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初说:“因为淮安是南楚最好的公主,所以老天爷瞧了瞧,咦,介子越太笨啦,就叫这个宋云初也来做她姐姐罢。”
介柔星知道她又说瞎话哄人,扯了扯嘴角笑笑:“你骂皇兄笨蛋,皇兄知道了要生气的。”
宋云初从前不知骂了介子越多少回,并不放心上,安慰她:“不会的,陛下大人有大量。”
“本公主是小人,现在就要生气了,罚你一个月汗找我。”介柔仪哭了一通,觉得面子拂不开,嘟嘟囔囔地说。
“好罢。”宋云初说,“一会走的时候遮着哭脸,小心陛下笑你。”
介柔星撅着嘴跑了,到了轿子上才发觉自己忘记问宋云初了,她到底是不是母后生的孩子呀?还是父皇同其她女人生的?
小宫女绞着帕子给哭哭啼啼的公主擦脸,介想,等过几天见面了再问吧。
母后应该挺开心的,毕竟这个多出来的女儿那么优秀,她淮安公主看中的人,可是世家里一等一的神仙人物。
宋云初送走淮安,鹤十一才从屋顶上跳下来,身手流利好像这事儿已干过许多次了。
宋云初这才想起鹤十一之前也是躲在驿馆的房梁上,想来大夏的鹤鸾卫是一脉相承的蹲人法子。
“那就是淮安公主?”鹤十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如今心上人变亲姐妹,否则他家陛下漫漫追妻之路又要多一个强劲对手,看那公主娇里娇气喊姐姐的样子,是个男人都受不住,娘娘……宋小姐真是好魄力。”
“成天在房梁屋顶上像什么样子。”宋云初无奈道,“你们陛下这样教的?”
鹤十一被她问住了,慢慢思索着回答:“倒不是……我一直就是这样。”
宋云初不知说什么,招招手道:“走罢,以后就在我身边当个贴身侍卫,别整天窜上窜下的,我爹瞧了要骂的。”
鹤十一道:“小姐封公主以后不是要另开府么?”
宋云初怔了怔,显然没想到这一茬,笑道:“是我忘了……”
她搪塞过去,鹤十一也没追问,他的任务就是守着宋云初,至于宋云初的家事,不是他一个下人可以插手的。
大夏,碎冰殿。
锦妃听着庭院里宫女寺人窃窃私语,说着他们的陛下在春风关感人至深的求婚事迹,又说着宋云初城门一箭的惊世绝艳,心里空落落的,竟不知自己还待在宫里是为何了。
是为了让她们一个个的笑自己吗?还是为了让陛下做无人时的消遣?
就连听雪也不知了去向,她看着那面丹书铁券,手一阵阵的发冷。
她还要在这里自取其辱吗?她为锦妃之名沾沾自喜,可就连宋云初的一匹马都被皇帝珍爱非常赐名妃妃,说到底,自己还是争不过她。
就在她自怨自艾之时,沈星野身边宫女飞鸿急匆匆进来道:“锦妃娘娘,陛下回宫了,您收拾一下,准备面圣罢。”
一路上锦妃都在想一会儿陛下会说什么,她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大概猜测沈星野要她出宫。
她本是环罡河畔浣纱女,享受了一年多荣华富贵,已是偷来的人生,该是对陛下千恩万谢才是,没有什么怨恨也没有什么期待了。
“阿锦,”沈星野道,“自孤带你回宫,已有一年之久了吧?日子真长,你也出落得更好了。”
锦妃紧紧闭着嘴巴,跪倒在地,一言不发。
沈星野又说:“你在宫里,住得可习惯吗?”
她就知道陛下要将自己赶走了。
锦妃攥着自己小小的拳头,低低地说:“没有不习惯的,陛下待妾,好的不能再好。”
沈星野却好似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便在宫中住下罢?”
什……什么?
她疑心自己生出了幻听,抬头大不敬地直视着皇帝陛下,满心满眼的困惑。
陛下竟然不赶自己走么?可他分明也不喜爱自己的……
沈星野笑着说:“既然都住习惯了,就一直住着吧,出了宫去,堂堂的锦妃娘娘还要去浣纱么?孤既然答应你天天有好东西吃,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锦妃怔怔跪在地上看他,边哭边笑:“陛下说的是真的吗?”
“比金子还真。”他戏谑道,“莫非锦妃还是想走么?也未尝不可。”
锦妃抬手抹了抹眼角,说:“不走!”
她眼睛亮亮的,闪着泪光,睫毛扑闪扑闪地眨,第一次开心得如同当年那个浣纱少女。
那时她无忧无虑,心里只想着跟着陛下有许多许多好东西吃,还未沾染上后宫里的阴损与混沌。
“那还住碎冰殿。”沈星野弯了弯眼睛,“孤有一个亲如兄弟的好下属祝南弦,是当今威名赫赫的镇远侯,你就做他的义妹,封个郡主,如何?”
可怜镇远侯在春风关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帯兵,莫名其妙足下多了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义妹,真真是运道好得不得了。
永福三年,锦妃暴毙,镇远侯于民间结识一女子,认为义妹,封嘉颐郡主。
陛下重用镇远侯,郡主府未落成完工,便赐碎冰殿予嘉颐郡主,以示宠信。
同年,南楚皇帝昭告天下,封宋云初为淮宁公主,享十万石俸禄,位同亲王,入玉牒,分王府。
南楚朝廷上下风雨欲来,庆熙观则岿然不动。
又过几日,楚王越偕淮宁公主摆驾庆熙观,面见淑贞太后。
时晴日方好,不知为何,大相国寺谢客,众僧行清净三业,佛前燃香,长跪合掌于菩提紫竹之下,口念往生净土咒三十万遍。
楚地的暖阳洒下和煦明光笼罩着柔郡城鳞次栉比的城楼与宫观,在这之中,一座古朴清观建于闹市,周围环绕着金红宫殿,却自成风景,巨榕松柏苍翠繁茂,茉莉花灿若云霞,抬眼看有一木匾,铁画银钩,上书庆熙。
正是淑贞太后宋轻舟落脚的道观。
自楚王烈薨后,淑贞太后便自请入观修行,楚王越下令为母亲造了一所新观,依靠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