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姜很愁,钟离很愁,胡姬更愁。
坐在马车上的胡姬,还未到冬季,就披着厚厚的棉衣。徐福早就说过,胡姬的寒毒仍有残余,受不了一点风吹。北方苦寒,进入秋季时分,西北风刮起,胡姬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外出纳凉,必须缩在温暖的室内。
冷月府各路人物很多,以后丽姬的能力根本做不好,但是钟离一个传讯,胡姬不得不来。只能将府里的事情交托给万象云、魏牟去处理。
马车嘶鸣一声,车架停下,铁头道:“公主,前方路口躺着一匹马,不属于我们北方的战马,应是南方来的瘦弱马匹。”
胡姬笑道:“南北两方,都有不同的气候环境,只有北方的战马,才能抵挡北方的天气。江南气候湿润,一般的马是适应不了咸阳的天气,造成水土不服,也不知是哪个车队走散的,三哥喂点草料,牵去牧场也好。”
铁头又对阿房女言道:“公主的身子向来不好,房女多多照应着。”
阿房女叹道:“胡儿身子未见好转,药不能断,可惜徐福在宫中,我们身边没有医术好的人,只能慢慢调理。这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冷月府不能长久居住,必须让胡儿进宫,免得引起大的病患。”
坐着胡姬身边的姚姚一语不发,身边这位年幼的公主,体虚羸弱,本应在室内长期条理,却一日不得清净,总有事情等她去做。
本来做为冷月公子的侍女,但是公子身边的侍女,都被那位钟离驱散,被安排带这位少女身边做事。刚来的时候,姚姚看见自己的主子这么幼小,心里有些不满。
时间久了,姚姚惊讶地发现,这位胡姬公主,将冷月少主丽姬指派的团团转。冷月府的大小之事,都有她去安排。冷月的事情,为什么要让这个墨家之人处理?开始姚姚不懂,后来才知道,自家少主除了武艺强之外,琐事可以说一窍不通。而魏牟、妍欣等人也没有那样的头脑,只能听其指挥。
冷月府里的被困的同行很多,在这位公主的指挥下,都不敢有其他想法。因为这位公主看人极准,只需一眼,就能知道别人想什么。现在她已经成为宫里宫外的联络人,所有人都可以出事,唯独胡姬不能有任何闪失,因为绑在她身上的人和势力太多。
有胡姬在,大家才有主心骨。
可是这些天,胡姬总是愁眉不展,众人也不知她想些什么,每次开口说话,都勉强地展颜欢笑,看的让人心疼,却又不知从何劝慰。
阿房女气道:“去了牧场以后,房女要对公子说,胡儿必须进宫。总是在外边拖着,外面事情这么多,不生大病才有怪。前面有芈润得宠,现在又多了六国公主,我要问问公子,将我家胡儿放在什么位置?”
胡姬苦笑地言道:“如果旁人唠叨大哥,肯定被钟离姐姐驱走,唯独阿姐姐去责骂,大哥和钟离姐姐都不敢。因为我们都知道,大哥对姐姐的心思,与其他人不同。也不要逼大哥,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是宫里的那位太后阻扰。”
“列国联姻,大哥身边多些女人,我不担心。唯一愁的,就是那个紫冥依然没有消息,这次啊,我想不入宫都不行。”
“牧场只是来了位走散的侍女,就弄的钟离姐姐苦恼,有些事情,不是个人实力有多强,就能解决的。”
阿房女疑惑道:“一个没有任何武艺的女子,为什么能让钟离也觉得棘手?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有什么人能难倒她才对。钟离受过牧羊女前辈指导,成长的非常快,可能现在比我还要强,而且贴身跟随在公子身边,就算大成高手,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
胡姬道:“严格来说,阿姐姐不刺客,只是个剑手。刺客之道,不能以武艺来决定,可能那位孟姜,让钟离姐姐难以处理。钟离怕什么?怕的是大哥不听她的话,身为君王,当有自己的思想,如果大哥维护那位姑娘,钟离也没有办法。”
“这一急,只能让我前来,因为大哥最听我和阿姐姐的话,但我们也不能对那位孟姜产生恶感,惹的大哥不快。人这一生,有所得必有所失,就看自己的定位在哪里。”
阿房女惊声道:“我们不是去赶走那个女人吗?为什么也要维护,那样钟离会更不爽。”
胡姬叹道:“没有办法,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钟离是个纯粹的刺客,而我只是指挥者,所有的前提,都是帮大哥。钟离不懂交际,来了位陌生女子,只会产生警惕,阻挡大哥与其相交。”
“可我们也要知道,大哥在宫里处处受制,好不容易来到牧场,又遇上了个走散的女子,心里难免会掀起涟漪。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钟离去阻扰,难免惹人不快,毕竟我们都没有查清孟姜有没有威胁。”
“等到了牧场以后,阿姐姐不要现身,因为姐姐太有名了。三哥也不要现身,五位大哥也是江湖上有名望之辈。到时候,让姚姚随我进去与孟姜一起生活,认识姚姚和我的人少之又少。”
“也不需要改换名字和样貌,真诚地与那位孟姜交往。当然,我们的刺客身份,千万不能提及,姚姚也不能说是阴阳家之人。”
姚姚点头答道:“以公主为主,姚姚只是个丫鬟。”
胡姬很满意,这位姐姐很听话,也不多话。冷月的女人就是这样,懂得忠孝礼仪,长久训练出来,对伺候人很有一套。
进入农庄以后,嬴政一把抱着胡姬,就那么抱着进了室内。看见阿房女,只是目光闪烁了几下,阿房女翻了白眼,并没有跟随下车,只有姚姚脸红地跟随而入。
钟离愁苦地喝着清水,躺在嬴政怀中的胡姬笑道:“多日不见,姐姐风采依旧,冷一点是习惯,但是表现的这么愁苦,实在让胡儿惊讶。”
这里没有外人,钟离没好气地言道:“公子不听我的,让那个陌生的女子住了进来。她是跟随楚国芈娥而来,楚国的女子,一直是皇室的忌讳,我们了解的也不多。如果紫冥敢来,必定隐藏在楚国的车队中,入了宫以后,就算我是侍剑女,也要给太后几分薄面。”
“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甚至在宫里长久相伴,而我又不能对其指使,不愁才怪。”
胡姬点头道:“如果能确定是刺客,姐姐自然不担心。关键是我们对其一点也不清楚,嘴上说的再好,真实性也要值得怀疑。”
习惯性摸着嬴政的胸口,又言道:“大哥要听姐姐的安排,在安全上,没有人比姐姐保护的好。其他事情我们可以不管,大哥有多少女人,胡儿也不会吃醋,唯独不能让姐姐伤了心,那样会旁人钻了缝隙。”
嬴政摇头道:“孟姜只是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人家一心要入宫,在这里也住不了多少日子,何必给人难堪。小钟为我好,这个心我是知道的,但不能看见什么人,就认为是刺客吧!”
“人人都有弱点,我的弱点是实力差,小钟的弱点是不懂交际。人家毕竟是楚国人,如果得罪狠了,芈氏一族难免不好看。现在太后执掌后宫,如果楚国车队还没进咸阳,我们就得罪了他们的人,不符合韬光养晦的策略。”
钟离冷声道:“只是一个侍女,就算被我杀了,太后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孟姜又不是公主,哪怕与芈娥相熟,以后获得了太后的提携,只要我想杀,就会直接杀之。”
“胡儿不清楚,那个孟姜极其聪明,就算隐藏的再深,我也嗅到了同行的感觉。何况又是楚国来人,进了宫以后,必会从太后那里打听到我的事情。她可以知道我,而我却不知道她,这很危险。”
胡姬点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敌暗我明之势,确实很棘手。如果是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位孟姜姐姐也要入宫,钟离姐姐的愁,让胡儿感同身受。大哥,你对那位女子有感情吗?”
嬴政老实地回答道:“好不容易出宫,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她,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要说到感情,为时尚早,现在胡儿也来了,我不会对其他女人有所想。”
胡姬开心了笑了笑,在所有女人当中,自己在嬴政心里的份量应该是最重的,知道这点就够了。但是钟离下一句话,让胡姬也惊诧。
但听钟离寻思道:“既然公子对那个孟姜动了心,不管她是不是刺客,就让她今晚与公子圆房。等成了公子真正的女人,假以时日,诞下孩子,以孩子为寄托,刺杀任务就可以反转。一个女人,当然是以家为主,任务都可以换个方式完成,那样我也能安心,不然整日地提心吊胆,总不是办法。”
果然不懂说话,胡姬都有种无力感,有些话大家都知道,但你也不能明着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你让大哥心里怎么想?
刚刚与胡姬团聚的嬴政,直接苦恼地言道:“小钟啊,胡儿刚刚才来,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没有感情的交合,是我不能接受的。以孩子当做筹码,那也是我的孩儿,此话以后永远也不要说,提也不要提。”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一时间无人开口,只听着嬴政胸口剧烈的心跳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