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奕宁身边还有英贵人浣纱陪着,闻言只是佯装不经意的样子,点了一句:“好好的小公主,还是不谙世事的年岁,怎对着自己的弟弟下了手,莫非是有人嫉妒贵妃娘娘和小阿哥,所以故意在小公主面前煽风点火,这才...”
话儿说了一半,见奕宁铁青着脸,浣纱忙闭嘴了,心里却是得意的。她没能去圆明园伴架,本就有些不爽,说话也一向不避忌。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嘛。奕宁也并不糊涂,面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也认同了浣纱的看法,他实在不能忍耐有人利用了孩子争宠,有些生气,忙要人去唤了丽嫔来问罪。
丽嫔得了人来传话,心里一惊,想着定是叶赫那拉氏在背后给自己穿了小鞋,有些不服气,又担心着奕宁的反应,忙问了传旨的公公,道了句:“公公可是知道皇上这样着急传召我,是所为何事?”
那传旨的太监名唤做阿寿,在安德海底下学了许多功夫,处事也妥帖圆滑,见丽嫔这样问,自然也不愿意得罪了她,忙道:“奴才地位卑微,不敢揣测圣意,不过奴才瞧着皇上,是发了怒的,生着娘娘的气儿呢,丽嫔娘娘见了皇上之后,说话还是小心些吧。”
丽嫔听了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只得应了,末了,转身去吩咐身边的人去阿哥所带了予晴也一并儿过去。想着皇上也许会生自己的气儿,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拿了予晴出气,毕竟这予晴虽然是个公主,也是个独苗儿公主。
平日里奕宁对其宠爱也并不少。有孩子在,总是好说话一些的。况且这个事儿,也就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儿。
待到她到了乾清宫中,便着人去通传,不消片刻便是被奕宁叫人请了进去。英贵人见丽嫔来了,站在一旁也碍事,便寻了个缘由告了退。奕宁面色铁青,只是冷眼望着丽嫔,丽嫔忙款款下拜,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奕宁挥手免了她的礼节,开口便说厉声的质问,只道:“丽嫔,你这个额娘是怎么当的?”
丽嫔一听,心里有些骇,忙下跪,柔柔言:“臣妾不明白皇上说什么。”
奕宁轻哼了一声,这才冷冷道了句:“予晴才五岁,好好的便去打载淳,还伤了他,若不是听了人的唆使,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丽嫔一听,当下冒了冷汗,背脊已经凉透了,她不知道为何兰芷在背后竟然这样中伤她,忙解释道:“皇上,您这话的意思,是臣妾教唆了予晴吗?孩子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会为了争宠去教唆自己的女儿?”
丽嫔的表情有些痛苦,奕宁看了也有些不忍,他这话只是一说,也未曾料到她有这样大的反应,顿了顿,才道:“起来吧,总是跪着做什么。”
丽嫔闻言,这才缓缓起身,有些懊恼地望了奕宁一眼,她万万想不到奕宁心中竟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心里失望不说,还有些痛心。
她顿了顿,竟然是失笑,只道:“皇上是听了什么谗言,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昨儿个的事情虽然小阿哥受了伤,予晴却也并不好过,众人都是众星捧月顾着小阿哥的,就连太医,也是臣妾唤了才去予晴那边。纵然予晴是女儿身,但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奕宁见其有些激动,倒是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言语有些武断了,只道:“得了,朕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倒是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
说话间,之前得了丽嫔话的宫女带着予晴过来了。奕宁一听,本有些回落的怒意微微上涌了起来,当下就有些不满,今儿个本就是想和丽嫔说几句话,没想到丽嫔为了自保竟然还将女儿带了来,奕宁刚刚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冷了,只吩咐人带了公主进来。
小予晴见自己额娘脸上有些泛着泪光,撇了撇小嘴,想要跑了过去,却还是不敢,只是规规矩矩走到奕宁面前,行了礼,只嘟嚷道:“给..皇阿玛请安。额娘...”
话儿刚说完,予晴便急急忙忙往丽嫔身边蹭了过去,丽嫔见了予晴,忙揽在了怀里,此刻更是抑制不住内心情绪,生生在孩子面前落了泪。
奕宁见状,只道:“丽嫔,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
丽嫔搂着予晴,只缓缓道:“皇上,予晴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怎么也不会利用了自己的孩子的。她也是您的孩子,您就这样不待见她吗?”
丽嫔的逼问让奕宁又有了几分愤怒,况且还是当着孩子的面。他压制了自己的火气,顿了顿,才道:“晴儿,你这脑袋上怎么了?到皇阿玛身边来,皇阿玛看一看你。”
予晴圆鼓鼓的眼睛转了转,并未曾投向奕宁的怀抱,而是拽着丽嫔的衣服,有些畏惧奕宁的亲近。丽嫔有些着急,忙掰开了她的手,希望她能够讨了奕宁欢心,也给自己挽回一些余地。
奕宁见状,更是不待见丽嫔,拂袖道:“罢了,你回去吧。宫里头规矩,母妃和孩子还是少见面为好,别坏了规矩。”说着便转身入了内室,并不待见两人。
丽嫔呆呆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又忍不住拭去了泪水,别过头去,对外头的人道:“快送了小公主回去。”
予晴望着自己额娘,小眼睛里头也开始闪了泪光,虽然被嬷嬷牵着手,但却还是三步一回头,并不舍得。丽嫔见状,心里更是难受,却还是转身离开了去。
话表两头,在圆明园的玫贵人得了兰芷和成韵的应允,被送回了紫禁城。兰芷派人和奕宁支会了一声,做主让她住在了崇华殿。
崇华殿在紫禁城内廷西北偏僻处,平时少有人,最适合养病。兰芷让内务府拨了一个丫头一个太监去照顾玫贵人,那两人倒算是尽心尽力服侍着。
玫贵人不发病的时候自然还是好的,但是一旦来了福寿膏的烟瘾,便是要发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想要寻死,硬生生用自己的脑袋磕着柱子,一来二闹的,后,宫里的人儿都有些后怕崇华殿,甚至大半夜的也都是饶了路走。
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浑话传了开来,闹得人心惶惶的。为此兰芷得了空,忙唤上了子豫,便是往崇华殿去看上一看。
这是兰芷头一次踏入这样的地方,极尽荒芜,目之所及的荒草在院子里凌乱地生长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更显得凄凉。只是那野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就算在冬日里,却仍旧挣扎在这里,只有一只随意采摘的腊梅花独自在那里绽放着,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却有别样的一番景致。
兰芷缓缓叩开崇华殿的大门,门的没有关紧的,“吱呀”一声,拖得老长。屋内的人这才发现有人进来了,一个桌鹅黄色宫装的宫女赶忙儿跑了来迎兰芷,见兰芷后,匆匆忙忙下拜,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起吧。”兰芷缓缓抬了抬手,再启唇问了句:“玫贵人可在里头?”
“刚刚歇下呢,奴婢这就去唤。”那宫女听了,三步并着两步走,赶忙儿往内室跑去。
这个空当,兰芷便缓缓落了座,仔细打量了周边的陈设,都是一些陈旧的家具,全无摆设,想必回了宫中的日子玫贵人也过的清苦。
屋里头的空气也十分不好,尘土气息严重,兰芷闻着有些难受,吩咐子豫道:“稍后去送了一些檀香过来熏熏屋子,人住在这里,可不得憋坏吗?”
子豫忙颔首应了。
不时玫贵人便出来了。如今的她不施粉黛,星眸已经全无旧日的光彩,好在现在的精神尚好,不至于发病。见了兰芷,她倒是礼貌,只是屈膝行了礼,道了句:“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吉祥。”
兰芷微微颔首,免了她的礼节,也吩咐她落座,只缓缓道:“你这儿,日子过得艰难了些。”
玫贵人一笑,只苦涩道:“总比在圆明园不知死活来得好些。说起来,臣妾还要多谢贵妃娘娘。”
兰芷淡淡摆了摆手,只道:“本宫让你回来,并不是要你来谢本宫的。你瞧瞧你如今的样子,你自己想想,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翻身?”玫贵人笑得有些无奈,只道:“自从孩子没了,我早就不想这些了。有时候真想死,总觉得一死,就能一了百了了。贵妃娘娘,你一直荣宠不衰,自是不懂我的感受,那种弃如敝屣的感觉,比死更加让人绝望。”
兰芷望着玫贵人,却是不置可否一笑,道了句:“玫贵人,本宫本来不用费这个心思在你身上,但是本宫却还是想要帮你一把,你知道为什么吗?”
玫贵人摇头表示不知。她确实也疑惑。自己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兰芷她一个高位贵妃,和自己本就没有任何交集,为何愿意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况且自己如今,没了福寿膏活不下去,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