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林微微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他们一起在抢救室门口等了许久，都没有消息，十分焦急。

“孙叔，我爸爸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厥？”林微然问道。

“之前，田小姐来过，不知道跟老爷谈了些什么，后来田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和老爷吵架。没过多久，她突然匆匆离开了，我进去的时候，发现老爷已经晕厥了，立刻联系医生抢救。”

“田梦雅？”林微然和林微微一起问道。

“是的，是她！”

林微然几乎是瞬间就怒发冲冠了，她起身便要去找田梦雅，被洛迟衡给拦住了。

“现在里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你确定要离开？”洛迟衡的眼神中有警告，他的意思很明白，只是没有说得那么直接。

林微然顿足，回头看了一眼林微微，林微微也正焦急地望着她，朝她点了点头。

她刚刚确实太不冷静了，她……

“请问谁是林微然小姐？”抢救室里走出一位医生。

“我是！”林微然连忙上前。

“患者交待后事，时间不多，你们抓紧。请您先进去。”

大概这些医生都是看惯了生老病死的，所以就连提到“后事”这两个字都那么的官方。

林微然觉得自己几乎是愣着走进去了，看到林文堂的身上插满了管子，眼泪唰唰的便落了下来。

“爸爸！”

“微然，爸爸没什么事情嘱咐你的，你和微微把林氏打理得那么好，有睿毅帮忙，我也就放心了。爸爸想对你说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有关明川的事，咳咳……”

“爸爸，您说，我听着。”林微然跪在林文堂的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原本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的，可是发生之后爸爸也没有解释或者做什么，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你不会怪爸爸吧？”林文堂的声音越发虚弱。

林微然摇了摇头：“我不苦，爸爸，我不苦……”她已然泣不成声。

“这件事爸爸有爸爸的私心，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都是爸爸跟你路叔叔约定好的，对不起微然，让你一直蒙在鼓里，承受了那么多。一则是为了明川的病，二则，爸爸知道你很爱明川，这样一来，他欠你的，恐怕只有用余生还给你了。爸爸希望你能陪他好好治病，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吗？”

林微然做梦都没有想到，林文堂会跟她说这些，可是眼下，她除了点头，已经做不了任何事了。

“好了，让微微和迟衡进来，我有话对他们小两口说。”说着，林文堂很疲惫一般的把眼睛闭住了。

林微然木讷的走了出来，唤了林微微和洛迟衡进去。

林文堂对他们讲的话似乎很多很多，原来，林文堂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不是林微然的妈妈，而是林微微的妈妈，可林微微的妈妈一心爱着的却只有她的亲生爸爸冯远生，林微微的妈妈早就已经去世了，可是这么多年来，林文堂从来都没有一天不想念她。

他从前有病不治，一心求死，也不过是希望能到那边去陪着林微微的妈妈，只是心里一直都有牵挂，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也终于可以放手了。

林文堂把该说的话说完，好像实然了许多，最终，心电监护仪上面心跳的部分变成了一条直线……

“爸爸！爸爸！”

林微微的叫声引得林微然也冲了进来，看到那条直线和林文堂安详的脸，她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

路明川静静地坐在女人的床边，望着她憔悴的脸庞，凌乱的长发披散在洁白的床单上，心底那浓烈的心疼阵阵涌起，让他十分不适。

是洛迟衡把他叫过来的，他体内的那位已经被陈冰想办法催眠了，暂时不会醒过来，所以陈冰才放心地让他过来，毕竟，这种时候，他应该在林微然的身边陪着她。

林微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路明川的脸，刚刚还有几分混沌的眼神顿时变得清冷了起来，冷冷地道：“你怎么在这儿？谁允许你来的？出去！”

路明川起身，有几分灰头土脸的感觉，颓败地走出了病房。

门外，洛迟衡和林微微看到他出来了，连忙起身：“我姐醒了吗？”

“嗯，林微微，你进去陪陪她吧！我和迟衡说几句话。”

林微微愣了愣，她认识路明川这么多年，何时路明川用这样的语调或者语气说过话？她不由担忧地朝洛迟衡望了望，洛迟衡朝她点了点头，拉着路明川便朝通风口走去。

两个男人一人点了一支烟：“她不想看到我！”

“这并不意外。换做是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混蛋！”洛迟衡丝毫不和他客气。

路明川抿唇，低头盯着手里的烟，突然自嘲一笑，他特么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林微微走进病房，看到林微然已经坐了起来，连忙上前，为她身后摆了一个枕头，让她靠着能舒服一点儿。

“微微，你身上还有伤，别管我，快坐下，我没事。”林微然担忧地道。

“姐，你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林微然的身子突然一顿，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空洞，抬眸望向林微微：“微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姐，你千万别难过，你……。”

“这个孩子不能要！”林微然斩钉截铁地道。

“孩子是无辜的，姐，我已经咨询过陈医生了，你这种情况是可以把孩子生下来的，只要成长环境严格控制，发病几率只有30%。”

“30%？”林微然刚刚还坚硬的心突然柔软了下来，这个几率，让她突然有了几分希望，毕竟，这个几率并不算高。

“陈医生说，路明川家虽然家族遗传这种精神疾病，但到他这里已经三代以后了，遗传基因已经在渐渐削弱了，所以，发病几率也降到了30%。而且，这种病传男不传女，路夏不是好好的吗？”林微微安慰她道。

“微微，你让我想想吧！”林微然目光变得沉静了许多，“我想，等爸爸的后事办完了，就去瑞士找我哥。”

“也好，爸爸刚刚去世，我和迟衡的婚礼也会延期很久再办，需要我陪你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林微微认真地道。

“谢谢你微微！”

这时，路明川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林微微身后：“我想和她单独说两句话，可以么？”

林微微点了点头，放开了林微然的手便出去了。

路明川坐了下来，盯着林微然的手看了许久，却始终没敢伸手去握，即使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趋势着他去那么做。

他不碰她，路湛也别想触碰到她！

林微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将手收了回去，冷笑着问道：“你是哪位？”

路明川抬头，盯着她薄凉的眼神，低低地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如果我说不呢？”林微然闭上了眼，在心底对林文堂默道：“对不起，爸爸，我真的没法再接受他了，原谅女儿的不孝。”

想到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林微然就觉得好讽刺，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应该算是谁的孩子，接受他，难道将来要告诉孩子，他有两个爸爸？简直太可笑了！

“你希望我怎么做？”路明川问道。

“离我远点儿，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我谢谢你！”林微然勾唇，看到面前这个破天荒低姿态的男人，她非但感觉不到一丝快感，反而想快点儿结束这种难熬的谈话，她一分钟都不想让这个男人再她的视野里出现。

经过一段绵长的沉默，男人终于做了决定。

“我可以答应你！”男人起身，悲凉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替你爸办身后事。”

“不必了，有洛迟衡帮忙，你不必操心。”林微然立刻拒绝了。

男人又站了一会，最终说了一句“好”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林微然看了一眼被关好的门，默默闭上了双眼——想赎罪是吗？她骗不让他如愿！

任何人做了错事，都要付出代价，疾病也不是理由！

*

葬礼那天，林微然和林微微跪在林文堂的灵堂前一整天，虽然人已经化为灰烬被抛洒向了大海，可是她们姐妹俩还是面对着林文堂的牌位跪了一天一夜。

洛迟衡几次劝她们两个都劝不动，路明川一直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她们，换做从前，他恐怕会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把林微然抱走吧，毕竟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可是如今的路明川，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折磨得再没有那么锋利了。

有时候，他甚至有些自卑，他觉得，他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至少，他不该再祸害别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林微微和林微然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谁也站不起来了。洛迟衡将林微微抱了起来，看了一眼倔强的林微然，有些担心，立刻给路明川使了个眼色。

“你特么傻呀？还不快去帮忙？”洛迟衡低咒地道。

路明川才走进去几步，就看到林微然抬起了手，连头都没有回：“别碰我，我谢谢你！”

男人顿足，定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从口中沁出一个字：“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