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祁见瞒不过她,便如实道:“今日辰时,狱卒去查看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姜玖玥怔住,手里提着的食盒,蓦然掉在地上,热腾腾的肉包子洒了一地。
好一会,姜玖玥才回过神,如同掩饰般立即蹲下去要捡包子。
慕容祁心疼地拉起她:“都脏了,不能吃了。”
姜玖玥眼眶里有些湿润,担心被发现,难过地别过脸,带了点鼻音:“你进宫,就是为了这事?”
慕容祁点头:“对,皇上叫我去查探真实。”
眼泪,无声掉落。
姜玖玥来这个古代这么久,这是第一次难过得掉泪。
滚烫的泪滴砸在慕容祁的手背上,才惊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哭了!
慕容祁有些慌,不知如何面对哭泣的女人,也不知要如何去哄女人。
想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别哭,你还有我。”
姜玖玥是倔强的,她惯常瞧不起软弱哭泣的人,但现在她是真的心痛了!
一头扎入了慕容祁的怀里,哭个没完。
嫣婆等了许久,也没见人来,倒回来就瞧见姜玖玥哭了,急忙过去:“夫人,怎么了?”
姜玖玥哭得厉害,慕容祁一下一下地轻拍她后背:“别哭了。”
嫣婆心疼自己主子,这跟见了自己的娃哭了那般揪心难受,当下母性就发挥了出来,一把将慕容祁给扯开,把姜玖玥给抢了过来抱住,怒吼道:“二爷,你怎么能欺负夫人呢?夫人还怀着孕呢!你个大男人怎的就不能让一让她,犯得着跟个女人计较吗?还把人欺负哭了,你还有没有点男子气概了!”
慕容祁心里那个冤屈:“嫣婆,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敢把夫人给惹哭?而且这里就只有你跟夫人两个人,难不成还是夫人她自己闲着没事哭的?”嫣婆护犊子地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主子一顿喷,弄得慕容祁很无奈又生不起气来。
姜玖玥吸了吸鼻子,抬头解释:“不是他欺负我,是沙子进眼里了。”
嫣婆怒其不争道:“小姐,你还护着他,这地方老奴天天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连灰尘都少有,更别说沙子了!”
这下子,又从夫人变成小姐了,嫣婆对姜玖玥的称呼,全看认不认可慕容祁是自己的姑爷!
慕容祁倒是没发现这个规律,只觉得她是人老了,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罢了。
但是姜玖玥却听出来了,嫣婆这是记恨上慕容祁了!
真是个可爱又任性的老婆子!
“我没事,嫣婆别担心,没人欺负我,就是包子掉地上了,我捡不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连弯腰都不行。”姜玖玥随便扯了个借口,嫣婆并不知道顾弦之是她师父,顾弦之每次见她都是神出鬼没的,免得吓着她了。
嫣婆对此却深信不疑,毕竟姜玖玥自尊心有多强她可以感觉得到,心疼安慰道:“小姐不难过,现在是怀孕了才弯不下腰,等你生下宝宝了就可以弯下腰了,女人都会经历这道坎,不哭啊!”
慕容祁见嫣婆对姜玖玥这般情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闺女,倒是替她感到欣慰,真情难得。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扶着夫人,老奴去把包子捡起来。”嫣婆一副长辈的样子道,慕容祁无奈,走过去拉起姜玖玥的手,看着嫣婆弯腰捡肉包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可以啊!我何时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婆子斥责了!”
但语气却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就是嘲讽某人哭花了脸。
姜玖玥面色一红,抬脚狠狠踩了一下慕容祁的脚背:“都怨你!”
“好好好,都怨我,你要是觉得这样能让心情好点,那继续吧!”慕容祁面红气不喘道,仿佛没有痛觉那般,任由姜玖玥的脚在他脚背上碾压。
姜玖玥知道自己情绪过激了,收起了脚,转身往回走。
嫣婆见两好起来的样子,松了口气,刚刚她也是过激了,竟然胆敢指责二爷,还好二爷没跟她一般计较。
不过总的来说,一个男人被下人指责都没有怪罪,可见这是爱屋及乌所起到的功效。
看来,二爷是真的很爱夫人。
屋内。
慕容祁关上门,见姜玖玥坐在桌边昂着头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走过去,递给她帕子:“想哭就哭,别忍着。”
姜玖玥擦掉眼泪:“谁要哭了!”
眼泪还是有些止不住,慕容祁递给她帕子:“哭吧,这里没别人,放心哭!”
姜玖玥抬眸,眼眶发红,奈何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慕容祁叹息,走过去将她脑袋摁在胸口处,沉声道:“忍得这么辛苦,何必呢!”
姜玖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汹涌不可阻挡。
多少年了,她已经忘记了眼泪是什么味道。
在医院里,她与消毒水为伴,看过无数悲欢离合的眼泪,却始终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被医院里冰冷的器械给同化了,失去了刺激泪腺的功能,原来不是,是还没达到一个程度罢了。
她以为顾弦之是自作自受,这是他的命数,谁也无法改变,哪怕亲眼看着他被重伤成那样,也没有半句关心的话语,两人都是以各执己见倔强收场,虽然惋惜,但他们真正相处的日子并不多,虽是师徒却也谈不上太多情分。
然而得到他已故的消息,内心深处却瞒不了自己,眼泪更是无比诚实。
姜玖玥不在压抑克制,哭得汹涌,不断地抽噎着。
许是这些日子,积攒了太多的辛酸,顾弦之给她出发了那个点,这一哭,竟然停不下来了。
慕容祁站着不动,尽管胸怀的布料已经完全被眼泪浸湿,鼻涕也沾了一大把,却未曾将她推开半分,手也未曾离开过她的后背,无声地陪伴着,便是最好的安慰。
许久,姜玖玥情绪渐渐冷却,抽噎着抬起头来,发现某人洁白的衣裳已经含糊一片,恶心得不行,有些担忧地抬眸去看某人的脸。
慕容祁低头,抬手擦她脸上的痕迹:“哭够了?没够的话,可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