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看着康平半天,再看看堆满一小车的枯枝,“叫你去拾柴火,你反和别人打起架来,惹得人家上门吵闹,况且这枯枝也是人家的花木,倘若被山主看见了,也有可能被他们责打,长此下去,终究不是活法。另外,还有可能跌下树木摔倒,有些差池,可怎么处,所以,你就去读书吧?但愿先生能收下你。”
到了明日,李顺拿回来一打宣纸,还有其他文房四宝,又给了他几两银子,让大庆送康平去见那位先生。
且说七十里开外有个王员外,他的儿子王亨,年纪虽然只有七八岁,却生得身强力大,气质粗鲁。一天,他同家里的仆人王忠走进后花园里游玩,走进百花亭里坐下,看见石桌上摆着一副象棋。王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有许多字在上面?做什么用的?”
王忠道,“这个叫做‘象棋’,是两个人对下赌输赢的,”
王亨道,“那怎么才算赢了?”
王忠道,“比方说红的将军吃了黑的将军,那么黑的就输了,反过来,黑的将军吃了红的将军,那黑的就赢了!”
王亨道,“这有何难?你摆好一盘,我与你下一盘!”
王忠把棋盘摆好,把红的送在王亨面前,“小官人请先下。”
王亨道,“我若先动手你就输定了!”
王忠道,“我怎么输定了?”
王亨先拿起自己的将军吃了王显的将军,便说,“岂不是你输了?”王忠笑道,“哪里有这样的下法,将军都是走得出的吗?还是我再来教教你吧!”
王亨道,“放屁,做了将军当然由得我做主,怎么就不许走出去?你欺骗我不会下棋,反而来骗我吗?”说着,拿起棋盘就往王忠的头上砸去。
那王忠不曾提防,被王亨一棋盘打得鲜血直流。王忠叫一声,“哎呀!双手捧着头,转过身记走,王亨随后赶来,王忠一口气跑到后堂,员外看见王忠满脸是血,问其缘故。王忠将下棋的事情报告一遍。正未说完,王亨恰巧赶来,王员外大怒,喝一声”畜生!”就在王亨的头上敲了几个栗子爆。
王亨被爹爹打骂,飞跑地逃进母亲房中,到母亲面前哭倒,“爹爹说要打死孩儿......"
王夫人忙叫丫鬟拿果子与他吃,说道,”不要哭,有我在此。”
话刚落音,只见王员外从外面怒冲冲地进来,王夫人就在房门口拦住。王员外问道,“这小畜生在哪里?”王夫人也不回答,就恶狠狠地朝着王员外扇了一个巴掌,反而大哭起来,说道,“我这个老杀才,今日说无子,明日说少儿,亏得四处求医问神,才在四十多岁上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今儿为着什么大事偏偏要打死他?这粉嫩的骨头如何经得起打?罢!罢!罢!我不如与你这老杀才拼了命吧!”就一头朝员外撞来,幸亏一众丫环侍女上前拖的拖,拽的拽,劝的劝,将王夫人扯进房里去。王员外气得开口不得,只挣得一口气,说了一句,“罢!罢!罢!你这么纵容他,只怕误了他的终身不小!”转身来到中堂。闷昏昏地没个出气处。
正在气闷时,忽见门公进来报告,“张员外来了。”
员外叫请进来,不一会儿,张员外就哭丧着脸走了进来。一边行礼一边坐下。王员外问道,“为何兄弟的尊容上有些怒气?”
张员外说,“大哥,不要说起!你道为何?小弟因为有些风湿病,出门只觉步履艰难,为此买了一匹马养在家中,代代脚力,谁想你拿显侄儿天天骑了出去,撞坏了人家的东西,小弟只得认赔,也非一次两次了,不想今儿又出去,把人都踏伤,抬到家里来吵闹,小弟我再三赔罪,给了人家几两银子回去疗伤。这畜生如此地胡作非为,自然该责打他几下,却被你那不贤的弟媳护短,反而与我大吵大闹一场,我的脸都被她抓破,小弟气闷得无处诉说,只能跑来告诉大哥!”
王员外尚未开口,只见又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嚷嚷,“大哥二哥,怎么处!怎么处?”
二人抬头一看,正是两人共同的好朋友汤文。二人连忙起身相迎。问道,“老弟为何这般光景?”
汤文坐定,气得半天出不得声,停了一会儿才道,“大哥二哥,我告诉你,有个金老头夫妇两个,租了小弟门首的一间空房,开个汤圆店,哪知你这汤臣侄儿日日去吃汤圆,把他们做的都吃了,只叫不够,次日多做了,他又不去吃,做少了又去吵,那金老没奈何,来告诉小弟,小弟赔偿他一些银子,把汤臣骂了几句,谁知这畜生,昨夜搬些石头堆在他门首。今早老头起来开门,那些石头倒将进去,打伤了脚,幸喜不曾打死。他夫妻两个又哭哭啼啼地来告诉我。我只得送他们银钱,让他们去休养。小弟自然把那畜生打了一顿。你那不贤的弟媳,反而与我要死要活,打了我几面杖,这口气无处可出,特来告诉大哥。
王员外道,”贤弟不必气恼,我两个也是同病。“就将各自之事说了一遍,又是一顿气恼,又没法子。
正在无可奈何,只见门公进来禀报说,“陕西周理老相公到此一见。”
三个员外听了大喜,忙一起出来迎接。迎到厅上,见礼坐下,只观这周理周老先生,身材魁梧,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谈吐儒雅,一副不怒自威的气概。
王员外开言道,“大哥久不相会,一向闻说大哥在东京,今日什么风把大哥吹到了这里?"
周理说,”只因老夫年迈,以前在城内陆家的时候,曾经挣得几亩田产在此,特意来算算帐,顺便望望几位贤弟们,就要回去了!”
王员外道,“难得老哥到此,就暂时盘桓几日,可没有即可就走的道理!”忙叫厨房备酒菜接风,一面叫王忠安排壮丁去挑行李来。
三个员外聚在一起闲谈。王员外又问,“大哥别来二十余年,不知老嫂和令郎在于何处?”
周理说,“老妻去世已经多年了,小儿在鸦片战争时为国捐躯,殁于军中,如今真个是举目无亲了。也曾在几家大户人家任教,可是有些后生品德才学让我失望,于是辞别了盛情,准备回老家去安享晚年。不知贤弟们有几位令郎吗?”
王员外道,“不瞒大哥,我们三个此时正为了这些孽障在此诉苦。”
三个人又把各自的儿子的事告诉了周老先生一番。
周理说,“既然如此,为何不请个先生来教训他?”
三人又说,“请过是请过,但是都被他们打了回去,这样顽劣,谁肯教他们?”
周理微笑道,“这都是这些先生不会教,若是老夫在此,看他们敢打我吗?”
三个员外大喜,“既然如此,不知大哥肯屈尊留在这里吗?”
周理道,“三位贤弟的面子上,老汉就成就了各位侄子们吧!”
三个员外喜不自胜,各各致谢,当晚酒散了,其他两位员外各自回去不提,只有这周老先生留在了王员外家。
这日,王亨正在外面玩耍,一个壮丁道,“员外请了一个先生来教学,看你们要玩不成了!”王亨一听,急急骑马去找汤臣,商议准备铁尺短棍,好打先生一个下马威。
次日,员外就说要送儿子到私塾里拜见先生,请周理吃上学酒,然后才正式开始读书。哪知先生说道,“众贤弟且请回,现在还不是吃酒的时候,就送了三个员外出了书房。
送走了三个员外,周理老先生返回学堂,高喊一声,”王亨上书!”王亨大声喊道,“客还未上书,哪有主人上书的道理?这样不通透,还出来做什么先生?”说着向袜筒内一模,抽出一条铁尺,望着先生头上打来。
周理眼快手快,将头一偏,一手接住了铁尺,一手快速地将王亨夹背一拎揪到在凳子上,取过戒尺,将王亨重重地打了几下。富家子弟都是从未经过疼痛的,这几下直把王贵打得服服帖帖。只得依他的教训。
那汤臣、彰显见了,暗暗地把短家伙撇掉,也不敢再放肆了。自此以后,都听先生的话,用心读书。
这一日,李顺带着康平慕名前来拜望先生,请小书童禀报,小书童金钱而一会儿就出来了,回说,“先生说了,他年时已高,不再招收无缘之人,还请掌柜的回去。”
李顺道,“先生怎知道我父子二人与他是无缘之人?”
书童道,“你们既要读书,就该找三位员外牵线,或者提前给先生写信申请,这样贸贸然前来拜师,真是商人作风啊!难
怪先生会不收这样的弟子啊!”
李顺恍然大悟,他转身对着儿子说道,“要不,今天爹先带你回去?日后再想办法吧!”
康平对李顺说,“你先回去,我一个人留下来,我一定有法子让先生收了我。”
李顺看看康平,那股子英勇无畏一定是巨大的读书渴望在支撑着,他内心升起一股子叹服何欣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