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两头,再说兰芷。
彭三顺走开之后,兰芷忙吩咐李玉等人将徐清抬回去休养。子豫急忙去拿来了金疮药递给李玉,道:“一会记得快给徐清涂一些,这是原先温言姑娘用的,太医院里头现在不好求,涂了这个伤好的快一些。”
兰芷不解,只是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彭三顺这个狗奴才怎又来我长春宫闹事,而且如此大动干戈,惹是生非?这狗奴才又在玩什么下三滥的招数?”
襄答应轻轻咳嗽了一声,只缓缓道:“微雨今儿个也是眼睁睁看着这事呢,这事儿不怨他们,是彭三顺狐假虎威,要在众奴才们前立威才找的借口。而徐清昨晚又喝了酒睡着,便被他揪了出来说事了。不过…今日贵人今日这样对他,难保小人日后不会报复。”
兰芷有些生气,还没能完全缓过来,只道:“若然不治一治他,他恐怕更要嚣张跋扈了,一个阉人竟然可以如此无法无天。”
襄答应身子有些孱弱,掩着帕子咳嗽了几声,方启唇:“是啊,宫里头不都是那样的,习惯着也就好了。况且往日我们长春宫里头,月例什么的都给减少的那样多,如今这样一闹,怕是连基本的吃食都要克扣了我们。呵呵,宫里头的日子实在难熬,只一开始,便觉得绝望无比了。”
兰芷看着襄答应,她似乎身子有损,声音也柔柔弱弱的,想必方才她出言相劝,可是那彭三顺却丝毫没有将一个正经主子放在眼里。忙问道:“微雨,你是怎么了?我瞧着你气色不大好,是染了病吗?”
襄答应微微摇头,倒是她身边的杜若轻声道:“小主身子本就虚弱,加之京城的冬天阴寒无比,内务府送的炭火也不够,都被敬事房下发的时候给克扣去了,才至于如此。内务府大总管陈公公是彭三顺的舅舅,所以他才敢如此嚣张。我们就只有被欺侮的份儿了。”
子豫道:“是啊,我们这边也是如此,你们那里自然不必说了,可是咱们无权无宠,他们也只敢懈怠我们了。”
兰芷道:“**里头竟是些歪门邪气,若是不好好整治,怕是永远都有人吃好了流油,有人被压榨着受尽苦楚。”
襄答应忙对兰芷道:“贵人不可莽撞。那些宦官的势力早如树根盘踞,你我如何能够撼动。再不慎者怕是这辈子也无出头之日了。我们绿头牌都是从敬事房递出去的,彭三顺是个刁钻的恶仆,定然不会给我们出头的机会。纵使我们想奈何他,也人微言轻。”
兰芷道:“皇后娘娘虽然年轻,但是深明大义,我们和皇后娘娘陈情,禀明原委,定能惩治这帮奴才。”
襄答应皱眉道:“贵人怎想的如此简单,虽然**诸事由皇后掌管,那实权还在贵太妃手中,太妃最为敬重老人,我们实在是说不上话。”
兰芷听着却有几分道理,先是被劝下了,但是她绝没有意思要妥协,因为一旦妥协,这些狗奴才便会如跳梁小丑一般,越来越乖张可恶,她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治了她们,但总有办法让他们安守本分。只换了话题,道:“微雨身子不好,为何不叫了太医?”
襄答应只苦涩一笑,言:“我倒是让杜若去太医院催促好几次了,可人家都推脱说是忙,也不知是真是假,既然如此,我也就知道了。我小小的无名答应,请不动太医。况且也不是大病,也不需费心。”
兰芷道:“又是这样狗仗人势的奴才,紫禁城怎么养了这样一帮人!病了怎可拖着,若是落下了病根儿,这辈子都麻烦。”说着,忙吩咐子豫,只道,“子豫,你去太医院一趟,依我的名义唤太医过来,虽然我位分也不高,好歹是个贵人,他们该不会如此懈怠的。”
襄答应由杜若扶着起身,莞尔行礼,轻柔道:“如此,多谢贵人了。”
兰芷忙让她坐下,只言道:“你我都是同一屋檐下的,何须如此客气呢。都是初入宫闺,更应该相互照顾。兰芷心性儿急躁,有时候还多亏了答应的提点。”
襄答应颔首,也不忌讳,只缓缓道:“我自是人微言轻,出身和位分都不算好。可是贵人在我眼中,并不如一般平庸之辈,怎就甘心一直如此呢?不说旁的,凭贵人的姿容及身份,自是可以坐稳了一宫的主位,如此,才能安宁,否则一辈子屈居于人下,却也是负了天资。”
兰芷听完,只轻声:“我心性自由,也和宫里旁人不同,做不得趋炎附势,也做不得违心之举。要我去讨好别人以换得富贵荣华,实难做到。我并不觉得如今生活不堪,在长春宫中,也算是安稳。温言温玉自小跟着我情分不必说,而子豫李玉徐清虽然与我相处时日不长,却也知心体己,如此也算有亲人陪着。比起那些出则八人大轿,入则婢仆鱼贯的人,自然寒碜,但我却不必担心身旁有人害我,不必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如此便已然满足。”
襄答应听了,微微感叹:“难为贵人心性如此,看来你我同一屋檐,也算不谋而合了,自是不愿为所谓前程断送了自己。”
两人说话间,便听得子豫已经唤了太医院的张太医前来,那张太医刚入太医院不久,听了兰芷的传唤便被院判给打发了来长春宫。他不过十七八岁,长得还是稚嫩。躬着身子极为恭敬,行叩拜大礼,只道:“臣太医院张启诚给兰贵人问安,贵人吉祥。”
兰芷微微摆手,只道:“张太医免礼。今儿个请你过来是给襄答应瞧瞧的,她入冬以来身子不大好,也不知要如何调理。”
张太医颔首,上前为襄答应请脉,倒是襄答应微微别扭,自请回了自己寝宫,兰芷也不拦着。
子豫叹息道:“襄主子也是个心性高的,方才她劝慰不住彭三顺,自己心里也不开心。况且她这身子骨一直不好。”
兰芷道:“宫里头,不都是可怜人儿吗。”她说话的时候,只感觉周身一阵冰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