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凰雉终于在这日清晨踏出了坤宁宫,她叫来玉儿。【】
“娘娘,您可算出来了,玉儿都快担心死了。”玉儿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子,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玉儿,我一早说过,如果我要离开皇宫,便让十八带着你也离开,只是现在,这天下需要有人镇守,无忌还年轻,需要十八辅佐在旁,所以,就委屈你和十八继续待在皇宫之中。”苏凰雉淡淡说道。
“娘娘……您,要做什么?”玉儿听着苏凰雉的话,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她不会是想要……“
我不会自尽,没有那么傻,只是,这世间,我已经疲惫了,玉儿,我要出家修行……”苏凰雉说道。
玉儿惊讶的张大嘴,好半晌才发出声音,“娘娘……您,是认真的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嗯,这红尘纷纷扰扰,爱恨情仇,嗔痴贪念,我真的累了,不愿再与任何人有牵扯,我心意已决,今日便出发,你很聪明,我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只是,我走之后,别来寻我。”
“娘娘……”玉儿一下就红了眼。
“玉儿,我相信,你会理解我。”苏凰雉侧过身来看着玉儿,双眸中好像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神情了,看不到悲痛,也看不到任何对未来的期望,百里守一与百里凤雏的死,彻底带走了苏凰雉心中的柔情,如若不是腹中的孩子,还让她留有一丝期盼,也许,她真的就随他们去了。
大抵是真的心冷了,苏凰雉甚至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只带了些素静的衣服,便只身前往灵隐山。
灵隐寺是皇家寺院,苏凰雉已经准备好去吃斋念佛,去过平静的日子总比在皇宫煎熬好,想到可以去过清净的日子,从此青灯伴古佛,再也不用为世间的情感而愁断了肠,放下一切的感情,苏凰雉感觉自己轻松多了。
灵隐山的住持看着来人,像是明白她会有如今的举动一样,只说了一句:“娘娘,在我这寺庙中,没有皇宫那般享受,这里只有粗茶淡饭,还请娘娘做好心理准备。”
苏凰雉淡淡笑了笑,便跟着小尼姑去了偏房……
自从那日之后,苏凰雉没有再回过宫中,只是给百里无忌写过一封信。
“无忌,皇位暂且由你打理,这天下,终归需要个君主守着,你和你三哥一样,有勇有谋,也许作为帝王还需要历练,但是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所以,这天下,还请你好好守着,十八是个好下属,会辅佐你左右,玉儿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大可让她去带宫女,或是伺候婉婉,婉婉生于乡野,不擅阴谋诡计,一定要保护好她和孩子,我自然知道皇恩浩荡,也知帝王独宠来之不易,所以切记不要纳后宫妃子,抑或我本与这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实是无缘,我不想要地位,更不想要权利,无论我的孩子是男是女,我都不会让他再回皇宫了,这皇位,你且踏踏实实的坐着,在这深宫的生活确实使我不快乐,我决定放弃皇后之位,我会自己去灵隐寺修行,也吩咐过玉儿,不要来寻我,所以无忌,往后这天下,就托付给你了。”
坐在金华殿中的百里无忌拿着手上的信纸,十八和玉儿也站在左右。
江山易主,这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竟然就换了两任帝王,昔日的盛世江山,如今却同时失去了皇上和皇后,处处都是一片死寂。
明明是冬去春来的季节,草长莺飞,本该是处处莺歌燕舞,可是如今整个皇宫,没有哪处角落不是寂静的。
往日的喧嚣不再,所有的人都像是一个个匆匆的过客,在偌大的皇宫里,来了又走,一代一代的替换,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欢喜和忧愁。
长空的太阳依然如往日那般洒下光辉,普照在已经有些斑驳的城墙之上,寂静又空荡的深宫大院里,连宫女太监都不怎么出来了,尽是寂静一片……
天牢之中,莫孽娘已经痴傻了,苦苦算计了半辈子,到头来,却又得到了什么呢?唯一的儿子死在自己手中,这一生,她的仇人,亲人,爱人,都一个个接连死去,最终也只留下她孤家寡人一个。
狱卒整日看着莫孽娘痴傻的抱着怀中的枕头,唱着给婴孩儿的睡前歌谣,总是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办法。
后来百里无忌命人将莫孽娘带出了监牢,依然让她住在宁安宫,只是在她的认知里,依然是百里凤雏小时候的样子,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最美好的那年,百里东华还在,自己是善解人意的莫妃,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可是韶华易逝,早已经物是人非。
苏凰雉站在寺庙的桃花树下,看着盛开的繁花,本以为心中会彻底平静了,没想到,还是随着那飘落的叶子起起伏伏。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苏凰雉低声念出这句诗,主持却在身后走上前。
“娘娘,您的心结,似乎很深。”
苏凰雉点点头,“我本想着,在寺中待几日,我这心会平复许多,没想到,不仅没有平复,反而纷扰更甚,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很多事情,发生的或者没发生的。”说完,她无奈的笑了笑。
“娘娘。”那主持在菩提树下,虔诚的望着苍穹说道:“佛曰,人间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炽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凡尘。像你我这等凡人,难脱八苦,因此坠入轮回地狱中。”
苏凰雉听着主持说的话,虽然和哲学理论大相径庭,但似乎这样的佛经,更是一种人生哲学。
主持摘下一片树叶,接着说道:“人生总是苦乐参半,知其乐,忘其苦。明其心,苦其志。追其型,忘其意。所说,所想,所做,所为,所用,所弃,所喜,所怨,所忧,所虑。皆为人之五行,心志之所发。娘娘以为,这世间,有多少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