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将当初的事情说完,随后说道:"我爸妈都这么说,她被好几个人给摸了,还被一个人要了第一次,本就不是干净的,活着就是对我们沈家的侮辱,我爸妈巴不得她去死呢。"
"后来呢?"
裴顷衍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你们这些年就这个态度?"
"对啊。"
沈天佑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接着说道:"后来我妈说,她不死就罢了,但要给沈家赎罪,只要她能挣钱,就得供养我们沈家。"
尤其是供养他。
一个脏了身体的女儿,本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活着,沈家能留着她的命,让她吃饱穿暖,已经是给她大恩了。
他满脸的自得和理所当然,丝毫没顾忌到自己的话多么混账,裴顷衍死死的攥着拳头,眼角都几乎要裂开。
原来沈笑竟然过了这么多年的黑暗日子!
当年的那件事到底如何,他心里很清楚,她是个甘愿为了爱情和别人性命牺牲自己的高贵女人,可沈家的人竟然这样对她。
他们都该死!
裴顷衍的呼吸粗重,面容更是狰狞的可怕,沈天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生怕他上来给自己一顿拳打脚踢,遭受皮肉之苦。
但没想到的是,裴顷衍只是鄙夷的看了眼他,随后在地上啐了一口。
"我不会打你的。"
裴顷衍冰冷的说完,直接转身就走,当走到房门,他再次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天佑,"打你这样的人,脏我的手。"
随后他大踏步离开,沈天佑轻轻的呼了口气。
裴顷衍的心里很乱,仿佛纷乱的麻团一般,他上了车子,将油门一脚踩到了底部,随后将车子的天窗打开。
凛冽的风吹到了他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让他陡然清醒了不少。
呵。
他错了。
他一直以为将当年那些人给秘密处置掉,唯一的罪大恶极的黄毛留在他身边再不露面,就能够保守这个秘密,让沈笑能够毫无压力的活下去。
可结果却是她被那些无知愚昧的沈家人深深伤害到了。
他们从未想过这些话会给沈笑造成怎样的伤害,多少个看不见的日日夜夜中,她躲在黑暗中,如同要死的孤狼般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痛楚,心酸,又能和谁说?
裴顷衍重重的吐了口烟,车子飞速行驶到了九**吧门口,他疯了一般的冲进去,狠狠的掐住了调酒师的脖子。
"黄毛呢?"
他的眼眶通红,脸上神色狰狞,青筋爆发,调酒师不敢不回答,指了指后面的柜台房间,低低的说道:"老大在睡觉。"
老大,哈哈!
裴顷衍猛然一脚踹开了后面柜台的门,黄毛正在里面的房间中睡觉,酒吧都是夜生活,现在不到他起床的时间。
裴顷衍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上前卡住了他的喉咙。
窒息的感觉传来,黄毛剧烈的咳嗽了声,睁开眼对上裴顷衍那杀人的眼神,被吓了一跳,迅速惊醒起身,"老大,怎么了?"
"用你的时候到了。"
裴顷衍一字一字的对他说道:"当年我留着你的命,就告诉过你,现在你的命到头了。"
骤然听到裴顷衍这样宣判,黄毛惊讶了下,随后迅速冷静下来。
"好。"
他冷静的笑了笑,"老大,我的命本就是你救下来的,老大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是要去找裴司辰说明当年的事情吗?"
"不。"
裴顷衍冷冷的对他说道:"你在酒吧中潜伏好,让裴司辰的人自己找到你,该怎么说,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实话实说。"
黄毛自嘲一笑,抬眼看向裴顷衍,"老大,其实当年兄弟们就是想给你出气,裴司辰也喜欢那个沈笑,我们才动手的,可没想到老大你也会对她动了情,兄弟们做错了,老大你让兄弟们上刀山下油锅,兄弟们也都没有怨言。"
"我跟着老大吃香的喝辣的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怨过老大,老大放心。"
黄毛说完跳下床,对裴顷衍深深的鞠了一躬。
看着他低下的头,裴顷衍的眼眶发红,心里刀扎一般的疼。
黄毛说的事情,他何尝不知道?
只是他们不该去动沈笑的。
第二天上午,沈笑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到了裴老爷子的病房中。
昨天她和裴老爷子约定好了,今天还要来看老爷子,进来的时候沈柔并不在,倒是裴司辰已经醒了,正和裴成礼商量着五十五寿宴的安排。
见到沈笑,裴成礼招招手,让她坐了过来。
好歹裴司辰和沈笑还没离婚,她也是他的儿媳。
"你来的正好,这次寿宴就不要大办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吃个饭就行,是个意思就好。"
裴成礼说完,沈笑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等裴成礼走了,裴老爷子也吃了药被护工推出去散步,沈笑这才看向了躺在床上看文件的裴司辰,声音清冷。
"裴司辰,我们离婚吧。"
简单的八个字,在整个病房中无情的回荡着,裴司辰手中的文件骤然掉落在地上,双眸死死的看着她。
他不说话,沈笑也不再开口,只眺望着窗外。
又要到冬天了啊。
"为什么?"
他的声音打破了病房中的死寂,嘶哑着问道:"你还不相信我?"
明明他已经让李秘书去调查当年的事情了,连沈柔的"身孕"单子都准备好了,只等后天裴成礼的五十五寿宴,人都到齐了,就宣判结果。
她为什么不肯等了?
沈笑将视线转回到了他身上,看着他那少许有些苍白的脸色,低声说道:"我累了。"
她自嘲的笑笑,平静的看着他,"裴司辰,你知道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
"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活下去。"
沈笑的视线投射到了窗外那光秃秃的树干,轻声说道:"几年了,我一直承担着骂名,我累了,很累很累,我不想这样活下去,以前是为了沈家,后来为了母亲和弟弟,我一个破败的身体,几乎要被压榨干净。"
可她不想这样了。
她想有自己的生活。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她不想再困在沈家和他身边这一方简单的天地,黑暗,枯燥,没有任何新鲜和动力。
她想出去看看,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