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和小猫是在教室平房前分的手。
六指去了写有初三?一班的那间,一进去,就感到温暖如春。
虽然时间很早,但还是来了三两个同学了,四眼正在往铁炉子之中加着煤块。
他见六指进来了,就讨好地问:“昨天没事儿吧?我去的有些晚了!”
显然他在说昨天江边发生的那一幕。
六指摇摇头道:“没事儿,谢谢你,为我解了围。”
四眼同情地道:“没啥,大头就是那样一个人。”他摆摆手,然后又关切地问:“马脸叫你请家长,你请了吗?”
四眼若不提这个茬儿,六指都忘记了,他回道:“我回家压根儿就没说这事儿!”
四眼听他这么说,连连晃着头道:“不妙,不妙哇!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为啥?”六指感到十分的不解。
四眼神秘地道:“给你透露一个信息,你说为啥马脸近来火气这么大?”
六指不屑地道:“这我哪儿知道?更年期提前了吧!”
四眼略显卖弄地小声道:“我可就告诉你一个人了,原因你绝对想不到,她丈夫在外面打野食了!”
六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四眼说的中心意思是:马脸的丈夫出轨了,用三十年后的流行语,就是劈腿了!
马脸的丈夫是江城文工团的一名鼓手,长得人模狗样的,而且极爱出风头,周围自然就有许多彩蝶蜜蜂簇拥环绕,而马睑又天天一副阶级斗争的表情,有这样的结果,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有了这个前提,就好理解为什么马脸前两天突然搬到学校的教师宿舍里来了。
见六指并没什么反应,四眼很是失望,为了吊起六指的胃口,他又小声道:“还有一个更加惊天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六指知道,想不想听,四眼都会告诉他的,因为秘密本就是藏不住的,除非它在一个死人身上。
果然,四眼不打自招,他伏在六指耳边,小声嘀咕道:“我今天来得最早,发现程大巴掌从马脸的宿舍里出来了,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干啥好事。”
这绝对够得上是一个惊天的秘密了。
程大巴掌又是何许人也?此人绝对够得上是一个重量级人物了,他官居滨江中学的校长,在四眼他们这些学生眼里,那就是一座行走着的五行山,那双儿无坚不摧的大肉巴掌,足以镇得住各班中的妖孽。
程大巴掌和马脸修练的不是一个派别,马脸修炼的是阴柔一脉,类似于武当峨眉一派,程大巴掌则是以刚猛见长,硬桥硬马,与少林同宗同源。就连大头那样的滾刀肉,见了程大巴掌的那对儿大巴掌,都像耗子见了猫一般。
六指初次听见四眼说的这个秘密,也有些震惊,但已经走过一世,经过风雨的他,还是有了些定力的,他晃晃头道:“苍蝇不找无缝的蛋!真是少见多怪!”说完,就自顾自收拾起自己的书包去了。
四眼见这样一件大事都没有雷到六指,十分的震惊,他忽然就感觉到这个六指有些不正常了,和之前那个树叶落下都怕砸成脑震荡的六指不一样了。
六指不去理会四眼的惊诧,他慢条丝理地整理着自己的书包,尤其是各种课本,因为这些东西小猫还会用到的,不能就这么白白地丟掉了。
身后的四眼,眼镜后的一双小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六指。
今天的六指太反常了,用后来的话形容,就是吃错药搭错筋了。
这期间,班上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来了,都各自归了位。
与六指同桌的姜丽丽姜大美人也到了,还是那般的高傲,目高于顶,但她的确生得漂亮,五官精致,没有任何的瑕疵,秀丽中杂揉着一股野性,虽然没有什么暴款的衣服加身,但依然难掩她超凡脱俗的美丽,像一只误闯进了鸡窝里的凤凰。
她今天擦了很香的雪花膏,教室中的热浪把这种香气挥发开来,直冲六指的鼻孔,让他很多年后,这种感觉都挥之不去。
六指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却在西北的一个角落之中,发现了一个他最熟悉的影子,秦小芳。
这不是自己前世的妻子吗?还是那般的不引人注目,平凡普通得就如外面飞扬的雪花一般。
六指叹了一口气,心道:但愿今生咱们别再有什么情感交集了,上辈子你可没少和我吃苦受罪。
大头是最后一个迈进门的,他虽然走得很随意洒脱,但细心的六指还是看出了他被修理过的痕迹。
路过六指座前的时候,他用力地朝六指挥了挥小碗般大小的拳头。并低声地威胁道:“咱俩的事儿,没完!”
六指看他一眼,没作声,心中合计:自己真得想想该怎么强大起来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让他给逼疯的。
早自习,就这样在六指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
第一节课,说到就到了,这一节是语文课,六指在等着马脸闪亮登场。
因为他知道,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在六指的期待之中,马脸却姗姗来迟了,晚了足足有五分钟,但今天的马脸是着意打扮了一番的,头发松散了下来,很随意地披在肩上,一件高领毛衣衬出她修长的脖子,对了,驼色的毛衣外面,还新加了一条小指粗细的项链,黄灿灿的,在晨光之中,格外的晃眼。
今天马脸心情不错,六指原以为她有可能会法外开恩,特赦了他和大头。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他还是想错了,马脸放下教案和书的一刹那,就恢复了她原本的人设。
“吴瀚潮,于冠群,谁让你们这么安安生生地坐在那儿的?昨天吩咐你们什么了?我的话,是不是都就饭吃了?”
一连串的排比加反问,像一挺加特林一样,足以把大头和六指射成筛子。
大头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六指当然也不能安坐在那儿了。
大头结结巴巴地道:“老师,我爹说了,烤完这第一炉,就上您这儿来报到!”
也许是闻见了烤鸭的扑鼻香气,马脸的脸色舒缓了许多,她转头问六指:“你呢?”
六指想了想,道:“我爹腿脚不好,来不了!”
“这是什么理由!”马脸不悦了,冷冷地道:“难道还要我去看他不成?”
六指这时,已经没有什么顾及了,他开口道:“那就不必了,我家门框低,怕磕着您的脸!”
说者无心,可听者却是有意,马脸最忌讳别人说她脸长了,如今六指说这话,摆明了是在嘲笑她脸长呢!
婶可忍,叔绝对不能忍!
马脸用手一指教室门,怒声道:“滚出去,家长不来,你永远都不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