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灵魂被撕碎的毁灭,终究是不能再穿越了。
原本死亡的时候,或是感受一下血液流逝的冰冷,或是感叹一下死亡方式的奇葩,这一次,脑子里却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很多很多,原本被遗忘,或是故作遗忘的事情。
一个人要到什么地步,才能被逼到绝境呢?
一个人要到什么地步,才算被逼到绝境呢?
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看着身边的人一点一点的消失,看着那两个人疯狂到执拗的眼神,我捂着脑袋,努力的在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以...不爱我吗?
为什么不能不爱我呢?
我绝望的望着那两个人,卑微而又脆弱的恳求道:"那就换我去死好吗?"
"求求你们了,换我去死吧。"
当有一天,有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以爱的名义来占有掠夺,并且强行将任何与你相处的人,从你的世界抹去,最终,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多恐怖!
这一切,就像个噩梦。
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恐惧别人的接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与别人沟通。
是从什么时候,那原本美好的,带着期待的未来,被人狠狠的撕碎,脚底弥漫的,全是尸骨累积的血腥,身边的色彩,全是变成了遮天蔽日的黑色。
大约,是从身边的人一个个,或是因为意外或是因为绑架死去的时候吧。
大约,是从每一个和自己接触过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开始吧。
先是家人,后是朋友,再然后...是一些只无意间接触了片刻的陌生人。
他们说,我要你的耳朵只能听见我。
他们说,我要你的眼睛只能看到我。
他们说,可是我不忍心伤害你怎么办?
他们说,我不忍心割掉你的耳朵呢。
他们说,我不忍心刺瞎你的眼睛呢。
他们说,那就换别人去死好不好!
于是,消失了。
所有人都消失了。
我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了,还有两个,身上沾满了浓重到让人恶心的血腥味的他们。
那般浓郁的味道,像是剥开了整层皮,裸露在外的全都是泛着红色血泡的惹人呕吐的血肉。每触碰自己一下,就像是那层血肉模糊糜烂的肉块直接接触自己一样,浓重到发黑的血色让我感觉自己也变得肮脏不堪了。
当初,对于那一个当着他们的面说:"我和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有!你要你就拿去!"的那个男生,其实我对他并没有多少恨意,相对应的,也并没有多少感情。
其实有些事情,我是明白的。
当时,我并不算是漂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丑陋的,那个男生没有理由喜欢自己。
因为当时想不通我到底有哪一点值得路枫他们喜欢,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那不算是丑陋的相貌了。于是,那一段时间,我努力的糟蹋自己,吃了很多很多东西,一直吃到吐,整天把自己打扮的乱糟糟的。
我以为他们会厌烦我,可是没有。
但是相对的,除了他们,谁都看不上我那副模样了。
我至今都不明白,路枫他们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
像是那个男生一样,不屑、鄙夷甚至折辱自己,才应该是正常人的反应。
那个男生出现在我的世界,只是因为一场赌博而已。
游戏中,谁输了,谁就向班级里最丑的女生告白,相处一个星期的惩罚。
当时虽不知道这个赌约,却也是明白,那个男生对于自己,自己戏弄而已。
他眼中太过赤裸裸的嫌弃与厌恶,毫不掩饰,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我只是...想要自欺欺人的,不去探究原因罢了。
我只是...一个人,太孤单罢了。
当自己在最孤单,最绝望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出现,说:我陪着你吧。
我陪着你吧...
倒也并不算是告白,那一瞬间,却让自己怦然心动。
不是因为长相,不是因为性格,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仅仅只是因为这一句不算是告白的话而已。
某些特殊的时刻,某些特殊的台词,总会让人突然心跳失控,让人觉得难以自抑。
他们说:"你的眼光怎么差成这样,这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他们一直在问我,到底喜欢那男生的哪一点。
造就我孤独与黑暗的罪魁祸首们,竟然问我看上了他哪一点?
想想真是好笑而又讽刺的紧。
他们说:我不喜欢看到你喜欢别人。
那么,就把你能看到的,吸引你注意力的,都杀掉好吗?
这样,你的眼里就只有我们了。
看,多自私。
他们只要我眼中有他们,从来不过问我的心。
当我想要把眼睛挖出来给他们的时候,他们又不要。
他们不要没有躯壳的眼睛,因为无处存放。
那么,我就把心挖出来好了。
做个木偶或是当个傀儡,任由他们摆弄,也无动于衷。
可他们还是不满意。
他们生生的用刀子,将我的心扎的千疮百孔,即使让我自己活生生的疼死,也不愿我私自将这个早已腐烂的心脏彻底的连根拔起。
他们没有当着我的面杀过人。
即使他们说了,他们会将吸引我注意力的东西全部消灭,我也始终认为,这是不过是威胁而已。
直到后来...
还记得有一次同桌的男生因自己没去上学,给自己送笔记本时,那两个人眼中的冰冷疯狂。
在床上,灵魂都要被撕裂的时候,配合着身下血红色的白浊,我的眼中也是一片赤红。
不解懵懂而又撕心裂肺。
沙哑着破碎的如同机器碾压过的嗓音,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枷锁,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独占欲,可以残忍到这种程度。
他们说:宝贝,你真的想要出去吗?那你就出去吧,我们怎么忍心拒绝你的要求呢。
然后...她真的天真的...逃了出去。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所有一路上看见她的人,不管男女,不管老幼,全都瞎了眼睛。
所有一路上和她有所触碰的人,哪怕是收银员,都失去了双臂。
当她再次回到那个噩梦囚笼一般的家时,那些断肢残骸,那些血淋淋的眼睛,泛着血肉特有的味道,恶心的让人觉得这辈子都洗刷不干净一般。
他们说:宝贝,下次出去玩,可别跑太远哦。不然,因你而死的人,就会更多了呢。
后来,我不再接触人群。
后来,我失去了与人交流的欲望。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真的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也是个正常的孩子啊。
会哭会闹,甚至会悲春伤秋。
属于一个正常女孩该有的情感,我都有的。
那两个人,在遇到我之前,也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孩子。
父亲在耳边的呢喃依稀还记得:
"这是你的哥哥,他们是很优秀的孩子,你要多跟你哥哥学习啊。"
很优秀的孩子吗?
我已经记不得他们正常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只是隐约记得,好像很多很多人,都说她有福气,都说这两个小哥哥是见过最乖巧聪明的孩子了。
可是,印象中的他们,却好像全部都是那副偏执、疯狂,病态的模样。就像是吞噬了世间所有的污秽与黑暗成长起来的一般,从他们身上找不到一丝光亮。
在灵魂片片消散的时候,我看着那两个兄弟抱着囚魂匣,一人神情绝望冰冷,一人捂脸疯狂大笑的模样,冷眼旁观。
犹记得当初,他们说:你如果敢死的话,我就要天下人陪葬。
我从未见过如此强大,强大到像是真的能毁灭天下的人。
也从未见过如此狭隘,狭隘道连一人都不愿意放过的人。
那时候,我还未经历过许多,心中那颗心,虽是千疮百孔,却大约还是跳动的。
于是我害怕,害怕毁灭,害怕死亡。
人越害怕,便会越软弱。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了,只是当我发觉的时候,我已经是这个面无全非的自己了。
犹记得那一次,他们将一具尸体摆放在我面前,我大哭了一场,从未那么疯狂的哭过。
哭的原因,不是因为对于那人死亡的难过,而是难过与...对于他的死亡,我竟然,并未觉得多难过。
我想,我被他们同化了。
现在,他们说:你如果死了,我就要他们都陪葬。
他们说:你如果死了,我就要天下人都陪葬。
我心里无波无澜,想的却是:天下人,与我何干?
灵魂快要支撑不住精神力的波动,我眼见着自己碎裂成片的魂魄化为星星点点,在最终消散之前,我听见了那两兄弟最后的话: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逃掉了吗?
不,你逃不掉的...
哪怕是化身灵魂体的最后,意识都要没有了,我竟也有了恐惧到颤栗的感觉。
不期然,脑海里闪过多年前的一句对话: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们到底喜欢我什么?"
那时候,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大抵好像带着不解的疑惑,反问了一句:
"我们...到底喜欢你什么?"
一段没有缘由的爱意,明明苍白到让人觉得讽刺,却是三个人的结,生生死死的纠缠,如今,连灵魂也消失了,却还是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