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机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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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厌王府离开后的四百三十七天,是张问星一生中最重要的四百三十七天。

那四百三十七天,他是和那个把他带离王府的怪人师父一起度过的。那四百三十七天里,除了他的那位师傅,他没有见过其他人。四百三十七天,一老一少,一大一小两个人,每天都待在一起,形影不离,直到其中一个人走向永远回不了头的死地。

四百三十七天,除了他的师傅外,张问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但是,张问星有一种感觉,就算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人,他的生命也将不再会是痛苦和孤独的。

之前的十六年,虽然,张问星也很少见到人,但到底要比那四百三十七天见到的人,多得多。然而,就是这样只与那个怪人师傅的相见中,就在那一片浩瀚却也荒芜的地方,张问星的心,变得一片通透,再不像之前一样暴躁,就像荒芜了很久的沙漠,终于开始并且出现了绿洲。

于是,一个死士,一个没有名字的死士,一个没有明天的死士,一个除了戾气和死亡,什么都没有的年轻死士,终于有了一丝牵挂,一丝把他与这个浩瀚世界联系起来的细线,一丝终于是“活”而不再是“死”的细线。

从出生开始,他就生活在那个院子里,他一直都是十七,他的生命里,从来只有死亡,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活在另一边。他什么都没有,他也从来没有想过,除了十七这个代号,他还会有一个名字。

但是,就是那个怪人,那个师傅,那个对他一无所求,却带他离开死亡的人,不仅教他修行,还给了他一个名字:张问星。

在那个不知道是哪里不知道方向的地方,天高地远,一片宁静,天和地看起来都是那样清俊,那样渊远,风轻轻拂过,时间来了又去,草长高了,草枯了,草又高了。而他一直被那个奇怪的,连名姓都还不知道的奇怪的师傅,教导修行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个人告诉他,他修习的,是机星山秘传的天机道。

那个人说:修行,任何一种修行,包括星占师天机道的修行,最重要的,都是要有一副好耐心。

人与自然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对人来说足堪漫长的一生,对天地宇宙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要修行,当然要有一副好耐心。什么是好的耐心呢?

那个人说:能够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做好生活中每一件事,知道等待的好处,知道在适当的时候作出适当的行为,就是很好的耐心。

什么是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呢?

那个人没有告诉他,但是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有点诡异的笑容。接下来,那个人,用生活中的一件事,把这件事,说得很清楚,也把耐心说得很清楚。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就是一件事:杀鱼。

杀鱼,是为了什么?

那个后来被他恶趣味的称为老爷子的人说,什么也不为,能够不急不躁,不恼不怒的把每一条鱼处理得刚刚好,就是极好的耐心。因为,每一次的一丝不苟,都是一次很好的养心过程。

但是,终于由十六岁变成了十七岁,也终于由十七变成了张问星的年轻星士知道,老爷子喜欢吃鱼,很喜欢。

那么,杀鱼,当然是为了吃鱼,而不是什么养心。

强大的星士,可以长年累月不吃半点食物,只靠凝练天地元气,转化为自身的星力,维持身体所需,称为辟谷。辟谷修炼的同时,也可以藉凝练的天地元气,来满足身体的消耗。

不过, 寿命越长,那些越早出现在生命中的东西,常常会在不经意间,变得越不可割舍。一个人毕生追求的东西,常常反过来成了一个人一生最大的障碍。

比如,很多年前就已经错过了的那个人,即使已经错过,却还是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和物品而莫名其妙的想起。甚至,即使什么也不为,偶尔几次,莫名的时候,也还是会恋恋不忘的想起那个人。

也比如,那些带有各种味道和记忆的食物。

比如,酒。

比如,吃了四百三十七天的鱼。

老爷子很喜欢吃鱼,每天都吃,这当然是老爷子的偏爱。

于是,作为徒弟的张问星,不仅被老爷子找了个养心的理由,每天充当苦力,被迫杀鱼,还被老爷子要求每天一起吃鱼。

因为老爷子对鱼的偏爱,他杀了四百三十七天的鱼,也吃了四百三十七天的鱼。猝然间,不喜欢天天杀鱼,也不喜欢天天吃鱼的十七岁星士,不得不和鱼变得亲近起来。

也不得不和那把古怪而又普通,锋利但很黯晦的杀鱼的菜刀亲近起来。

事实上,作为炼旋境,第二大境修为的修者,张问星并不需要吃太多东西。但是,食物带给他另外一种满足感。

杀鱼与吃鱼之间,十七岁的星士,也由一开始的心怀忌惮,由一开始的迫不得已,渐渐改变,渐渐放开了心,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到最后,十七岁的星士不仅仔仔细细的杀好每一条鱼,还主动而恭恭敬敬的向那个人问安。

所以,即使每天被那个怪人强迫着杀鱼、吃鱼,但是,他却每天都很开心,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对他来说,人生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他看着空旷的天宇,越来越多的想:这里的风真的很好,很好。

除了鱼,他的生活被另一件事情填满,天机星占术。老爷子说,并不是所有星士都能够学习天机星占术,这需要专门的天赋。十七岁的少年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勤奋。

老爷子很高兴。

老爷子说,他很有天赋。

他以为人生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一天猝然到来。

那一天,是那个人带他离开厌王府后的第四百三十七天。

老爷子常常说,“对酒看花笑,无钱当剑沽”。但是,张问星觉得,老爷子其实并不喜欢喝酒,只是爱好吃鱼罢了。不过,把鱼写到诗里,怎么也没有酒逍遥,而且,老爷子的鱼也不是花钱买的,是自己替他捉的。

也或者,老爷子吟的全部的诗,当然都不是他写的。

所以,诗也好,酒也好,花也好,都是比不过一条鱼的。但是,谁知道呢?那一天,正值晚上,在高高兴兴的吃过了鱼之后,那个长成孩童模样,所以被张问星戏称为老爷子的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促他去修炼。

那一天晚上,天空里,星星很亮,仿佛放出的光,可以刺人的眼睛一般。在那个他们呆了四百三十七天的地方,火烧得也很旺,火光把一切映得那样安静。

老爷子把他叫到身边的时候,神态没有任何异样。那张很孩子一样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流露着收到满意徒弟的高兴表情。那一晚,老爷子说,“星儿,我们机星山全部的天机星占术,到今天,为师已经全部都教给你了。”

老爷子的语气很缓慢,似乎每一句话都经过了很远的距离,才会传到张问星的耳朵中, “为师,要走了。”

走了,有很多种意思。

起先,张问星还不是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一个好好的人,一个朝夕相处的人,对你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静静的说,他要走了的时候,你或许会认为他是要去赶一场很远的旅行,要回到该回的地方去,要赴一场不得不赴的宴,但是,你不会想到,他要说的会是那样一种意思。

谁也不会那样想,除非,刚好遇见过。

十七岁的星士看着面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看着那个让他感觉强大感觉深邃,感觉充满着浩瀚星力波动的身体,动了动嘴唇,想问老爷子去哪里,是不是不要自己了。但,往前十六年的生活,终究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十七岁的星士没有想过,突然出现的人,有他出现的理由。

那么,也很可能有一个让他突然消失不见的理由,比如,死亡。

在老爷子接下来的话语中,张问星知道,他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了,为了他的自由,那个牵着他的手,让他从那座王府里安然走出来,也让他安然走出听血楼的人, 为那座王府的主人,占了一次星。

并且,替自己向那座王府的主人作出了承诺,承诺的内容,包括两样。一样是让过去尘归尘土归土,所有恩怨情仇,都随风而去。一样是等自己成为真正的天机师后,要为那位占星三次。

“星儿,不要急,慢慢走,你是有希望登上巅峰的人呐,”那一晚,老爷子的话,其实并没有比平时多,只不过,他说得比平常慢。老爷子最后说, “或许,你也有希望成为那一个天机!”

天机不可测,张问星不知道老爷子希望自己成为的那一个天机是哪一个天机,老爷子没有说,也不会再有机会说了。因为,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血色从他的胸前透出来,印在白色的袍子上。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老爷子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张问星的头。

可惜,他的手就在靠近张问星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然后,轰然垂落,再也没有能够抬起来。于是,那个以为他闭眼养神后,还会再次睁开眼睛,还会再絮絮叨叨说些什么的年轻星士,再也看不见那一双温暖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也再没有睁开看一眼那个哭成泪人的年轻星士。

幸好,那双眼睛合上了。在他说完那句希望张问星成为那个天机的话后,合上了。

可惜,合上了,便再也睁不开了。于是,便再也没有机会对那个把他已经垂落的手捡拾起来放在自己头上的年轻星士,仿佛野兽一般嚎叫的年轻星士说一句,“别哭了,星儿。”

天地间,星光很亮,火光很亮。那个人的胸口,那一团越来越浓的血色,也很亮。

从那胸口浸透出来的血液,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直到占满张问星的全部视线。夜色里,鲜红的血液,仿佛无穷无尽,在那个人的手陡然坠落后,那一团浸在他白色的袍子上的血印,便越来越亮。

这个张问星连名姓都不知道的怪师傅,就这样突然走了,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张问星感觉到,自己刚刚明媚起来的世界,连轰然一声都没有,便重新崩塌开来,再也不能够愈合。

于是,那一晚,有一个青少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天宇间,那样孤独,那样残酷,仿佛野兽的哀嚎,撕裂了星光,撕裂了火光,撕裂了时光,撕裂了一切无形的物质,久久不能愈合。

往事一幕一幕,老爷子那一晚说的话,每一句,张问星都记得清清楚楚。

多年之后,等张问星自己成为天尊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一个天尊想在另一个天尊的感应中,无声无息的带走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可能。何况,那时候,他的师傅,那个孩子一样的老人,在那时,已经身受重伤,性命无可挽回。

于是,张问星终于理解了那个孩子一样的师傅,到底为他付出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侍卫,那个把他当成工具一样豢养的侍卫,居然会在那之前的一个月里,有意无意的告诉他,关于他父母的事情。所以,很多年之后,那个师傅代替他张问星作出的承诺,被他看得比他自己做出的承诺还要重。

今夜,夜色阑珊,看着那两个站在城西高空中的人,张问星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师傅,想起了那座王府的主人。他知道,现在,那座王府的主人,已经成了这个帝国的主人,也是空中那一黑一白两个人的主人。

那个人,现在,叫西门星元。

八天前的夜里,他为那个人派出来的手臂,那两个一黑一白的人占了一次星,问了一次道,代价是一支盘龙竹,和六十年共计一甲子的寿元。所幸,师傅遗存给他的物品,以及他这一千年来收集的奇珍异宝里,有不少可以修复补充星占术导致的寿元损伤,那么,他白了的那几缕头发,当然重新变成了黑色。

只是,他想起那个除去头发雪白外,其他与稚童并无区别的师傅,便忍不住心里疼痛,那一头白发,是因为帮那个人占星问道吗?

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他的师傅替他向两个人做了两样承诺,而他决计要遵循师傅的指示。

那么,现在,他还差那个人两次占星,两次。

他不知道下一次听到“王爷有请”或者“厌王有请”,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时间,但是,他相信自己还会听到两次,而且一定会听到。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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