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醒星大陆东南,摩天崖据地千万里。浩大之极,虽然名崖,但早已超出山崖的范畴,其庞大之处,无法想象。即使修为高深,能腾云驾雾而行的天尊境星士,若只单凭肉身,绕摩天崖一周,怕也要耗费百年之功。
苍苍莽莽的大地上,摩天崖蹲踞于天地间,极目远望,但见一片片山岚若隐若现,或雍容华贵,或险峻挺拔,形势磅礴,脉理蜿蜒。
单只一眼,便见无数青翠的山脉层出不穷,互相纠缠堆叠,恰如龙盘虎踞。而那矗立在云雾之中的数千大山峰,气随山行,奋远悠扬,在刺破云雾后,复又伸入天空更高远处,肉眼不能见其高。
更令人心神震动的,则是摩天崖那整个修士界都闻名的十二主峰,其险峭,其神韵,浩瀚莫测,通达天地,有直达星河之大势。
这片极尽天地大气运的辽阔地域,夺天地之造化,蕴万星之秘源,仿佛独得东南天地之灵秀,山脉起伏处,星力缭绕,生机勃勃。其间,有无数星士或结庐而居,或劈山开洞,或吞吐星力,或凝练神通,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星士家族,修行门派依附其间,于神秘浩瀚处,亦见一座座人口集聚的城市星罗棋布于兹,浇筑成一幅红尘众生相。
整个摩天崖,都可谓是摩天门的势力范围。作为醒星大陆东南最重要的修行圣地,摩天门浩大的疆域内,人文荟萃,天才辈出。大约四万三千年前,更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西门星海。
作为在修炼史留下厚重一页的绝世天才,他开创,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星海帝国,至今依然屹立。曾被摩天崖那一代老祖认为,“取势于星陨大荒,伏笔于横断山脉,度化天地以成一星海。”
星海帝国,位于摩天崖东南方向。相对中土神州来说,可谓东南之极地也。
从中土神州出发,欲达星海帝国,则先要往东南,跨越无尽距离,行到摩天崖,然后,进一步往东南而行。反之也是如此,这一路之崎岖,单单摩天崖与星海帝国这一段,就很不容易。因为,从摩天崖出发往星海帝国,若不使用大型传送星阵,则需跨域覆地数千万里,几近万万里的星陨大荒。
星海帝国身侧,除了大大小小的修行势力,更重要的,则是两处不可穷尽的莫测区域。处于星海帝国和摩天崖间的星陨大荒是其一。在星海帝国的另一个方向,比星陨大荒还要浩瀚一些,纵深足有上亿里的横断山脉,是其二。
星陨大荒和横断山脉,给星海帝国带来的影响,很是复杂,好坏之间,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但这两大禁地,确如两道巨大的天堑一般,横亘在星海帝国和整个中土之间,使二者间几无联系。
虽然,西门星海建国于此,是因为此处有上古遗存的大型传送星阵连接到摩天崖,但星阵的使用,其耗费之巨,让人望而生畏。所以,综合来说,星海帝国,可谓偏居一隅了。
然而,可谓偏居一隅的星海帝国,其版图在西门家历代帝王的开拓下,却愈发广阔,实力之强更是蒸蒸日上。按照修行界对修行势力的四种划分,星海,虽然处于第三品,却也很靠近第二品了。
四品势力,从不入流的势力开始,到三品势力,也就是下等势力。然后是中等势力,直到上等势力,共分四等。其中,上等势力,又称修行圣地。
每一等级的势力之间,实力差距异常巨大,就像是巨人与婴幼儿的区别一般。摩天门,为东南最重要的修行圣地。
若把等级往下细分,则每一品阶的势力,又可以进一步分成上中下三等,合计四品十二等。
星海帝国,大概就是三品势力当中的上等势力,接近下等的二品修行势力。从地理版图方面来看,星海帝国的径深大小,最大处近达六七百万里。面积方面,即或没有三亿,也有两亿平方里大小。
在其疆域内,星士无数,各种内属或者附庸的修行者势力,如修行家族,修行宗派等多如牛毛,甚至,还有许多由异族组建成的修行势力,这些大大小小的修行势力,夹杂遍布于浩瀚的国土内,为帝国所应许,一派盛世繁荣的景象。
星海帝国的实力,虽与大陆上那些顶尖势力相比,有着不可跨域的鸿沟,只算的上三流势力。但常年的修生养息,帝国内,可谓是人才济济,荟萃一堂。特别是现任皇帝西门厌,在诸位王爷中最先突破天尊境,跨入星域境,继承大统,至今,已经二百三十三年。
星海帝国的这一任掌舵者,相比前任,更富于远见和野心,即位二百三十三年,文治武功,帝国越发繁荣。而今,正值壮年时期的西门皇帝,修为精深难测不说,星海帝国在其治下,也似乎欲要更进一步,有成为醒星大陆中等势力之野望。
即位之初,西门厌即取号星元。
元,始也。星元,群星之始也。
历史,果真会翻开新的一章吗?
星元历233年,霜降刚过,还未立冬,生长在江陵城中的那些老槐树都还没来得及落光叶子,但李三心已经感到了阵阵寒意。是即将到来的天煞寒焰的原因吗?
或者,不是。
那么,是那个被孟红雪又一次问话的侍者,和他描述的送画少年的样子吗?那个送画的少年,会是璜儿吗?
听侍者的描述,或许,是。
但这,真是自己感觉到冷的原因吗?
不,当然不是。
那么,是刚刚进来的这位大夫,让自己感到寒冷吗?
一个大夫不去治病救人,却来告诉大家,椅子上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用这样**裸的方式,宣言那个你们想要他活着的人已经没救了。
这似乎有点让人发冷,但那个人本来就已经死了,这样的消息,显然本来就不需要有人来告诉自己。
那么,有什么好怕的呢?有什么理由让自己觉得冷呢?
霜降之后,已有了好几场冷霜,寒风偶尔掠过,更见寒意。李三心叹口气,或者,真的是天越来越冷了。
随着大夫的到来,随着大夫的离开,房间里,西门八方的尸体已经被人搬走了,但,宴会似乎还没有结束。
因为,还没有人开口,说要离开。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特别是这样,气氛已经很微妙的筵席。或许自己应该告辞了,但筵席的主人已经死了,向谁告辞呢?
告辞,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现在,还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可惜,随着宴会主人的死亡,这件简单的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了。或许他的尸体还是温热的,但死人就是死人。即使再热闹的宴会,再好的酒,他也没有机会尝一尝了。
而自己这些人,当然也没有机会向他道声告辞了。
那么,向那位被江陵城的人们称作影子的哑巴告辞吗?李三心抬起手,往椅子上扶去,无论如何,该走了。
可是,还没有等他起来,在他旁边,那个天赋旷绝江陵城三百年,性情同样可以说乖戾江陵城三百年的接星宗宗主蒙红雪,已经先他一步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撩开袖子往门边走去。
他知道,这场筵席终于散了。
于是,他那本来要扶在椅子上的手,自然的变成了在椅子上一拂。他的屁股,依然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仿佛并不打算离开一般。他,当然不应该,也不会在有人这样不辞而别后,急不可耐的离开。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很快,就会有人在那位小女娃之后离开,时间合适了,他就会离开。而时间很快就会合适,然后,也就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这个时间,或许很快,或许还需要一点点缓冲,但不会太久,他不急。
什么时候离开,怎样离开,这是一个小问题,也是一个大问题。因为,这是人情,也是世故,所以,这也是沧桑,也是智慧。作为一家之主,几十上百年的沉浮,对这个问题,李三心知道得很清楚。李三心甚至微微眯起了眼睛,假寐一般,仿佛要在这间刚刚死完人的房间里过夜。
只是,突然,李三心的眼睛忽又睁开,甚至比原来还要大一般,虽只是一瞬后便眯了起来,但那一瞬间,李三心的眼睛确实睁得大大的。因为,他感觉到那个孟红雪居然退了回来。
孟红雪确实退了回来。
本来,她琢磨着,宜早不宜迟,离开后就依据那位侍者的描述,叫门下寻找那位送画来的少年,看看会否有意外的收获。她隐隐觉得,林八方的死,背后藏着很了不起的东西。
人人都以为她乖戾,但谁又知道,她若不积极去争,或许,这世上早就没有什么孟红雪了。就像她的那位父亲,终于一抔黄土,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孟红雪的脸上浮现一抹冷意,不过,因果循环,她总算替他报了仇。
这样说来,乖戾,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尽管她并不开心,尽管没有人爱她,但任何欺负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这便够了。
只是,不管多乖戾,就在她走出房间,视线穿过大厅,落到问星阁门前那株老槐树的瞬间,孟红雪忽然感到一种淡淡的冷意,她于是知道,她应该退回房间里。
孟红雪确实退了回来,毫不犹豫的退回到了房间里。
因为,街边,有两个人就着黑暗走了出来。
两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