?听到现在为止……我认为进展很顺利。”
马库斯走进改造车间,围着焕然一新(在圣骑士视角里完全没变)的飞机头转了几圈,沉吟不语。
“正是因为泰坦守护者使用的材料太坚固了,所以我们出现了一些技术问题。”
布拉斯特维奇露出了面对甲方发难时的职业微笑。
“鉴于是材料导致的原因我们正准备向深锤先生寻求意见,只是……”芬德尔补充道。
“我们的矮人师傅不出意料的喝得烂醉是吧,”马库斯毫不意外,“我一向觉得他这三百年来从没掉进熔炉,是熔炉之神对他的偏爱。”
“醉酒掉进熔炉的矮人都死掉了,况且300岁对矮人来说只是中青年。”
地精反驳道,“没准下一秒他就会回归熔炉之神的怀抱。”
“您最近倒是越来越硬气了啊?”马库斯一巴掌拍在地精头上,决定不再理会员工之间的争端,“所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也许我有办法也不一定。”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飞行器的外壳太过坚固,导致自爆模组没什么杀伤力。”
“嗯……这样,啊?!”马库斯掏了掏耳朵,“什么模组?”
“自爆模组,”地精一本正经的说,“经过我们的十几次测试,受限于材料坚固度,自爆模组的杀伤力只能作用于一人。”
马库斯一脚把地精踢到门外,顺便提起他的同事扔到他身上。
“您二位折腾了这么久?就把我从布莱恩牙缝里抢过来的泰坦机械改成了自爆卡车?”
马库斯一大脚踩在地精脸颊上:“还他娘说的振振有词,弄死我的想法不止七年了吧?”
只能炸死驾驶员的飞行器他还是敬谢不敏了,这种科技水平对碳基生物来说有点为时尚早。
“神特么攻城专家(没打错字),你这想象力还不如偷袭翡翠港的小脚盆。”
“赶紧给老子拆了!”马库斯不愿意和这俩神经病置气,走到改造室门口他若有所思,转头道:“注册个专利,等我开腻了把这玩意儿卖给瓦里安,暴风城监狱对死刑犯太不人道了。”
两位工程师纷纷表示老大不愧是美德的化身,圣骑士的楷模,从头到脚散发着人文主义关怀。
得到中肯评价的马库斯一扫被小萨鲁法尔翻旧账的不爽,转念一想……我干嘛来了来的?
于是又回去对两位模范员工耳提面命。大意是老大我要出去一趟,快则半个月,慢则几个月就回来。你们守好家,万一有不认识的人摸过来,别和他废话,架起歪把子突突他狗曰的。
想了想补充了一下:
“如果有什么女…母…雌性指名道姓来找我的话,就先放进来找个犄角旮旯伺候着,等我回来再说,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伊米海姆空房间那么多,肯定…大概…似乎是够用的。
最后看了一眼半个身子挂在熔炉边上,头枕着铁砧的达利恩·深锤,顿时觉得自己的企业文化简直是……没救了。
………………
矿洞的最深处,是马库斯的装备陈列室,如今他的背包已经完完全全换了一波血,几处避难所的营建也已把没用的装备卖了个七七八八,那些占位置的板甲套装和重武器,早就被马库斯移出了他的背包。
(喜欢穿着之前版本的套装下时空本的我看看有多少人↓)
他所在的艾泽拉斯是没有装备属性一说的,铠甲的防护能力完全取决于用料,当然装备之间也并非全无区别,只是放在80级的精英npc身上没那么重要罢了。
换言之,前世的脚男们是在豆腐上套装甲,而到了这辈子,是在石头上套纸。就好像部落大酋长那件前后被穿了两代三十多年的黑色板甲,单论防御力,也不比黑门二十七年无畏要塞出产的制式板甲强到哪里去。
“呼!”
烟尘纷飞,马库斯打开仓库角落的一个箱子,晶莹洁白的战甲静静地摆放在其中,整整七年,马库斯只将乌瑟尔的遗产穿上过一次。
“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想,”马库斯笑了笑:“我还是做不到呆在炉火边上,等着听他的死讯。”
“总要去看看的,这家伙恶贯满盈,死的时候身边应该是没什么朋友了,总得……有把唢呐。”
“何况她们都在那边,哪个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都得心疼死,别笑,你学生就这么没出息。”
马库斯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良久,合上了箱子拍了拍:
“清理门户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就不带着你一起去了,再说我那位小师弟现在豪横得很,手下几百万虾兵蟹将,你这身太拉仇恨,我可是怕死得很。”
咸鱼翻身的小老弟遇到当年踢他屁股的老大哥,是纳头便拜呢还是直接拖出去犬决……马库斯觉得二傻子心眼儿未必比他大,这应该是道送命题。
“低调点吧。”马库斯无奈地放下手里流光溢彩的云歌剑刃戟,提起了一把名为白银之手的银白战锤。
(7.0治疗专长骑士初始神器。)
一身银灿灿的荣光圣铠套上白银之手战袍,镜子里的金发男人突出一个高大威武伟光正,看扮相就是正义的friend。一个姿势摆出来,马库斯忍住给自己磕俩头的冲动,由衷感慨道:
“这小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身正气英武逼人,一看就是个吃软饭的好选手啊哈哈哈。”
“老板……”
“我艹尼玛你要吓死人啊!”
马库斯猛然回头,见门缝里的地精别过头去,忍着笑说道:
“那个兽人醒了,找你没找到,正打算点火烧房呢。”
“淦!”
马库斯急匆匆地拎起战锤夺门而出,余光瞟向镜子中的自己。
“这样看起来应该像个奶骑了吧……大概……”
………………
虽然马库斯总说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但好像不知不觉之间,他俨然已然脱离了矮个子的行列。
从弗丁拐着弯地满世界找他这件事看来,马库斯这七年的大龙套没有白跑,天可怜见,他这些年没脸没皮地蹭脸熟抱大腿,最初想法只是能在多灾多难的艾泽拉斯把命保住。
想到往后几年的日子一年一个版本,像龙珠一样接着茬来反派的剧情,马库斯觉得退休可以再推迟两年,起码在姓名板下面混个骷髅,才有资格在这个世界奢求奢求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咸鱼生活。
想到此处,马库斯有些唏嘘地拍了拍战马的鬃毛,身边的小萨鲁法尔单手提着缰绳,库卡隆战狼的底盘高度导致他两条腿拖在地上,让马库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前世公园里蹬小三轮的熊孩子。
“我记得霜狼部落的狗子很大只来着,你这只怎么这么拉胯?”
百无聊赖的圣骑士开始打趣起比他矮了一头的同伴。
“艾莎今年只有七岁,对于一头战狼来说,她只是个小姑娘。”
小萨鲁法尔看都没看某人一眼,失去右手让他需要重新在狼背上适应平衡。
毕竟受伤之前他右手要提着沉重的奥金斧,重心向左倾斜的习惯一时半会很难纠正。
“没人性啊……三百多斤的壮汉欺负一个七岁的小姑娘。”马库斯没话找话,“等这仗打完,我让我朋友给你做只机械手。”
似乎觉得这句话插旗味道太冲,他补充道:
“至少刷牙的时候方便一些。”
大概是换了拳刃之后,上厕所风险太大,小萨鲁法尔闻言没有拒绝,老实的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山隘问道:
“走出这里就是莫德雷萨了吧?”
马库斯挑了挑眉,“怎么?想去安加萨看看?”
回应他的是一阵静默。
安加萨,天谴之门,三个月前,部落联盟的联军在此惨败,败于自己人之手。
“在一切结束之前,我最后总要去看一眼的。”兽人督军低声说。
马库斯点点头,决战在即,若败,以小萨鲁法尔的性格绝无生还可能。
而若胜,估计他也不会再踏足那片伤心之地了。
大概诺森德的寒风凛冽,之后的行程二人都没什么交流的兴致,不过大半天的路程,死亡之门莫德雷萨的影子已然近在咫尺。
象征着天灾防卫部队的镂空霜之哀伤旗帜仍在风中猎猎作响,路边遍是战火遗迹。北伐军留下的拒马上还能隐约看见斑斑点点的暗红血迹。
马库斯用披风掩住口鼻,随处可见的焦黑痕迹让他不免脑补十字军战士战后焚烧骸骨的场面。
之前他听某个喝多了的远征军老兵透露,在诺森德,你吸进去的烟尘有两种,一种是天灾的渣滓,另一种是和你并肩作战的人渣们。嗯,字面上的意思。
“就此分别吧,”马库斯在死亡之门内勒马,“我可不想目睹一个玛格汉兽人哭哭啼啼,或者做一些把自己的血抹的满哪都是的奇怪仪式。”
他指指西面,“我直接去冰冠堡垒,老朋友们怕不是快要等不及了。”
说完不等小萨鲁法尔回答,便拨转马头,指向那座笼罩冰原的建筑。
“阿尔萨斯……”
马库斯抬起头,嘴唇翕合。
硝烟依稀的冰原上,一人一马沉默而行,在冰冠堡垒之战开始的几天后,又一个圣骑士,加入了北伐军的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