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中原中也来到本丸的时候, 鎹鸦花泽右卫门还待在本丸附近的山上。也正是因此, 它错过了和中原中也见面的机会。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会带着刀剑男士们到不同的时代执行任务吗？”弥南凛花乐呵呵地一指鎹鸦, “这就是我这次大正任务里带来的跟班。它是一只鎹鸦……”

说到这里, 弥南凛花突然忍不住好奇, 问道：“中也，你猜‘鎹鸦’是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一愣，前一天被弥南凛花问“你猜本丸改建成什么模样”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怂鸦就是一个特殊品种的乌鸦, 特点就是特别怂吧？”他板着脸说道，“它看见我就吓哭了。”

弥南凛花乐了：“哈哈哈, 这个回答比我当初的‘送菜乌鸦’还妙啊……”

【系统提示：花泽右卫门心悸值+399】

在弥南凛花的一番解释之下，中原中也终于明白了鎹鸦的用途。他一松开手，鎹鸦就余悸未消地扑腾着翅膀，躲到了真菰的肩膀上, 把鸦脑袋缩在她的头后面，活像把头埋进沙堆的鸵鸟。

“你怎么会突然遇到这货的？”弥南凛花看着鎹鸦，有点意外。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

“刚才太宰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 涩泽龙彦从异能特务科的看管之下消失了。”他神色凝重地说，“所以我刚才回去看过我们埋的异能结晶了。”

“怎么样？”弥南凛花愣了愣。

“结晶还在。”中原中也说道, “但这并不能证明涩泽龙彦已经彻底死亡……毕竟他的异能能够独立脱离一次, 也就可能会有第二次。”

弥南凛花沉默了片刻。

“你要走了吗？”她抿了抿唇, 突然问道，“涩泽龙彦消失了，横滨的各个组织一定会有所反应的吧？你要回去港口黑手党工作了吗？”

少女湛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原中也, 眸中仿佛带着波光。一时间，中原中也想起了过去他们还在“羊”的时候，每次他要出去和其他组织火并、抢地盘时，她露出的神情。

就像一个女孩在担心着自己的哥哥一样。或者像是一个少女，在担心着她……

在乎的男人……

这一瞬间，他头一次无比清晰地察觉到了，眼前的弥南凛花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妹妹一样的女孩的，事实。

【系统提示：中原中也心跳值+600】

过去，中原中也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把手掌放在弥南凛花的头上，揉一揉她那头顺滑的黑发。但现在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过去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亭亭玉立的、美貌的……少女……

而且还比他高。

【系统提示：中原中也心悸值+233】

弥南凛花愣住了——她看着中原中也表情没多大变化，但系统却连续播报了心跳值和心悸值。

她这是又做了什么？

“你心情还挺变化多端的啊……”她不由得感叹，“不然我找那边喝茶的三日月宗近和莺丸给你要杯茶，消消火？”

中原中也：“？？？”

难道她看出了他的想法？

橘发青年的神色骤然纠结了起来。他沉默了片刻，皱着眉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弥南凛花沉默了片刻，以为他是问茶的事情：“没别的意思，我也就意思意思给你要杯茶，毕竟喝个茶其实也没什么大用处，纯属让你冷静一下的……”

中原中也被她的一连串“意思”绕得有点懵逼：“等一下，让我整理一下你话里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没别的意思，我随便意思意思……”弥南凛花乐了。

【系统提示：中原中也心悸值+150】

三分钟后。

中原中也捧着一杯茶坐在大广间里，对面坐着的弥南凛花关切地看着他。

“茶好喝吗？”她问。

自从本丸坑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的悬赏金后，莺丸原本喝的廉价茶叶全换成了最高级。重力使啜了一口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错的茶。”他说。

弥南凛花点了点头，拐回了刚才的问题：“你还走吗？”

“不走。”中原中也摇了摇头，“boss并没有联系我，这说明横滨目前的状况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倒是你，刚才在和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说什么？”

“哦，我们在讨论下次到大正时期执行任务的事情。”弥南凛花回答，“你记得鹤丸国永吧，昨天我跟你说特别能搞事的那个……”

“嗯。”中原中也微微颔首。能被现在搞事搞得飞起的弥南凛花评价为会搞事，那肯定是真的特别会搞事了。

“因为我的灵能力需要时间恢复，所以下次前往大正的任务必须更加谨慎。因此，我和刀剑男士们商议决定，先派出三名刀剑男士前往大正时期进行侦察。”弥南凛花叹了口气，“鹤丸他今天提前启程去大正时代了，然后刚才我察觉到，他好像捅了个篓子，打入敌人内部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前一天，他就听弥南凛花说过和这次任务相关的事情，但却一时间难以彻底接受并消化这些信息。

如今真真正正听她说到了细节，中原中也心中涌起一种微妙的异样感。

“你要因为这件事提前去工作吗？”出于自己的工作性质，中原中也还是很快就意识到了弥南凛花的工作的危险性，“你的灵能力不是还没有恢复吗？”

“鹤丸现在并没有危险。说不定他在鬼窝里还能得到什么情报呢，提前去或许还会破坏鹤丸的计划。”弥南凛花摇了摇头，“没有必要现在去，我信任他的能力。”

中原中也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不妥。

“下次你要去工作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他斩钉截铁地说，“反正boss派我过来，也是为了让我磨练能力。你还记得他对你说过这样的话的吧：有事情的话，交给我来也没关系。你的敌人，我会替你排除。”

弥南凛花怎么可能不记得这句话呢？她可惦记着这句话呢。

自从中原中也来到本丸，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到大正时期去围捕十二鬼月和鬼舞辻无惨，然后搬出中原中也来，把他们揍得嗷嗷乱叫，并且得瑟地表示她小花现在也有靠山了……

“真的吗？”弥南凛花还是矜持了一下，“让中也为我出头，哎呀这哪好意思……”

只是脸上的笑容依旧出卖了小花此刻兴奋的心情。

中原中也看着弥南凛花期待的神色，忍不住微垂眼睫。

【系统提示：中原中也心跳值+250】

“最迟什么时候去？”为求稳妥，他还是问道。

“再过一周左右吧。”弥南凛花想了想，“时之政府会对任务定期跟进。”

“那就一周后过去。”中原中也的目光移向了手合室的方向，“在那之前，我会借用本丸的手合室进行训练。另外，你的刀剑男士们如果有谁对双人对战感兴趣的，可以来找我。”

弥南凛花一愣，顿时精神了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根据中原中也的描述，寄宿在他体内的荒霸吐恐怕不是什么善神。一旦他进入污浊状态，放松对荒霸吐的控制，荒霸吐就会对周围的一切进行彻底的破坏，同时还会伤害作为容器的、他的身体。

——感觉就像荒霸吐的力量一旦找到机会，就会迫不及待地挣脱这具人类躯体一样。

假如由神格已经稳固的付丧神与中原中也进行切磋，那他们是否就能找到更多的、控制荒霸吐的线索呢？

想到这里，弥南凛花兴冲冲地拿出了刀剑男士们的出阵安排表，开始了调整：“平时喜欢进行训练的刀剑有好几个。咔咔咔啦，同田贯正国啦，蜻蛉切啦……”

很快，弥南凛花便调整好了出阵列表，将几名平时喜好锻炼的付丧神的日程空了出来。她想了想，又调整了几把佛刀的日程，让他们与山伏国广等人能够交错排手合。

毕竟佛刀有利于压一压荒霸吐的邪性。

就在弥南凛花着手排新的日程表时，庭院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两人抬头望去，便看见一群刀剑男士朝着日式庭院大门跑去。爱染国俊跑过时，还朝着大广间里探了个头，叫道：“主公，今剑回来了！”

弥南凛花一愣，连忙站了起来。

***

刀剑男士们在达到普通的99级之后，会有一个必经的极化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会回到不同的历史时段，经历不同的事情，产生新的感悟，从而使自己变得更强。

对于刀剑来说，他们所游历的时间或长或短，长则经年，短则几天。但由于本丸的异空间性质，对于待在本丸里的审神者和其他刀剑而言，极化的人归来的本丸时间点，正好在他们离开后的七十二小时整。

在今剑极化的三天里，弥南凛花收到了他寄来的三封书信。从信中，她得知今剑回到了平安时代，在街上还遇到了他原本的主人源义经。当时，源义经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源赖朝麾下的一员大将。今剑便藉此机会留在了源义经的身边。

在极化的修行过程中，他陪伴着源义经经历了一段东征西伐的日子，又在源赖朝因忌惮源义经功高震主时，伴随着源义经一同出逃。然而，在那时，今剑发现，源义经的身边，并没有携带他的本体刀剑。

今剑在修行途中一直陪伴着源义经，直到他三十一岁的生命终结。短刀到这时终于明白，自己并非真实存在的、源义经的刀剑，而是一个悲伤的传说的诞生物。

弥南凛花跑到本丸的入口前时，今剑已经回来了。他去时身穿的衣铠已经修整成为更加精细兼顾的红色铠甲，头上的帽子变成了精致的武士头盔“兜”，金色的前立在本丸的太阳下闪烁着光辉。

刀剑男士们拥簇着今剑嘘寒问暖——毕竟对于今剑来说，那可是长达数年的修行。而小短刀修行结束之后，气质已经与先前有了细微的区别，身量也微微拔高了一点。面对着刀剑们的关心，他抿着唇点头，神色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弥南凛花想起了今剑寄来的信。等待在本丸里的刀剑男士们重新散开之后，她走到了今剑的面前。

短刀抬起头，目光落在弥南凛花的脸上——直到大家都散去，他才终于按捺不住、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主公。”他轻声说，“原来我是……不存在的……”

弥南凛花闻言，想了想，忽然弯下了腰，双手托住了短刀的腋下。

明媚的阳光下，本丸的庭院之中，弥南凛花将今剑高高地举了起来。

今剑骤然被举到半空中，吓了一跳，心中累积的悲伤与失落一下子被搅散了。银发的小少年怔怔地垂下头，看着审神者，心想难道这就是短刀们期待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时，只见弥南凛花仰头与今剑对视，神色郑重：“你如果不存在，那我现在抱着的是谁？狗吗？”

【系统提示：今剑心悸值+199】

短刀沉默了片刻，有些不解地说：“我就是小天狗啊……”

弥南凛花一愣：“呵呵，想激将结果忘了这茬儿了……”

她把今剑重新放下，牵着他走到廊下，然后再次顺手征用了坐在走廊边喝茶的莺丸的茶水。

【系统提示：莺丸心悸值+50】

弥南凛花拿着杯子给今剑倒了一杯茶。她把茶水塞进了今剑的手里，问道：“来告诉我吧，你最失落的地方在哪里？”

小天狗接过茶杯，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水，皱着脸想了想。

“虽然过去不存在，但在被主公召唤出来之后，我就变成了我，在那之后，我就是存在着的。所以我苦恼的事情不是被召唤出来的事。”他的手指抠着杯子底部，声线里带着鼻音，“我只是……很难相信，在我记忆里的义经公那么鲜活，但实际上，他却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从来没有握住我，用我来战斗……”

“我一直以为，我是陪伴在他身边，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的。”今剑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发颤，“我明白的，现在的我，是主公的刀剑，我的归处就只有这个本丸，但那些事情，我……”

弥南凛花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你以为得太早了……”她说。

【系统提示：今剑心悸值+399】

见小天狗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用湿润的眸子看着她，弥南凛花说道：“你这次极化的时候，不是一直陪在了他的身边吗？或许你作为护身刀剑陪伴他的日子并不存在，但是你在极化过程中却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见证了他最后的日子。”

“其实我一直觉得，历史虽然是无法溯源而上的水流，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些水汽在空中凝结成云，被风带到上游，再化作雨水降落。”审神者轻声说，“而保护历史的我们，或许就是那片云。”

“你始终陪伴在源义经身边、直至他身死的传说，让你作为付丧神诞生，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你的诞生又导致了你在极化修行时以人类身份陪在源义经身边的事实。”弥南凛花解释道，“今剑，你把你自己的传说真真正正重活了一次，让传说成为了事实。”

“正是因此，极化修行回来的你，比什么都要真实。”她握住了今剑的手，“你是源义经真正的护身刀。我觉得，这就是你的极化修行的用意。”

少年细软的短发顺着耳畔垂下。今剑睁大了红眸，眼里的水汽重了一层，又被他强行压抑了下去。

“主公，我真的……”他咬了咬牙，说不下去了，索性一把抬手抱住了弥南凛花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泪水将弥南凛花胸口的衣服浸透。审神者抬手，摸了摸短刀的脑袋。

***

坐在大广间内的中原中也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今剑回来的时候，弥南凛花放下排到一半的日程表就走了出去。但中原中也现在自认并不算本丸的一份子，所以依旧坐在大广间，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情景。

自从知道弥南凛花成为了这一座本丸的主公之后，中原中也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在“羊”当首领的日子。所以，在看到现在的这一幕，他本能地开始思考起了她的做法和自己的做法之间的区别。

森鸥外曾经告诉他，首领是能够冰冷无情地将组织的每一个成员的用处都发挥到最好的人，同时也是组织的奴隶。然而，弥南凛花并不像森鸥外所说的那么冰冷，同样也不是组织的奴隶。

她对待刀剑男士的态度，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

虽然至今依旧不太理解刀剑男士的“极化修行”到底是什么性质的事情，但中原中也听了弥南凛花安慰今剑的话之后，脑海中浮现出几分愕然来。

原来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如果是她的话，针对过去“羊”的覆灭，又会有怎样的看法呢？

事实上，在知道弥南凛花还活着的时候，中原中也的心中除了失而复得的惊喜外，同时涌上胸中的，还有一丝愧疚。

他觉得对于“羊”的覆灭，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组织在他手中被毁，他不仅没能好好把那群成员带往更好的未来，也没能给弥南凛花留下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

在今剑离开之后，中原中也走到了弥南凛花的身后。

“你……是这样对待你的部下的吗？”他想了想，还是将内心的想法问出了口。

弥南凛花一愣，回头看了一眼中原中也，慢吞吞地从兜里摸出了当初加州清光给她签就读合同时一起办理的户籍证明。

“不能说是部下吧，毕竟已经入籍了……”

再次看到这张监护人证明，中原中也的心中，再次浮起了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夺走的感觉。

而且入籍这说法，说得就跟结婚似的。

【系统提示：中原中也心悸值+570】

“重点不是这个。”他按捺着内心的想法，耐着性子问道，“你现在的做法，不是比当初我在‘羊’的时候更加没有首领的样子么？和boss也不一样。”

弥南凛花愣了愣，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是不是因为‘羊’翻车的关系？”她问道，“一定是森鸥外对你说了什么吧？那老贼坏得很……”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那老贼……呸呸呸，我说boss……”

中原中也不明白他怎么就被弥南凛花把称呼给带偏了呢……

【系统提示：中原中也心悸值+199】

“boss当时给我开出了两个充满魅力的条件。”他说，“其一，是关于荒霸吐的研究资料——那些资料的观看权限是干部级别；其二，则是组织首领的做法。”

说到这里，中原中也的眼神暗了暗。

“只要我留在港口黑手党，我就能更加了解‘荒霸吐’，也能明白身为一个组织的首领的意义，为什么‘羊’……会在我的手里毁灭。”

“这还不简单？”弥南凛花想起“羊”，顿时又气了，“因为你信错了人，他们都是一群弟弟……”

中原中也：“凛花，你这解释还真的挺简单粗暴的啊……boss倒不是这么说的。他说问题在于我的领导方式。所谓首领，是能够高效合宜地利用手下、同时在必要之时果断舍弃的人，也是不惜为了组织弄脏双手、甚至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人……”

弥南凛花摇了摇头：“一概而论纯属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想想看，为什么森鸥外当首领当得意气风发，而你当首领、结果把自己当到敌对组织里了？”

中原中也有些疑惑：“你说是为什么？”

弥南凛花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因为他的部下是你，而你当初的部下是一群弟弟……”

“俗话说的好。”她一拍桌子，“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系统提示：中原中也心悸值+233】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是说了一章的相声。不过等这段日常过去，就要去大正做最后的任务嘞……

下章提要：中也醉酒，无中生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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