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秦人,在秦魏之战的胜利,喜悦没几天,就得知秦楚之战的失利。那个死亡数字,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夜夜哀嚎阵阵。
整整二十万兵力,全都战死。就算当年列国联军,攻破函谷关,秦国也没有遭受过这样大的损失。
双线作战,本身兵力就吃紧,秦国一下损失这么多,短时间内根本填补不了。
当李信战败的消息传来,嬴政当夜前往宗庙,跪在历代先王牌位前,不断地忏悔着自己的过错。战败不可怕,丢失的城池以后可以再夺回来,但是死亡的数字不断地上升。
项燕三天三夜的追击,整个秦军已经形成溃败之势,甚至连累到王贲所带来的兵力,又损了三万秦兵,才阻挡住项燕军的攻势。这一战,秦国损失的兵力起码在二十五万左右。
那些可都是能打仗的老兵,直到零羽带着三万戍卫军出现,项燕才带兵撤回,将楚国的众多城池严密布防,盯着秦国的一举一动。秦国损失这么大,无论如何都要回击的,项燕已经排开了阵势,等着秦军再次到来。
嬴政哪里敢再派兵伐楚,死去那么多兵员,丢失的城池,大量的军资辎重也被项燕夺去,想要开战都难。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一场战役不是那么容易打起来的,只要后勤跟不上,调再多的兵也只是损耗国力。
这一战,给嬴政浇了一头冷水,彻底浇醒了他。开战之前,选李信而不选王翦,以李信的头脑哪里玩的过项燕。特别是舍不得多出兵力,越是舍不得,损失的越多。在整个战略上,嬴政就输了,输给了负刍。
楚王负刍可不是魏王,楚国也不是魏国,负刍的才能嬴政很清楚。芈启只要敢回去,他就敢用,并且给予项燕毫无保留的支持。本来兵力就不如楚国,楚军战力在南方很强,太多的胜利,冲昏了嬴政的头脑,秦国岂有不败之理。
秦氏牧场,当李信抱着金铜的尸体,随同王贲、蒙恬等人到来的时候,整个牧场哭声一片。他们身边拉着一具具禁卫军的尸体,整个牧场蔓延着哀嚎的哭声。
普通士兵死的再多,牧场的人都不觉得悲伤。只要是军中之人,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归宿。可这一战,本就不是禁卫军的事情,而是零羽自己的主意,就怕李信、王贲等人被人刺杀,才派出去的。
禁卫军的战力,军方的人都清楚,其战力比戍卫军都要强,那可是嬴政的花了大代价才打造出来的嫡系部队。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让禁卫军出手。可惜这一次,里面许多人死在了乱战之中,甚至连金铜都死去,岂不哀恸。
看着跪在面前的李信、王贲等人,失魂落魄的零羽没有一句苛责,只是抱着金铜的尸体,亲手立碑。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军中做事,迟早会死在战争之中。”
“我的金铜妹妹,死的值了,李信兄弟能带回你的尸体,也算仁至义尽了。”
李信痛哭道:“我实在没脸回来见统领大人,金铜妹妹是为我而死的,要不是她为我挡了那一箭,我可能早就死了。什么惩罚我都认了,但我现在还不能死,我必须要给妹妹报仇,必要攻破楚国,杀死项燕才行。”
想到与金铜的过往,那时候李信还是城卫兵一员,金铜就在牧场训练,两人时常打交道。这也是零羽为什么派金铜去传令的原因,因为金铜说的话,李信就会信。
没诚想,金铜去是去了,但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李信难辞其咎。归来时,他没有先去章台宫服罪,而是先来牧场,等着零羽给他的惩罚。
金铜之死,对零羽打击很大,聂家先是银铜死了,现在金铜也死了,可她还不能倒,还要努力振作起来,以免带来太多的情绪。
零羽没有责骂李信,甚至没有回他的话,手上不停地刻着墓碑,嘴里也在念着:“嬴朿,禁卫军百夫长,巅峰中品高手,死得其所。”
“芈倥,禁卫军小队长,巅峰初品高手,死而无憾。”
“魏云,禁卫军成员,巅峰高品高手,……。”
“……”
一个个名字,如数家珍地念着,当数完两百多位名字,亲手立完碑,零羽言道:“你们都回家了,落叶归根,姐姐亲手帮你们入土。”
一座座崭新的坟墓,耸立在面前,与附近的银铜之墓处在一起,整个牧场人更是痛哭不止。
收拾下低落的情绪,零羽抬头厉喝道:“都给我停下,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哭泣。”
“身为禁卫军,马革裹尸,乃是最好的归宿。我的妹妹金铜也死了,但我却很高兴,起码她不是被人阴谋害死,而是死在大秦的战场上。我聂家本来就是刺客集团,刺客中有句话说的很好,当你提起剑时,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所以大家都不许哭,他们死了,只因为实力不够。如果他们都是巅峰极品实力,带几个人从战场上撤回,又哪里会死?凡我牧场之人,都要引以为戒,平时更要加强训练,达到我提到的训练目标,你们听到了吗?”
牧场众人忍住泪水,齐声道:“我们不哭,请零羽姐姐节哀。”
零羽摆了摆手,对李信言道:“李信兄弟,你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来牧场了。你亲手葬送我大秦二十多万兄弟,还连累到王贲,三百禁卫军,活着回来的只有五十几位,以后我根本不敢派出任何禁卫军兄弟给你用了。”
“走吧,不要在我面前哭诉,你应该去大王那里恕罪。从今天起,不许蒙恬再跟着你,我要带他回雍城,免得朝中大臣们惩罚他,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李信擒着泪水,点了点头,剧烈地磕了几个头,转身向咸阳走去。
李信明白零羽的意思,这一次战败,死亡的人数太多了,对上对下,嬴政都要对参战的将领进行处罚。李信知道,自己或许不会死,但是严厉的惩罚,还是避免不了的。
这个时候零羽带走蒙恬,完全有维护的意思在里面。蒙恬不是主帅,一切军令都听李信的,只要尽快带走蒙恬,去了雍城以后,谁又敢拿他怎么样?雍城可是戍卫军的地盘,以赵姬太后的个性,哪个大臣敢惹她不快?
所以在李信走后不久,零羽带着蒙恬,直接去了雍城。如果有谁不服,那就先问下军方的意见。军方能说什么?自然跟零羽一个鼻孔出气。零羽的地位,再加上蒙家的权势,谁又敢盯着蒙恬不放?
王贲叹了口气,跟在李信的身边,叹道:“此次战败,我大秦的元气损耗巨大,军方许多将领都会有责罚下来。零羽姐姐那么做,也算是保留点军方的元气,朝中那些文臣肯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能保的姐姐都会保,但是她保不了你,因为你是主帅。”
李信痛哭道:“金铜妹妹替我受死,而我却活着。银铜死了,金铜妹妹也死了,这对零羽姐姐打击太大。我们都能哭,而她却哭不出来,绝对比我们更痛苦。”
王贲苦涩道:“再痛苦都要忍着,因为她是戍卫军统领。带着这口怨气去雍城发泄,估计雍城之兵也不敢撞在她的枪口上,收拾那些兵痞的速度会很快。”
“你也要谨记,战败的责任都要担下来,姐姐已经与军方的人通了气,只要你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作战计划,其他军中兄弟就会有人保。这个烂摊子,如果你这个主帅要推卸责任,估计以后你很难在军中混了。”
李信拼命地点头道:“渡洪河的主意是我出的,夜袭敌营的命令也是我下达的,不用别人说,我自当要该受应有的军法。我这条命金铜妹妹救的,禁卫军可是大王的王牌,死去那么多兄弟,估计嬴成大哥会恨死我。”
王贲仰天长叹,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保住你的性命,以后没有特大的功勋,大王想提拔你到帅位上来都难。秦楚之战失利,估计太后们也坐不住了,你不但要接受大王的惩罚,还要去华阳宫祈求华阳太后的原谅,没有人比太后更想攻破楚国了。”
这些问题,李信在兵败的那一刻就想到了。秦楚之战,秦国上上下下准备了很多年,居然还败了。如果不是为了给金铜报仇,李信真的没有勇气回国请罪。
进入咸阳,到处都听到有人在哭泣,李信所带领的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绝大部分人的家眷都在咸阳。整整二十五万,咸阳城大半的人都在哭,哀嚎阵阵,李信要不是心底有颗复仇之心,恨不得立刻自裁谢罪。而王贲一直跟随在身边,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这一战过后,军方许多将领死去,秦国元气大伤,就不能再让李信也死去。
听到嬴政在宗庙,李信和王贲在宗庙前跪下,等待嬴政出来责罚。
一夜过去,嬴政并没有出来,文武大臣们都没去章台宫,全部来到宗庙前等待。
蒙武问道:“李信,我家蒙恬去哪里了?他虽是我蒙家子弟,但是战败的责任,岂能不追究?”
李信没有说话,王贲言道:“蒙恬被零羽大人带去了雍城,并且有句话让我转告诸位大人,蒙恬只是副将,兵力稀少,战场上只听命行事,就罪责的话她会进行处罚。如果哪位大人觉得不合适,就请去雍城,将蒙恬叫回来。”
“零羽大人又说,燕国戍卫军南调,雍城就不能坐视不理。她会直接从雍城发兵,与雁门关的戍卫军连城一线,对燕国施压。统兵之人,就选择蒙恬,因为他最熟悉戍卫军的战法,换其他将领都不合适。军方做事,只要大王和军方的人不反对,手下的兵就必须执行下去。”
“最后奉劝诸位大人一句,我大秦军风,从来没有临阵换将的情况出现。秦楚之战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蒙恬将军不是主帅,就不能追究他的责任,以免戍卫军哗变。如果谁不服气,就请去甘泉宫,向赵姬太后问原因。”
听到这么硬气的话,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李斯等人,全都闭上了嘴。跟戍卫军讲道理,哪里能讲的通。蒙武更是不会多说,零羽保定了蒙恬,他这个蒙家家主就要全力配合。
众人也不敢追究蒙恬的责任,只能把双眼盯着跪在地上的李信,他们都看出来了,军方的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参战的将领都会有人作保。唯有李信,没有人敢保,因为他是主帅,战败的责任,想逃脱都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