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白色微光的透明圆盘,快速缩小,变回镜子,和歌山县这幅画,再次活过来。
源清素大袖一罩,收了镜子。
“人呢?!”戴白虎面具的人,望着源清素消失的地方。
“是支笏金龙?”玄武疑惑道。
“不对!”青龙语气冷静,视线四处寻找,“支笏金龙的能力是禁锢,我们的思维没有停止。”
“他能把妖怪变小,会不会把自己变小了?”身后戴各种面具的人中,一个斑马线面具的人忍不住猜测。
“不管怎么样,警戒!”青龙沉声道,“以源清素的性格,不可能逃走,更不可能放过我们!”
众人深吸一口气,还没彻底冷静下来,就看见源清素,他从天上缓缓落下来。
“刚才是什么咒?香叶冠里的?还是你自创的?”青龙左手持镰,右手持锤,一种名为锁镰的武器。
源清素从沉思中回过神,看了他们一眼。
“跪地认罪,我可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他淡淡地说。
他的双眸清冷,像是洒在雪地上的月色,又像是有一尊无情的神明,通过这双眼睛注视他们。
“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宿命。”白虎面具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兴奋起来,嗜血彪悍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
“你也是?”源清素看向朱雀面具。
朱雀面具沉默。
“杀!”白虎手持长棍,一棒打来。
长棍从他身前到身后,经过头顶时,天空翻涌的云海,如纸巾一般被撕了一条口子。
面对这像是要与天空搏击的一棍,源清素张开右手。
“啪”的一声,两人之间的空气激烈动荡。
气浪滚向四方,山石被震落。
右手接住长棍的一瞬间,源清素左手已经探出,掐住陷入惊骇中的白虎的脖子。
“咔。”脖子被扭断。
他一甩手,将白虎的尸体扔进山野,能撕裂云层的高手,尸体落在地上,激起的灰尘连一米都没有。
到这时,其他人才回过神,而最强四人中的白虎,竟然已经死了!
明知必死,所有人依然全身冰冷。
“别冒然动手,他本身的实力比我们预料的要强很多!”玄武不像玄武,反而如同一只面对强敌的老鹰,毛发竖立。
众人不敢冒然上前,摆好架势。
一声啼鸣,庞大的朱雀,又被召唤出来。
热浪滚滚,四野一时间都变成暗红色,山上的树木,如一根根蜡烛般开始燃烧。
酷热中,青龙朝源清裕使了一个眼色。
朱雀仰颈嘶鸣,双翼横扫,紫色的火焰,如巨浪般在天空奔涌。
附近几座山的山尖,迅速变得通红,化为红亮的岩浆。
火焰巨浪朝源清素扑来,要把他吞噬,冲进死亡的深渊!
于此同时,青龙、玄武,合着另外数十人,再次展开咒法洪流。
呜呜的风声,浪潮般的火浪声,瀑布般的咒法洪流声,还有操纵朱雀的美妙笛声。
在这些声音中,源清素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对着头顶的香叶冠,曲指一弹。
“叮——”明明是木器,被弹中之后,香叶冠却发出金属的声响。
火焰巨浪掉转方向,扑向咒法洪流。
“轰!”两者相撞。
左边是缤纷的彩虹大浪,右边是暗红带紫的火浪,对撞一起,分别形成彩虹屏障、焰火屏障,疯狂地爆发着、翻滚着。
“怎么回事?”
“源清裕!”
青龙等人大喊,哪怕没被火海大潮击中,仅仅只是气浪遥遥冲击,已经让他们呼吸不畅,头发、衣袖开始燃烧。
就在这时,彩虹大浪与火海大潮,终于发生爆炸。
巨响在第一时间让众人进入失聪,只有源清素听见了完整的爆炸声。
火浪中龙卷风在天地间形成,裹挟着彩虹、火浪。
天空被染上色,如一块烧红的铁片。
除了青龙、玄武、朱雀,所有人都被气浪打得在空中翻跟头,口中吐血。
“源清裕,你干什么!”玄武胸口发闷,怒吼道。
戴着朱雀面具的源清裕,看向火浪余波中完好无损的源清素。
“你...你做了什么?”他惊恐道。
“操纵朱雀的办法,可不止一个。朱雀的威力,也不止如此。”源清素曲指,再次弹向香叶冠。
伴随着金属声,朱雀“哇——”的一声长鸣,羽毛间渗出火焰,像是自焚。
转眼间,朱雀失去了实体,每一根翎羽,都是赤色火焰。
体型也变大了,从一开始的一百米,变成五百米,一千米,最后停在三千米。
一个彻彻底底的赤红怪物。
“原来是这样。”源清裕取下面具,脸色苍白而空洞。
“到底怎么了?”看着宛如滚滚红云的巨鸟,连不怕死的青龙都陷入惊恐。
源清裕惨笑几声,说:“朱雀来自华夏,香叶冠是华夏的至尊神器,什么朱雀笛,哈哈哈!”
他疯了一般大笑起来,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离开他的护体神力,在空中蒸发成红色雾气。
青龙不再理他,知道让他强行掌握朱雀的副作用提前了。
屹立在半空中的源清素,对朱雀冷声下令:“杀了他们。”
一声悠远清幽的长鸣,众人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朱雀真正的叫声。
过了一两秒,天空开始坠落被点燃的流星。
戴着狸猫面具的桑山,想起纳凉祭上,源清裕召唤朱雀失败,朱雀曾经挥出一道流星。
现在天上的每一颗流星,都比那时的大十倍。
还没落下,已经将他烤得通红,肌肤刺疼。
靠得近了,透过火焰构成的外层,他发现这些流星的真相,是一根翎羽。
知道这个真真相的下一秒,他被烧成炭灰。
等流星雨结束,群山中央出现一个熔岩巨坑,巨坑里很快续满一池的橙红色岩浆。
远处的山脉,也被烧着了,成了一张火毯。
山间的湖泊、溪水,被蒸发,一团团雪白的蒸气,成树状高高升起。
一击之后,赤红怪物也失去了力量,飞速缩小,连百米都保持不了,变成展翅四米左右的朱雀。
源清素看了眼在火中缓缓溶解的朱雀笛,落在朱雀身上。
朱雀力量消耗一空,但能解开封印,心情极为舒畅,欢鸣着,朝东京振翅飞去。
源清素直接去了国会议事堂。
不等人通报,他直接走进大御所的办公室。
大御所在审阅文件,看见他,对装作阻拦的秘书挥挥手。
秘书松了一口气,离开办公室,将门关上。
“我以为,你会等我先找太阁的麻烦。”源清素说。
大御所放下笔,站起身,绕过厚重的办公桌。
“你可比太阁危险多了。”他叹气道,在沙发上坐下,指了下对面,示意源清素也坐下。
“意外的人那个应该是峩,还以为一定能杀了你。”大御所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说,“我怎么也想不到,京都之主会把八咫镜提前给你。”
“从你的角度,把神器给人,确实怎么也想不到。”源清素嘲讽。
倒完茶,大御所往后一靠,右腿放在坐腿上,双手在右腿上合拢,用他那双平静的眼神打量源清素。
“有时候真羡慕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就能获得一切。”他说,“而我这样的普通人,哪怕付出一切,也拿不到想要的。”
“一切?不是还保留了对力量、对权力的贪恋吗?那才是你的一切。”
大御所笑了一声:“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暗杀你这件事,果然没错。”
‘用我讽刺他!’玉姬实在看不下大御所的嘴脸了,通过思想,给源清素出主意。
感受着玉姬传来的计划,源清素迟疑了一会儿。
“玉姬告诉我的。”他说。
“玉姬?”
“与珊瑚魔蛾合一的时候,我见到她了,她还活着......现在也活着,在这里。”源清素右手食指轻点太阳穴。
大御所沉默不语。
源清素继续说:
“她只剩下器量,不过还是年轻时的样子,和御子很像,我第一眼认错了。”
“她们是很像。”大御所端起茶杯,在喝之前附和了一句。
“但现在我已经能轻松分辨她们了,玉姬的胸更小一点。”
大御所喝茶的动作一顿。
“她喜欢穿着热裤,露出两条白净圆润的腿,在四国海边玩滑板。”源清素盯着他。
“是吗?以前没听说她会玩滑板。”大御所将茶杯喝进嘴里。
“我教她的。”源清素好似在怀念当时的教学场景,“不过她很懒,喜欢躺在我以前宿舍的床上,像一个孩子一样闹脾气,把床单弄得皱巴巴,把被子踹到地上。”
大御所放下茶杯,笑了一声。
“清素君,”他说,“二十多年前,我把亲情、友情、怜悯、恐惧换来对她的爱;在猎妖舰返回东京湾的时候,我又把对她的爱,换成对权力和力量的执着。”
“二十年前,你得到了大御所这个位置,现在呢?”
“力量。”大御所说,“三千院的‘心流’,洗涤器量,以换取更强的力量,而我现在,器量更为纯粹。我终于体会到,力量一天比一天强大是什么感觉。”
源清素看向那张象征权利与力量的办公桌。
他看的不是办公桌,是办公桌上的相框。
大御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着说:“这种东西,能让我表现得亲民,得道多助嘛。”
“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做法。”源清素平淡地说。
“哦?”
“为了母亲,为了御子、小夜子她们,我能付出一切;那你为了力量和地位付出一切,也没什么好奇怪。”
“修行者,特别是厉害的修行者,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的地方。”大御所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理解我。”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大御所点头,“你活着,我没办法安心。”
“我也不能让你活着。”源清素起身,“虽然很想尊重御子的想法,但我这个人,很记仇。”
两人结束对话。
源清素离开这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的办公室,大御所则在心甘情愿,留在这权力与地位的监狱里。
◇
高野山。
“万卷上人,是谁提议你去东京,把《菩提叶经》的事禀告神主大人的?”
万卷上人看着眼前的奉行所刑吏,略显疑惑地说:“是我和寺内的长老们商量时,大家想出来的办法。”
“麻烦上人把长老们都叫出来。”
万卷上人吩咐门人去传唤长老,然后问刑吏:“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刑吏犹豫了一下,说:“上人,因为是您,我才说,要不然和嫌疑人说这种事,我也要被关进太宗寺。”
“嫌疑人?”
“神主大人离开这里不久,遇到了刺客。”
“什么?”万卷上人吃了一惊,“神主大人出事了吗?”
刑吏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嘴上说:“连黄泉国都拦不住神主大人,怎么可能被刺客得手。”
“南无大法师遍照金刚,太好了,要不然我要成罪人了。”
长老们来了,刑吏又把刚才的话问了一遍。
“万卷上人去东京找神主大人,是有谁向你们提议,还是你们自己想到的?”
长老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站出来,说:“是我提的这个办法。”
“有人向你提议了?”
“没有。”那人摇头。
“带走!”刑吏挥手。
“等等!”那人忙说,“上人和神主大人关系很好,我提这个方法,有什么错?”
“没错,不过必须配合我们调查。”
刑吏带走了的不仅是这个人,所有长老,包括万卷上人,还有群山各个寺庙的主持,全被带走了。
京都宇治,源氏。
一群人踢开大门,冲了进来。
“大胆!干什么的?”一名源氏子弟大喝道。
“奉本州神主之令,缉拿源清裕所有直系亲属!”
一群刑吏,如洪水般涌入各个宅邸。
他们早已经记下源清裕直系亲属的长相,一旦看见,直接钉上手镣脚镣。
“记住了!”带头的刑吏,在院子中央高声说,“神主大人吩咐,不准伤人,先带回去审问!”
“是!”
威严宁静的源氏府邸,变得鸡飞狗跳。
“放肆!”源清裕的父亲——一名家老,拍飞围住他的刑吏,怒斥道,“源氏是皇亲贵族,只有陛下能给我们定罪,他源清素算个什么东西!”
“要陛下的旨意?”带头的刑吏冷笑一声。
他又从袖子里,拿出另外一封卷起来的文书,可以看见文书背部一部分的关西地图。
“陛下有令:关西一切贵族、官员、修行者,配合奉行所办案,敢有抵抗,就地格杀!”
“带走!”刑吏喝道。
一群官差扑上去,比刚才更不客气,像钳住鸡翅膀一样止住他的手,给他戴上脚镣。
“发生什么事了?”源清裕的父亲,不敢挣扎,满脸迷茫。
“什么事?源清裕刺杀本州神主!”
“刺杀?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小裕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不是源永德?是不是他诬陷我们?我要见陛下!”
许多地方,许多家族,在今天都被一群奉行所的人闯进去。
源清素的命令,是把人带回来,用能分辨谎言的式神审问。
但奉行所里的许多人,是他的狂热追随者,视他为神明、救世主,心中的神明、救世主被刺杀,他们的怒火比朱雀还要旺盛。
京都之主的旨意,更是一桶热油,让这火焰燃烧得肆无忌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