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惊愕道:“政儿的意思,吕不韦比我的影响力要大?”
嬴政点头,肯定道:“母亲与父亲分散这么多年,父亲身边,一直都有吕不韦跟随。比亲情,或许母亲比他强,但论起政事,父亲还是愿意听吕不韦的。”
“在商言商,这是吕不韦信奉的宗旨。为了利益,他可以出卖所有人。老一辈死的死,老的老,当年对他的约束,已经没有多少影响力了。”
“我们现在能把握的,就是自己手中的力量,指望他人总归行不通。我只盼着未来,他不用他那一套理论,来拖我的后脚,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如果真到了无法妥协之时,我会逼他远离朝堂,留他一条性命,也算还了当年照顾母亲之恩。”
赵姬咬牙道:“就按政儿的意思去办,如果真出现那种无法调和的矛盾……”
赵姬伸出单手,用力地向下做出劈砍之势。
那意思很清楚,解决矛盾的最好方法,就是杀死对方。至于当年的恩情,嬴子楚早已还了,在秦国的地位,除了大秦皇族,有几个大臣能高过他的。
到了这个地位,还想往上爬,你想干什么?如果等嬴子楚上位,给你做了丞相,这还不满足,那就不是矛盾的问题了,而是必须根除的祸端,免得未来尾大不掉。
这几年后宫经历,让赵姬对政治形势,越发的敏感。嬴政是她的未来,一切阻挡儿子脚步的,都将成为她的敌人。想成为后宫之主,必要的权谋,多少都要懂得一点。
看着床上躺着的这个苦命的少女,赵姬叹道:“这位钟姑娘也是可怜人,从小无父无母,对生人漠视。估计在她眼里,政儿是她唯一的依靠,不然她不会这么拼。”
咳嗽声响起,钟离微微睁开了双眼,看见赵姬和嬴政都在,这才松了口气……
嬴政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道:“我和母亲都没事,你安心静养吧!只要你一天好不起来,我都不会离开雍城,免得让你担心。”
脸上传来嬴政的温暖,钟离也没有介意,只是低声道:“这还不够,你的实力还是没有见长,要知道五年之约,剑冢之战。已经过去许多时日,而我们必须三年后就得启程。”
“此次大战,你是铁了心要去参加,我替你去,你也不肯。可是你连大成境界都没有,去那里只能是送死,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天下除了我,不许别人跟我抢任务,除非等我死了……”
嬴政苦笑道:“你还是这么倔强,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钟离道:“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你必须尽快成长起来。牧羊女前辈教了我许多,在我的心里,刺客的最高境界,就是用一生去完成一个任务。”
“而我的任务,就是守护我的目标,不被他人杀死。那些同行,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刺杀你,而我却是守护你,与他们的任务相冲。这样也好,与同行真正的比拼,等到那一天,再也没人能杀死你我之后,我会跑去冷月山谷,开怀大笑,说我钟离,比你们任何一位牧羊女都强。因为我的刺客之道,是最强,最坚定的!”
嬴政和赵姬都露出了无奈般的笑容,都伤成这样了,钟离还是这么倔强。也就在嬴政面前,才能说这里多话,与别人加在一起说的话,都没有在面对嬴政时,说的多。
钟离需求的很少,她的远大目标,追求的是刺客最高境界。刺客不仅会杀人,还要懂得保护人。盖聂杀过人,但没有多少人认为他是刺客中的一员,只认为他是个剑客。
前代牧羊女一生都不杀人,可是世人都知道,她是一名刺客,是所有刺客们追赶的目标。
钟离继续道:“从明日开始,公子前去雍城西郊的紫竹林,很早的时候,钟离就在那里建造了几间竹屋。那里有处瀑布,公子必须每日接受瀑布的冲刷,在水中训练。”
“让魏牟陪同,他也知道那里,有他在,安全不是问题。给我半个月时间,到时会过去与你一起训练。经过此役,我的实力还是不够。”
“夫人,你就留在大郑宫,哪里也不要去,免得公子担心。公子必须尽快地成长起来,在某些情况下,钟离不可能始终陪着身边。月岭村时,那种需要公子独当一面的情况,以后肯定还会发生。”
“不到大成境界,在芸芸众生中,始终都是蝼蚁。在高手对战下,要控制好体力,运转好内力。任何时候,都要保留一分,以做退路。亡命的刺客,那是死士该做的,不适合我们。我们要活着,才能达到刺客的最高境界……”
这一次,钟离好似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不但是对嬴政说,也是对她自己说。
这一次,钟离差点死掉,已经给她敲响了警钟。
这一次,钟离已经在认真地分析,刺客交手以后,都要学会反思。
她说的很有道理,赵姬微笑地点头,只是钟离越说到后面,话语就越难懂。那是牧羊女交给嬴政的武学,钟离有幸旁听,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铭记在心。
生怕嬴政忘记,私下也会不断地唠叨。每次钟离说起这个,嬴政都会认真地听。想要让钟离不再唠叙,只要成长到她满意的地步,她才能放心。
偏殿的另一角,也有个床铺,趟在床上的若晴,早已醒来。
钟离对她的创伤很大,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无法下床。之所以放在这里,钟离根本不怕她能偷袭。严格地说,若晴并不是刺客,钟离多次受伤,对于这样的伤势,论起恢复速度,十个若晴也比不上钟离。
听着钟离的话语,若晴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世界,这就是那些刺客们的内心世界吗?像钟离这么纯粹的刺客,世间还有多少?这位姑娘太敌人太狠,只要不被她认同的,都将成为敌人,会毫不犹豫地杀死。
如果早知道,雍城有她这么一位人物,也不必弹奏第二篇章。她打伤自己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影响到赵姬夫人,那是她保护的人,哪怕是被她亲手打晕,也会迁怒在别人身上。
如此可笑的理由,她却真的出手了。下手真狠,不但打的若琴元气大伤,几次经脉被点破,更将内力循环的轨迹破坏。雍城这一遭,对于若琴来说,何其的无辜。
嬴政来到若琴的床边,道:“不要怪钟离,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前跟魏牟大哥大声招呼?”
若琴苦笑道:“雍城只听说有魏牟,不曾听说有钟离,以魏牟一人,说与不说,有何区别?那位钟离姑娘太会隐藏自己,雍城这么大,始终不出偏殿。知道她存在的,唯有最核心的几人,旁人根本无法探听。”
“公子还请小心你的弟弟,那些成蟜王子,有不臣之心。至于其他几位雇主,我们并不清楚,他们都是匿名下的任务。”
嬴政道:“果然有成蟜,知道这个就够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
若琴道:“不仅仅如此,成蟜也有无声境界,他的身边,更有易水的樊於期。两人结合在一起,咸阳除了大司命,其他人都不是对手,公子定要警惕。”
“若琴入雍城,主要还是跟随在公子身边,参加三年之后的剑冢之战。”
嬴政疑惑道:“释家竟然为了剑冢,也要赴约参战,难道里面,真的有奠定河山之物?可那些东西,只是死物,真正的实力,还是要看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
若琴摇头道:“公子又错了,剑冢很重要,你没有去过那里,家师魔算去过。他老人家曾有言,剑冢深处,除了鬼谷子一书无法带出,其他的神兵利器,却可随便带走。”
“那里死去的高手太多,遗落的兵器也多,如果将这些都取走,完全可以在短时间里,组建出一支十万的精锐之师。你说那里,重不重要?”
“释家避世,避的是自身,奉行苦修。可是世间人,当知世间事,有些事情,哪里能避的开。如果没有与我释家有渊源的统一中原,就算避世不出,别人也会找出打杀。为人为己,想不出世都难。”
还有一句话若琴没有说,都是这该死的乱世,阻断了释家的发展。常年的征战,儒释道三人,根本不被任何一位君主奉行。三家如想发展,中原就必须统一,看不清这个形势的,只能被淘汰。
嬴政又去了大郑宫,与嬴皓、胡姬交代了几句,就带着魏牟和林叶,去了紫竹林。
也就在嬴政离开的当日,雍城来了一位公公,只要看过此人者,都觉得他胆小如鼠。可细心之人看去,那人哪里是胆小,分明就是太过谨慎。
非是旁人,而是吕不韦送来的一位门下之人,名叫赵高。雍城都是些什么人,吕不韦也清楚,他也心狠,秘密嘱咐了赵高,并且阉割了他。
也就在这一天,赵高进入了大郑宫,成为胡姬手下的一员。
也就在这一天,秦国嬴柱登位。
也就在这一天,宫正进入了稷下学宫,并受到田刀的接见。
也就在这一天,周室的某个人,秘密与六国商议,合纵伐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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