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的背后竟然是当今陛下！

一时间，祖大寿真的被袁崇焕的这句话吓到了。

祖大寿是正统的辽东将门出身。他的祖父是曾经镇守宁远多年的总兵官祖仁，他的父亲更是名将李成梁麾下有名的大将、辽东副总兵祖承训。

泰昌元年，年方19的祖大寿以靖东营游击之职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那一年，初入军伍、才出茅庐、风发正茂的祖大寿就因治军有方，受到了时任辽东经略的熊廷弼公开表彰。

天启元年，因取代熊廷弼的袁应泰指挥失措，明军惨败于辽沈。败回宁远的祖大寿被划到新任巡抚王化贞属下。

天启二年，因经抚不和，明军再次惨败于广宁。祖大寿乱军中再次率部败退回觉华岛。

两次虽都是败退，但在祖大寿的指挥下，他的部队都顺利撤回，损失并不太大。

天启二年，孙承宗开始修建宁远防线，祖大寿先受命重修宁远城，随即又官升一级以参将之职驻守宁远。

明军在连经萨尔浒、辽沈、广宁数次惨败后，原辽东都司彻底崩溃，辽东将门的中坚力量几乎损失殆尽。等宁远防线成形、关宁军建立后，根红苗正的辽东将门之后祖大寿，因部属损失不大就隐隐成了关宁军的核心力量。

而关宁军的核心驻地宁远，又是从祖仁（祖大寿的祖父）起就是祖家的镇守之地，祖家在宁远地区的影响，那更是大的惊人。

这样一来，想要在宁远地区安然屯田的关宁军各部，就都不得不承祖家一份人情。一来二去，出手大方、为人豪爽的祖大寿，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新组关宁军的真正核心。

在孙承宗争取来的各项有力支持下，宁远防线修建的几年间，以祖大寿为首的关宁军，顺利成为了宁远地区最大的地主群。祖大寿对宁远地区的掌控更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

这对祖大寿来说，数代镇守已达数十年的宁远，已成为他祖家的地盘。谁要是敢抢他的地盘，动他的利益，那祖大寿就绝对会和他拼到底。

从这方面讲，孙承宗对宁远防线的构想算是达到了他初始的愿望，关宁军变成了一只凶猛的看门犬。

只是，孙承宗反攻后金的想法却落到了空处。

守宁远看家，祖大寿还能咬牙承受。但要让祖大寿离开宁远去反攻后金？

在辽沈、广宁战场上亲眼见识过女真八旗战力的祖大寿可就不干了。

别说祖大寿感觉他打不过后金鞑子。就算祖大寿能打得过后金鞑子，祖大寿也并不太想去反攻后金。

毕竟，那打仗是要死人的。他祖大寿费尽心力、折损精锐去反攻后金，能给祖家带来多少利益？

升官发财？

要升官，他祖大寿只要稳守住宁远就能按部就班的一级级晋升。想发财，保持宁远是大明辽东防线的核心，那才是他祖大寿最大的财源。

既然稳守宁远就能升官发财，那他关宁军又何必要去冒险反攻后金？

能同后金在宁远就这样对峙下去，那才是以祖大寿为首的关宁军最希望之事。

孙承宗不知道，关宁军中连战连败的辽东溃军，早就被努尔哈赤彻底打掉了军心军魂。他们早已不再想上战场，他们只想安安稳稳的在宁远种种地，发发财。

正是在这种局面下，才有了柳河惨败。柳河惨败，就是关宁军第一次发出自己的呼声。而柳河惨败后，大明朝廷对关宁军处置的软弱，更是助涨了关宁军的威势，让关宁军更加的藩镇化起来。

祖大寿对袁崇焕恭敬，一是他需要借袁崇焕来排挤满桂等非辽东系军将；二来祖大寿也是对袁崇焕真有几分惧怕。

袁崇焕不是别的文臣，袁崇焕是真敢对他们这些武臣下杀手的。

想当初，袁崇焕初到宁远时，以一介兵备道的身份就敢不管不顾的斩杀副将杜英魁，现在已升为辽东巡抚的袁崇焕难道还能不敢杀他祖大寿？

哦，说来若非袁崇焕斩杀了辽东老将杜英魁，他祖大寿想拿到关宁军的主导权，可能还真有些困难。

想到当初袁崇焕不怕兵变突然斩杀副将杜英魁那股疯劲，祖大寿就大感头疼。

那时的兵备道袁崇焕不怕兵变，现在的巡抚袁崇焕难道就会怕？

祖大寿可不敢冒那个险。

不过，祖大寿怕归怕，可袁崇焕想要完全使唤动祖大寿，或说使唤动关宁军，那却也只是妄想。

祖大寿对待袁崇焕，就是表面上一切恭恭敬敬招呼全听，可真涉及到关宁军的生死时，祖大寿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打消袁崇焕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像这抢修锦州直面后金的重任，任袁崇焕再三谋划，最终还不是要交给来自延绥的赵率教来执行？关宁军可不去冒那个险。

这几年间，关宁军中，非辽东系将领像马世龙、满桂、赵率教等人，都已先后被祖大寿排挤出了宁远。

现在，祖大寿一边帮袁崇焕调度人力钱粮抢修着锦州，一边又暗中替袁崇焕与后金谈谈和，顺便向后金卖卖高价粮。小日子过的是无比的惬意。

这正当祖大寿志得意满之时，忽然听袁崇焕说，那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背后站的竟然是当今崇祯陛下。祖大寿焉能不惊？

在这个时代，皇帝就是大明的象征，是大明臣民效忠的唯一对象。但历经大明文官群体上百年的努力后，大明皇帝现在已经成为大明臣民眼中一个非常抽象的符号。在大明庞大的中低层臣民中，皇帝已经被像神像一样高高挂起，再无一丝人气。

你不能指望求个神拜个佛，神佛就会给你回应吧？

久而久之，皇帝与中低层臣民间被彻底割裂，中低层百姓臣民对皇帝对大明的效忠，也就逐渐不再。毕竟，你不能指望百姓向一位从未给过他们回应的神像忠诚效忠吧？而国家的概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却还太过空泛了一点。

就像祖大寿，他长这么大了还未曾见过大明任何一位皇帝。这怎能不让祖大寿对大明的效忠大打折扣。

不过，多年忠君思想的传播和熏染，让祖大寿心中对大明皇帝陛下还是充满了敬畏。这让祖大寿猛然发现皇帝陛下的产业，就在他的身边，祖大寿怎会不惧？

要知道，这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皇权时代。祖大寿在宁远的所做所为，就像是在皇帝家中偷窃皇帝陛下的财物，他平常又如何不担心会被皇帝发现？

现下突然知道了皇帝的产业就在身边，他的所做所为，都有可能直接传到皇帝耳中，祖大寿又怎能不害怕？

朝中的大佬们他能想法子收买，可这皇帝你让他祖大寿如何去收买？

看到袁崇焕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祖大寿心中不由一阵大乱。

当想到近来的粮草军械更都是由兄弟货站经手送来，祖大寿的心就更沉了下去。

该死，这下关宁军的军资账目，让他如何去平？

难道…

眼光一阵乱闪，祖大寿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凶光。

难道，还是要他率关宁军去投靠后金鞑子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