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饭还真难吃啊……”
客栈里,竹琪低声嘟囔着,放下了筷子。
此时,摆在四人面前的晚餐,主要是米饭和烧鱼。按理说这菜式应该不错,但米饭里有不少沙子,鱼肉也寡淡无味,甚至连盐都没有,吃起来只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腥味……这样的晚餐,就实在称不上享受了。
不过鱼氏姐弟却不甚在意。久居东海的他们显然早已吃惯了海味,区区腥味不在话下。
鱼贤又夹了一大块带着刺的鱼肉,随口说道:“我刚才点菜的时候,已经挑了这里最好的鱼。若是不多花点铜板,这店老板能给你端上一盘臭烘烘的鱼来,信不信?”
竹琪一脸嫌弃:“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鱼贤晃了晃筷子:“没办法,营县这边买不起盐,自然就很难做腌鱼。鱼肉不腌制,自然就容易发臭。若是发臭的鱼肉都丢掉,怕是要饿死人了。”
竹琪看向白尹,问道:“长此以往,百姓们连饭都吃不好,齐国必然越来越萧条孱弱。朝廷难道都不知道吗?”
白尹此时正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米饭和咸菜,一边看着徐潺写的名单——他也不喜欢带着腥味的缺盐烧鱼,不过前世创业最艰苦的时候,依靠米饭和咸菜度日的岁月他也是经历过的,没什么受不了的。
听到竹琪的问题,白尹头也不抬地答道:“饮鸩止渴,先确保财政收入再说……对了,待会儿你们都有任务。”
“什么任务?”竹琪和鱼氏姐弟顿时打起精神来了。
白尹放下右手的筷子和左手的名单,抬起头说:“我和鱼贤一组,小琪和鱼薇小姐一组,根据这份名单去调查这些县民。说不好,里面就有海盗派来的间谍。”
“间谍?”听到这个每次在书中出现时往往都决定了历史走向的词语,竹琪顿时双眼发亮。而鱼贤和鱼薇也是一样,满脸压抑不住的兴奋。
白尹摇头笑道:“别那么期待,间谍也是分档次的。这种个海盗勾结的县民,大概是最低端的那种。”
“没关系,那也是间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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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尹与竹琪等人在酒店房间里讨论间谍的时候,徐祥均却已然遇到了。
一个名为曾舟的人来到徐家大院,说是找他有事要谈。这是个无论怎么看都普普通通的年轻县民,面色黧黑而粗糙,双手骨节更是因常年的劳作而变得粗大。只是那双眼睛依然灵动,甚至显出了一丝狡黠的意味。
曾舟是徐祥均童年时的玩伴,如今虽然联系很少了,却不至于说不上话。逢年过节时,还经常互相走访送礼。
但今天晚上,当曾舟来到童年好友的房间里,终于道出其来意的时候,徐祥均却是大惊失色:
“你怎么想的!居然让我投海盗!”
曾舟连忙在嘴巴前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嘘……你小点声,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徐祥均怒目以对:“你也知道这种事见不得人?那你怎么好意思做!”
“这种事,事前是不能声张,事后就不一样了呀……阿均你也该明白,若是不谋条出路,你待在这营县里就是死路一条。那些县民说是要救你,其实是在害你!现在你虽然从牢里出来了,可是等上面的官府弄明白了这里的事情,他们第一个要捉的肯定就是你!到时候,那些县民肯定不会管你的死活!”
说着说着,曾舟的语气也硬起来了。
徐祥均反问道:“你觉得,我要是投海盗了,官府就不会对我动手吗?”
曾舟连忙分析道:“不管有没有你,官府都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的。但咱们有船啊,那几十条战船开到哪里不能闯出生路?”
徐祥均打量着这个童年好友,忽而冷笑道:“你们是不缺船,毕竟抢了那么多商船……但你们现在正缺驾船的人手吧?若是我从了你们,下一步你们就要拿我的名头,招营县的县民来投,对吧?”
曾舟面色一滞:“你,你咋知道……”
徐祥均抚着下颌处的胡须,正色道:“别想了,我不可能遂你们的愿。百姓若是投了你们,那才真要死掉一大半呢。你们是海盗,不会白白养活老弱妇孺的。”
曾舟咬了咬牙,顿时急红了眼:“徐祥均,你一口一个百姓,可是百姓真的会把你放在心上吗?他们为你欢呼只是一时的,到了官府找人治罪的时候,第一个被丢出去背锅的就是你!他们自己闹出来的乱子,到时候要你去死,凭什么?我看不过去啊!”
“哈哈哈哈……”徐祥均却忽然大笑起来。
曾舟愣愣地问:“你笑什么?”
“你觉得我比你笨,连这都看不出来?呵,男子汉就当顶天立地,俯仰之间无愧于人!”
曾舟捏紧了拳头:“别闹了,我是为你好!跟着我走,你能当我的头领——大统领都说了,只要你来,副统领的位子就是你的!”
徐祥均顿时收敛了笑意,面色凝沉,摇头道:“请回吧。”
“阿均……”
“快走,不要逼我叫人来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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