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真是没骨气,行李都收拾好了,愣是没勇气迈出房门。
咦?大清早的,大哥哥,啊,不对,师父去哪里了?左佑哲也不在。他们该不会是丢下我,半夜搬家了吧?
这一刻我真的慌了,拉开大门就往外冲——
“哎哟——”
“啊——”
“干嘛呢,神经病啊!”
被撞得满天星斗,还没弄清楚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倒的我,耳边就耳鸣似的响起了左佑哲咋咋呼呼的声音。
师父走过来扶起我,“你没事吧?”
“没,没事。”才怪!
“师父,你看我,鼻子出血了,我破相了,怎么办啊?”左佑哲使劲从鼻子里抠出一坨类似鼻屎的东东呈到师父面前撒娇道。
“让你别跑别跑,你不听,老是横冲直撞的,活该!”师父帮我揉着被撞得有点淤青的额头,训斥左佑哲道。
“可是师父你看,我破相了!”左佑哲很执着的一定要让师父看他的鼻屎。
“哎呀,没有,哪里有破相,就红了一点点,很快就好的,不信你自己去照照镜子,简阳比你严重多了,你看,人家都青了。”
“哼!”左佑哲把头拧到一边,表示看不见。
“不过你再这么冒冒失失的,哪天不走运,可能真就破相了!”师父耐心的教导道。
“哼!”左佑哲负气的进了房间,并很用力的关上房门。
“好点了吗?”师父关切的问我道。
“师父,我以为,你们丢下我走了。”我可怜兮兮的哽咽道。
师父看着我笑了笑,“走,师父带你出去吃早餐。”
2
师父带我到小区门口的早点摊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个肉包子,然后就领着我在附近几条街闲逛。其实北京的居民区和老家也差不多,路很窄,人更多,地上脏乱不堪,空气里乌烟瘴气。
我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咳咳咳咳咳”
“怎么了?”师父连忙轻拍我的后背关切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吸口新鲜空气。咳咳。”
师父道:“北京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新鲜空气。以后要想吸新鲜空气,师父带你上医院,吸氧去!”
嘎,嘎嘎——
3
我们在一座桥下停下了脚步。
“看到了没有。”师父问。
我的心顿时一沉,“看到了。”
“看到什么?”师父继续问。
“很多人,在睡觉,还有的在吃饭。”我答。大哥哥,你是要把我送来这里吗?
“他们都是些没地方去的人,不得已,只能在这里住着,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没工作,没收入,没未来。当然也有例外,你看那边那个,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就认识了,有一次,我房租到期,没钱续租,还在他的铺上借住了几天呢。他叫阿古,目前做各种临时工,其实他的收入不算太低,就是觉得租房子太贵了不划算,他想存钱,一次性买一套自己的房子,这样永远都不会为付不起房租而担心了。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现在偶尔,我有空的时候,还会去跟他聊聊天,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大哥哥为什么着重介绍那个人?是要把我托付给他的意思吗?看来大哥哥还是有一点点为我考虑的。其实,住在这里也挺好,离大哥哥住的地方近,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如果他偶尔也能请我吃个饭什么的,那也挺幸福的。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带着佑哲来这里了,我们在这里呆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就看着这些人睡觉。有几个起得早的,就架起了炉子,煮隔夜的饭菜当早餐。佑哲说,这些饭菜飘出来的气味都是嗖的。我就跟他说,如果你被我们赶出来,就会跟这些人一样,裹着报纸,瑟瑟发抖的睡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每天只能吃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食物,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连嗖的饭菜都吃不到,那就只能饿肚子。我问他,忍心看到你这样吗?如果忍心的话,我叫他一回去,就亲自把你赶走,结果你也看到了。”
是吗?还有这事?那小鬼会这么好?大哥哥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不赶我走了?
“其实佑哲是个善良的孩子,就是有点小脾气,简阳,请你对他宽容一点吧。这孩子也挺可怜的,有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他,我现在跟你说了,希望你能保密。佑哲不是我随便收养的孩子,他爸爸是我妈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在生佑哲之前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人世,他很想在走之前留下自己的一点血脉,就找了个女人人工受孕,可惜,还没看到佑哲出生,就去了。本来佑哲是他奶奶照顾着,可是佑哲一岁左右的时候,他奶奶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了,佑哲就进了孤儿院。我们来到北京之后,我和我妈就把他接了出来,后来我妈身体不好,回了老家修养,就由我继续照顾佑哲。我们跟他说,他爸爸妈妈是出车祸去世的。其实你说得没错,这些年,我的确是把他当成你在养。当年我没有勇气带你走,我自私的丢下你一个人自生自灭,我一直很内疚,我把对你的愧疚,转化成对佑哲的溺爱,才养成了他今天有一点点娇纵的性格。”
“大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简阳,我是真的希望我们三个人能像一家人那样好好相处,可以吗?”
大哥哥所希望的事,我又怎么能说不可以。
“大哥——师父,我知道了,我会跟他好好相处。不过你要允许,我们之间不那么和谐的相处方式。”我说。
师父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哦?有意思,继续。”
我进一步解释道:“师父您不是说宁愿我们光明正大的打架,也不想我们暗地里勾心斗角耍心眼吗?我觉得现阶段,要我们兄友弟恭相敬如宾是不可能的,不是说男孩子的友谊都是打出来的么,就算到了最后我们还是不能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做一对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的损友也不错啊。总之我们一定不会是敌人。”为了师父,我会包容那小鬼一切,但绝不放纵。
“嗯?”我的这一奇谈怪论让师父陷入了深深思考中,深思熟虑之后,他认同了我,“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人与人之间应该有不同的相处方式,我可以允许你试一试。”
“真的?谢谢师父!”
“那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呢?”
“您只要做一个公平的裁判就行!”
4
左佑哲为没能狠下心肠把我赶出去自责了一整天了。
“喂,别唉声叹气了,晚了。”我舔着棒棒糖坐到他床上,悠然自得道。
“哼!”左佑哲翻个身屁股对着我。
“小子,你给我听着,我比你大四岁,首先在年龄上,我是哥哥你是弟弟,你以后要学会知礼节,分尊卑,人前人后都要有个做弟弟的样子。什么是做弟弟的样子,就是哥哥说话你要听,不许插嘴,不许反驳,哥哥让你做的事情你要义不容辞,兴高采烈的去完成……”
“我呸——做梦吧你!”
“我还没说完呢,不许插嘴!哥哥定的规矩你要遵守,而不是反过来要哥哥遵守你的规矩,所以,这个房间从今以后,我是主你是副,我想怎么样怎么样,我的东西想放哪里放哪里,我想用书桌就用书桌,我睡觉想怎么翻身怎么翻身,你失眠那是你的事。还有,那个灯,我上了床就必须得灭掉,你要是怕黑,就在自己床头装个应急灯,但是如果打扰到我睡觉,也必须得灭掉。”
“你凭什么,啊——”左佑哲气得一跃而已,头在上铺的床板上重重的撞了一下。活该!
“凭我是哥哥。”
“屁,臭不要脸!”左佑哲揉着脑袋骂道。
“我还就不要脸了怎么着吧?”
“我去跟师父说,我决定了要把你赶出去!”左佑哲说着就奔着告状的方向去了。
“哎你多大了?是个男人吗你?动不动找师父告状,不知道害臊!”
“你……说什么?”
“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的事情还不能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
“是啊,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不要麻烦师父,怎么样?”
“我们怎么解决?”
“就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我们来场比赛,谁赢了,听谁的!”
“比什么?”
“男人么,当然是比力量啦。掰手腕怎么样?”
“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左佑哲倒是答得爽快。
“别说我欺负你,咱这比赛不是一场定输赢,你要觉得你能战胜我了,随时可以来挑战,挑战成功就可以成功逆袭,输的人可以再挑战。”
“行,来吧!”左佑哲撸起胳膊摆好架势迎战。
结果,我再一次自讨没趣。
获得胜利的左佑哲一个昂头,嘚瑟道:“别说我欺负你,要是你觉得什么时候能战胜我了,可以随时来挑战噢!哎,自己解决问题的感觉,真好!”
真是小人得志!哥哥我就当是初来乍到先送个人情给你,咱走着瞧!我太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了,那个可以无限次挑战的规矩,原来是为我自己而定的。未来的日子,我和左佑哲就房间的主权问题展开了不计其数的激战,直到我们搬到更大的房子,有了自己的房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