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的气氛，在胡姬出现的那一刻，彻底变了味。

宫鸣、王恒等人面面相觑，这宫里面的女人，想的怎么跟外面人不同。所有推测出那个幕后凶手都指向了胡姬，不但没人对她进行责问，还被她掌握了主动，实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现在他们知道，别看太后高高在上，这宫里面的女人，只会对本阵营的太后敬重。夏姬实力够强悍吧，不但胡姬不给她面子，连芈润说话的语气都很硬。再加上一直跟华阳夫人私下关系亲密的钟离，起码在华阳宫这个场合，只能是芈氏人为主。

只要华阳夫人不提问，夏姬就说不了话，人家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再开口的话，那就是自找没趣。胡姬不同于零羽，正如她所言，人家都没见过你，哪里会有感情在。

胡姬是墨家巨子，高手她见的多了，以个人武力逞能，根本吓不住她。

华阳宫闭门午膳，在这一刻，居然真的变成了家宴。从华阳夫人越来越好的脸色看来，无论胡姬犯了什么过错，这位太后都会保她。有了芈氏的支持，胡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就让捕快营的人显得极其被动。

没有人说话，直到半个时辰过后，钟离收功，在华阳夫人肩上捏了捏，按摩了几番，才言道：“太后啊，这次胡儿确实立了大功，为了你的身子，公子和我们没少发愁，就怕你万一倒下了，芈氏就没有人领导了。起码在我们看来，暂时还真找不到接替你的人，如今好了，我们可以慢慢挑选那个合适的人选。”

华阳夫人面色红润，欣喜道：“北宫夏姬姐姐有晨曦，甘泉宫赵姬丫头快要找到接任者，而我华阳宫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政儿想不愁都难。至少在中原一统前，芈嬴两族都不能难，芈氏万一选错了人，很难维持两族的平衡。最大的原因，就是我的身子问题。”

“胡儿啊，这次你立有大功，我真不知道如何谢你。你想做夫人，那就做吧，我和小敏都没意见。”

敏代在旁笑道：“无需再问其他人了，我和华阳奶奶做主，从现在开始，胡姬晋升为夫人。至于钟殿指挥权，那还要问小钟和叶子，反正我才没有心情处理那些俗务，你只要向我保证冷月的延续就行了。”

胡姬笑道：“请敏代姐姐放心，我与冷月的姐妹们关系都很好，墨家没有超越冷月的心思。”

钟离看着胡姬，缓缓地言道：“你想要钟殿的指挥权，应该不止暂代几天，玩玩的心思吧。虽然你有大功，但是想要接任这个位置，至少你要能说动叶子。反正我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那些俗务处理起来，太过劳心劳神，我也没什么时间。”

胡姬言道：“请钟离姐姐放心，等钟合长大了，她将接任钟殿殿主之位，这个位置没人能抢走。只是钟合太小了，想要维持钟殿的发展，尚需十几年的时间。”

“至于叶子姐姐，我会说服她的。”

从头到尾，原本爱笑的林叶，一直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在等胡姬给她解释。如果那些事全是胡姬做的，这人的心也太可怕了。

胡姬问林叶道：“叶子姐姐，你会反对吗？”

林叶淡淡地言道：“在我眼里，权力已经没什么用处，谁接任什么位置，我都不会介意。我现在只想听你的解释，为什么要做那些事？零羽姐姐的性格我最清楚，能让她都不愿说出那个名字，只能是你，因为那是她欠你的。”

“可我想不通，我没有欠你什么，甚至还给过你无数的帮助，你怎么能把我当成棋子般利用？如果让我再来一次，我宁愿上次被刺杀而死，也不想看到被妹妹耍弄。”

胡姬叹声道：“叶子姐姐啊，我知道你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那都是误解。至于那些与我有关之事，等下我会一一地解释给你听。可在此之前，你先帮我获得钟殿指挥权，有了这个权力，我才可以从容地调查许多事。”

林叶想了想，言道：“昨夜零羽姐姐在家里被刺杀，无论是谁策划的，我都有罪，早已有了卸任的心思。如今的我，哪怕一点权力也没有，依然可以自由出入秦宫，身边也有鬼家、众多死士保护，别人根本伤不了我。”

“家里众姐妹，私下中明争暗斗，早已令我疲惫。我累了，只想过些平淡的生活，只要我不去争，冷月的姐妹们想争的就不多。只要身上还有那些权力，许多姐妹都会去争，因为她们想保护我，怕某一天小艾会害死我。”

“大司命姐姐在颐陵殿外徘徊，无非就是想帮我查探嬴艾的底细，因为冷月的人都知道，论权谋手段，我还是不如小艾。田灵妹妹闯进了颐陵殿，一是为了天刀门，二是为了我，她心里很怕，怕小艾以后会害我，不得不去查探。如果我死了，天刀门就没有人支持了，在学宫的地位会一路千丈，所以田灵妹妹不得不去冒险。”

“她们为了我才去的，可我却保不住她们，一个要受刑罚，一个要驱除出宫，我只能在旁看着，连一句支持的话都不敢说。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颐陵殿？以你的身份，应该不需要颐陵殿的权力吧。”

胡姬坦诚道：“我去颐陵殿，主要是查一件事，那就是嬴艾有没有失势。那里我去了两次，第一次查探到颐陵殿并不在你的掌控中，第二次查探到嬴艾依然掌握着颐陵殿的大权。从那时我就知道，嬴艾迟早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姐姐的计划落空了。”

“整个秦宫，如果让颐陵殿再抬头，没有哪家势力能压的住。所以我要争，争得一切能掌握的权力，到时候加以制衡。还是家里的那句老话，宫里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钟殿。无论北宫、华阳宫、甘泉宫，还是颐陵殿，都必须只能听钟殿的命令。”

“这就是我不能做华阳宫宫主的原因，虽然华阳奶奶有心让我接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去接，因为还有颐陵殿那个庞然大物在旁虎视端端。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成为钟殿指挥人之后，华阳宫这边不会抵触，而甘泉宫更不会惹我不快，因为那是母亲大人欠我。”

“至于北宫，我会让晨曦姐姐低头的，因为她没有我聪明，权谋术也没有我高，我有信心让北宫配合我做事。而我唯独掌控不了的，只有颐陵殿，想成为颐陵殿的指挥人，先决条件就必须是秦武王的后人。”

“可笑吗？又是血脉问题，出身不好，开始时就低人一头，这种情况在宫里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次华阳宫午膳，嬴艾没有参加，我们都没有人能惩罚她；保护零羽姐姐，颐陵殿的人违背大哥的意思，带头临阵脱逃，也没有人能惩罚她们；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颐陵殿的指挥人，只是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小孩子。”

“嬴艾只是个孩子，做事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她可以背着我们，私下里进出秦宫，而不请示华阳宫一句，连起码的尊重都做不到，我们岂能让颐陵殿做大？”

“此事等下我再说，叶子姐姐，你太善良了，以你的心性，从来就没想过要得罪人。可钟殿是做什么的？大哥设立钟殿的初衷，我们姐妹都清楚，就是要对宫里犯错的人进行处罚。在这一点上，零羽姐姐做的比你还好，可我却不能让她继续在宫里住下去。”

“因为她心里有牵挂，不但要处理钟殿事务，还要维持牧场的训练，所以我才设计将她赶了出去。没错，就是我故意编排她有私心，让她在宫里住不下去，迟早是会回牧场的。可我没想到零羽姐姐的好奇心会那么大，居然闯进钟殿的密室，哪怕里面真的藏有长生果，你也不能去呀。所以注定你该有此劫，怨不得任何人。”

零羽露出苦笑状，她确实怨不了任何人，嬴政明明下了严令，去了就会违反君王之令。一个人啊，还是不能太有好奇心。

胡姬继续言道：“在我钟殿，钟离姐姐一心训练，不想做太多的俗务；敏代姐姐，更是不愿插手过多的事务；零羽姐姐以后也不会在宫里住，因为有更适合的位置等着她。现在叶子姐姐要卸任，那么姐妹们想想，谁还有资格接任钟殿的大权？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合适。”

“想要在秦宫生存，就需要有大智慧，懂得权谋之术。丽姬姐姐不合适，所有冷月人都不合适，因为冷月的思想太过平和，遇见有错之人，不忍心进行处罚。敏代姐姐也很无奈，因为她是君夫人，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亲自处罚，可她的心还是太软了。”

“思来想去，我不得不站出来了，因为我们的对手变强了，强的超过了大家的理解范畴。举个例子，颐陵殿有位莫婆婆，她的实力比北宫所有强者加起来都要强。如果不出意外，几年之后，嬴艾就会晋升为圣级强者，到时候谁能压制她？”

“秦宫的水很深，小心算计，长远谋划，才是生存的根本。”

“叶子姐姐，只要我成了钟殿指挥人，你还不能卸任，手里依然要有自己的权力。我已经考虑的很周密，一旦接任以后，只会坐镇钟殿行使指挥权，而执行的人依然是你。我不会让姐姐去得罪人，钟殿进行奖赏之时，由姐姐去做；钟殿进行惩罚时，让赵高那个奴才去做。”

“姐姐只是一个听命令做事的人，如果有人要恨，那也只会恨我。没有办法，谁让我一点武力也没有，而我的身边，可没有姐姐那么多强者保护。君子都不立围墙之下，我自会将钟殿打造的铜墙铁壁，免得大哥担心。”

“有了这些权力以后，才能指挥捕快营的人去做事。捕快营只有查案的职能，而没有处决的权力，大哥要制定大秦的国策、更要准备多场大战，许多时候都不能为其他事烦心。我会以密卫首领的身份，将那些小事都办了，只有那些重大之事才会禀告。捕快营能查案，我密卫也能查案，内外结合，彼此制衡，才不会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

“而这个先决条件，就是要得到钟殿的指挥权，没有这个权力，在宫里查案会寸步难行。毕竟密卫人不多，而钟殿却有更多的手下协助，其他各宫实权人物也不敢阻扰。”

“叶子姐姐，以后胡儿就跟在你的身边，如果哪天惹你怒了，你一剑就可以杀死我，或是打断我的腿，这才是最出气的方法，不是吗？”

许多人倒吸了口凉气，胡姬居然争的也太多了，从上到下，各个权力都要，还是将各种权力制衡的处置方法说的风雨不透。就因为说的越多，要的权力也就越大，别人能答应吗？

墨舞安和零羽相视一眼，都流露出苦笑状，起码嬴政那关通关了，胡姬已经要到密卫首领那个权力。现在华阳夫人受了她那么大的恩惠，也不可能出面阻拦，因为胡姬说到底也是芈氏族人，她不可能做出危害芈氏利益的事情出来。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夏姬的脸色很难看，这位太后心里非常不爽。胡姬真有了那些权力，肯定会拿北宫开刀，以夏姬和晨曦的性子，岂能听从钟殿的命令？

林叶深思了许久，抬头言道：“好，胡儿妹妹，姐姐依你了。从今天起，姐姐会贴身保护你，以前的事情都可以不计较，但你要让我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胡姬起身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叶子姐姐，我做事，自会让家中姐妹顺心。”

无字碑小院，嬴政嘴角露出笑意，都是一家人，家和才能万事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