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店里来了新猫阿寅,与众不同的风格让粉丝充满了好奇,还是因为太多客人都只看到了莉莉貌美如花的小脸蛋,而忽略了它翘起尾巴时圆鼓鼓的猫球球,以至于一朝得知小仙女裙下球球圆又大震惊太过,这几天店里的客流量明显有所增加,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之前来过的客人。
徐有初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刘璐正拉着另一个服务员蒋清瑶在走廊嘀嘀咕咕。刘璐小声说着什么,娃娃脸狗狗眼亮闪闪眨巴眨巴,看得面前蒋清瑶满脸无奈点了点头,捏着小姑娘肉肉的脸颊扯了扯,“那明天要请我喝奶茶。”
蒋清瑶跟刘璐一个学校,虽说不是一个系的也天然要更加亲近一点,在店里有什么事情也会先想着找彼此帮忙。
徐有初并非有意偷听,只是她们两个正好站在上下楼梯的必经之路上,他走到一半退回去不是更加尴尬,便走下去笑道:“说什么呢?”
“店长!我正想去找你呢!”刘璐说道,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势,“下下周我有点事情要出去,能不能跟蒋蒋换个班?”
“你们协调好就行。”徐有初在这方面很少会难为自家店员,“记得把排班表上也改了,不然财务那边不好统计工时。”
“店长最好啦!”刘璐高兴叫道,迫不及待地就拉着旁边的蒋清瑶去改排班表,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这不过是早上的一个小插曲,但顺利请到假让刘璐一整天都保持着极好的心情,帮老马切水果的时候都高高兴兴小声哼着歌,让老马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捡到钱了?”
“没有啦。”刘璐摆摆手,“我一直玩的那个手游要在申市开线下活动,刚刚跟蒋蒋调了班,本来都以为去不了了呢。”
“我记得叫、妖闻志异是吧?”有刘璐这么个喜欢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在,即使对游戏从来没什么兴趣的老马都记住了这个游戏的名字,“我之前还在地铁上看到广告了。”
“对对对,要一起来玩吗?”刘璐把切好的水果在保鲜盒里摆好,兴致勃勃地卖安利,“里面小姐姐也画得超好看的,听说过几天新开的限时副本就是肝妲己的,官方放出来的图透真的美哭!待会中午休息我给你看!”
“行了行了,我就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老马摇头道,把做好的松饼交给刘璐,“十号桌的水果冰淇淋松饼,赶紧送过去吧。”
“保证完成任务。”刘璐摘掉一次性手套和大围裙,把挂在后厨门口的服务员小围裙穿好,脚步轻快地端着托盘去送餐了。
对刘璐来说今天是个不错的好日子,对另一个人来说,今天却是个不折不扣倒霉透顶的日子。
这位先生已经是第三次被女朋友甩了,而且是一次比一次惨烈,前两次好歹还是有点仪式感的当面分手,这次却是约会放了他鸽子,轻描淡写地发了条短信通知,而后直接把他拉了黑名单。
说得冠冕堂皇像他多过分似的,还不是嫌他没钱。这个自认为倒霉头顶的家伙愤愤地踢了一脚路灯柱子,满肚子怨气。
过年过节要礼物要情调要仪式感,哪一点不得花钱,约会还非得跑到市中心,光来回地铁就得十几块,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经济节俭点有什么错。
既然人都已经出了地铁,打道回府白花那十几块路费难免让他心疼,想想还不如出去转转,找个咖啡店什么的坐下消磨点时间再说。
他拿出手机打开百姓点评翻了翻附近的店铺,看见了女朋、前任老是叫着要去拔草的山海猫咖。
……
徐有初听见一楼营业区的动静时正在二楼的露台同客人聊天,这位客人带了几本旧书过来放在书架上供人阅读,都是些治愈系的绘本。
比他先察觉到不对的是听力更加敏锐的猫咪,趴在客人膝上撒娇的进宝对徐有初喵喵叫个不停窜到楼下,徐有初跟着跑下去,还没等下楼梯就听见有人语气激烈地骂着什么。
“喵——”阿寅扒拉着徐有初的裤子叫了一声,趁徐有初俯身的时候凑到他耳边快速说明前因后果。
整件事情对刘璐来说完全就是飞来横祸。她只是跟平常一样把客人迎进门又送上菜单,过一会见客人东走走西摸摸的也不点单就上前提醒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就被客人指着鼻子骂看不起人,叫着要去投诉她。
刘璐整个人都懵了,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宠着长大哪里碰到过这种事情,猝不及防就被这么劈头盖脸一番痛骂,又惊又怕除了道歉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客人看着大概也跟她差不多的年纪,脸上还冒着几颗青春痘,一生气那几颗痘痘红得发亮,手指都快怼在刘璐脸上,“会不会说话以为我没钱吗!什么服务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
他的嗓门尖利,趾高气昂骂得刘璐眼眶都红了还不肯罢休,丝毫不管边上客人都皱眉往他这边看,反倒因此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势。
他并没有注意到店里的猫咪正注视着他,那些软绵绵撒娇的猫咪们安静地打量着这个无礼的人类。锐利的视线划过人类脆弱的皮肤和血管,缺乏锻炼的家伙甚至扛不住它们尖牙的轻轻一咬。
徐有初环视一圈蠢蠢欲动的猫咪们干咳一声,深吸口气露出个营业用笑容快步走过去。
开门做生意难免会遇到各种不讲道理的客人,从徐有初的角度来看自家店员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想归想做法上是另一码事,他又不能直接把这种生活不顺就对着服务员撒火的混蛋赶出去。
起码不能简单粗暴地武力赶出去。
更不能纵猫行凶,在满座客人面前暴露出这些毛绒绒凶残的一面。
“您好,请问出什么事情了?”他一边说一边侧身把刘璐挡在身后,打手势让站在旁边的蒋清瑶把吓蒙了的小姑娘先带到后面储物间去缓一缓。
“我是这里的店长,”徐有初的笑容温和,语气也彬彬有礼,又问了一遍,“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不等客人开口他又接着道:“我们的餐点不合您的口味吗?还是说我们的桌椅让您感觉不适?”他又向前半步,微微弯腰更靠近了客人一些,“店里的服务员都还年轻,没什么经验,如果您有所不满可以向我反映。”
“我……”客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后背撞上了冷硬的墙壁。他面前店主明明是笑容满面语调柔和微微躬着身子置于下位的姿态,他却能够感受到微妙的阴影和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他硬顶着这种微妙的压迫感,抻着脖子鸡蛋里挑骨头喋喋不休跟徐有初抱怨。然而不管他说什么,面前的店长也只是微笑着点头,说着“我们会改进”“对您的不愉快表示歉意”“希望您可以谅解”这样的官方回答,心平气和不带半点个人情绪,像是多么重视这件事,又像是根本不把这件事情放在眼里。
不同的措辞会带来不同的效果,倘若只是毫无章法的道歉,客人自然能够毫无心理障碍的发泄怒气,徐有初表现得越是规矩,越是正式,越是一板一眼,他就越是觉得心虚不自在起来。
说的更明白点,就是所谓欺软怕硬。
何况他本就是无理取闹找了个由头发泄被甩的怨气。
“您反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徐有初微笑,弧度完美的标准营业用微笑。
他的态度让客人好像被无形的框架给框柱了,再多的火气都憋在喉咙里说出来也咽不下去,最后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逼出来一句“没事了。”
“我们尊重一切客人的意见与建议。”徐有初微笑着从临时客串服务员的小胖手里接过刚做好的咖啡,“为表歉意送给您一杯摩卡,如果还有什么事您可以随时叫我。”
解决了客人的问题后,转头徐有初脸上的笑就冷了下来,他在卫生间洗了把脸,长长吸气再慢慢吐气,对着镜子拍拍脸让自己的脸色不要那么阴沉,才又去了一楼后面的储物间。
蒋清瑶正小声安慰着刘璐,一下一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你先去工作吧。”徐有初让蒋清瑶先回去,抽了两张纸巾递给抽泣的刘璐,“好了,已经没事了。”
他说着蹲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拍拍手张开手臂,“来吧,我们抱抱就不哭啦。”
刘璐抽抽鼻子用纸巾捂着脸,反倒哭得更加厉害了。
徐有初也没有让她接着出去上班,她现在的情绪也很难高高兴兴地面对客人。所以等到小姑娘情绪平复一些徐有初就让她先回去休息,吃点好的睡一觉,不要把今天的坏情绪带到明天。
……
假如徐有初不送那位客人那杯咖啡,他估计等徐有初一离开马上就要走了,然而送的咖啡不喝白不喝,自觉占了便宜的客人又稳稳当当坐了回去,挑剔着咖啡的口味腹诽这家店的标价实在坑人。
直到他听见一声低沉的猫叫。
不知什么时候猫都聚集了过来。它们的脚步悄无声息,等他发觉时已经身陷毛绒绒的包围圈中。它们有的蹲坐在脚边,有的站在头顶猫爬架上,那只橱窗里趴着睡觉的白猫更是直接跳上了他的桌子,鸳鸯眼直勾勾注视着他。
这些刚才还软绵绵地撒娇打滚躺平任撸的毛绒绒,此时带着让人后背发寒的危险与诡异,如同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让他打了个哆嗦,浑身寒毛直竖。
猫是一种灵性的动物,它们慵懒撒娇的模样自然可爱,但倘若一动不动地端坐,用那双玻璃珠般无机质的眼睛注视着你时,仿佛透过你的皮囊注视着你的灵魂。
客人感觉手心后背在不断冒冷汗,他不停吞着唾沫口干舌燥,却根本不敢伸手去碰桌上的咖啡杯。
但却也不敢走,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好像多动一下,就会惊扰到什么可怖的东西似的。
空气在他身边变成了一团粘稠的胶质,时间陷在里面动弹不得举步维艰,一切声音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如同隔在另一个世界,透着让人无法呼吸的死寂。
直到徐有初安慰完刘璐从储物间出来,刹那猫咪们像听到命令般作鸟兽散,眨眼间又变回了懒洋洋软绵绵的姿态,赖在小姐姐身上撒娇求抚摸。
客人像是溺水者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差点瘫软下去,不等恢复力气就站起来,逃命一样跑出了门。
“喵——”狻猊竖着尾巴在徐有初脚边蹭过,抬头看着徐有初的眼睛。
“辰辰好爱撒娇啊。”旁边几个女孩子拍着照说道,“真羡慕店长。”
徐有初对她们眨眨眼道:“因为辰辰是店长猫呀,当然最喜欢我。”
他说着弯腰把狻猊抱起来,低头亲亲狻猊头顶柔软的毛。
“谢谢大佬帮我出气。”徐有初在狻猊耳边轻声笑道,“我们辰辰最厉害了。”
狻猊的耳朵动了动,偏过头去嫌弃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