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拍电影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工程, 但顾芊的话无疑给了戚予尝试的勇。她当即用邮件联系上了仍在大洋彼岸另一边的江梅,江梅得知这一消息,自然欣喜若狂, 立即向学校请了假,敲定两天后回国, 与戚予当面讨论剧本。
“拿铁可以吗?”顾芊体贴地向坐在沙发上的江梅询问。
“嗯嗯, 辛苦顾学姐了!”江梅忙不迭地点头,坐姿端正得活像个被提溜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虽然曾是校友, 但不提顾芊现在是国内享有盛名的影后,就连戚予一跃成为新生代实派演员之一,因此在编剧圈里还是个小透明的江梅分紧张。
“家里没有冰块了,热拿铁可以吗?”顾芊优雅地端着杯碟将咖啡轻放到江梅面前, 略带歉意地问。
“可以的可以的!辛苦学姐了!我很喜欢喝热咖啡。”江梅激动得舌头都快打结了,她刚伸出手去摸杯子, 却在手指碰到杯把的一瞬间缩了回来。
“怎么了?太烫了?”顾芊忙担心地问。
江梅欲言又止地看着一头雾水的顾芊和戚予,犹豫了半天, 终于试探性地开口道:“那个……我可以发朋友圈吗?”
顾芊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便含笑点头, “当然可以。”
得到批准后,江梅立刻兴奋地掏出手机,对着面前的拿铁一顿猛拍, 然后美滋滋地发了个朋友圈:
“【图片】
有幸喝到了顾影后亲手泡得咖啡![耶][耶][耶]”
江梅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后,发现别墅的两个主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立刻不好意思了起来,用手指摸了一下鼻尖,窘迫道:“我有很多同学都是顾师的粉丝, 以……”
“没事,能被你们喜欢是我的荣幸。”顾芊温柔道。
有了这个小插曲,原本拘谨的江梅逐渐放开了一些,和顾芊与戚予认真讨论起了剧本。
“其实有几点我不是很确定。”戚予皱眉道,“第一点,在你的设定里,政府使用的机器到底是依据什么来判断居民是否是‘吸毒者’的呢。”
“身体内苯基乙胺的含量,我们一般叫它pea。”江梅回答道。
戚予道:“那么女主,就是持有这个机器的警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过“毒品”,按理来说身体里的pea含量并没有减少。为什么最后会被机器识别出是‘吸毒者’呢?在观众来,这不是一种bug?”
江梅的表情严肃起来,“这就是我想要表达的。表面上,使用了“毒品”的‘吸毒者’身体里不再分泌pea,变成了生理意义上没有情感的人。实际上,用冰冷的法律和科技手段打压平等恋爱的人,才是真正的‘无情人’。”
见戚予和顾芊都在认真听她说话,江梅喝了口咖啡,继续道:“至于最后女主的结局,其实有很多种理解方式。可以理解为机器在女主之前的追捕行动中出了故障,导致女主被判刑,那这就是简单的‘恶人有恶报’结局。可以理解为,心灵的无情比生理的无情更可怕,那么这就是纯粹的‘讽刺性’结局。”
戚予若有地点点头,但眉头仍然紧锁着。顾芊不动声色地瞥了戚予一眼,对江梅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们即将面临的困难是什么。”
江梅紧张地盯着顾芊,咽了口口水道:“您说吧。”
“国内的情况你懂,科幻电影一直不算是我们的强项,近几年由于科技的发展,硬科幻稍微有一些起色了,但软科幻几乎仍在原地踏步,更何况你这剧本还是披着科幻的皮为性少数群体平权的,受众有多小,你大概可以想象到了。”
“我知道。以一开始听说您和戚予很欣赏我的剧本的时候,我真得像做梦一样开心。”江梅苦笑道。
“姐姐……咳咳,顾老师。”戚予尴尬地改口,“你这样改可以吗?让江梅多写点主角在追捕‘吸毒者’时的打斗戏和追逐战,尽量在保留内核的情况下增加点商业元素。”
“这是我想说的。”顾芊对戚予眨眨眼,然后认真地询问江梅,“你愿意像小予说的这样改改看吗?”
“没问题!我可以试试!”江梅双眼冒光,当即应下。
******
“不行。”徐曼看顾芊和戚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对精神病。“你们喜欢什么,我就投资么,当我这是慈善机构是吧?”
“这个剧本挺不错的,你不是一直想出品一部得奖电影,好在风华稳固地位吗?”顾芊循循善诱道。
“我的顾大影后,你这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徐曼无奈地两手一摊,“我是想出品一部好电影,但问题是假如票房翻车了,投资的钱打水漂,我怎么和董事交代?现在公司里一群老骨头盯着我,巴不得我出点事呢。”
“放心,不让你亏的。”顾芊直视着徐曼,“风华影业只是出品方,剩下的资金我再联系其他意向投资人。另外,只要是我参演的电影,基本票房都可以得到保证,你还有么担心的?”
徐曼:“……”
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一旁的徐曼助理着这三个人对峙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过了许久,徐曼终于退让一步,她无可奈何道:“我可以投资,但问题是电影不是有钱就就能拍的。你们联系到专业的制片人了吗?没有制片人,去哪找导演、演员?拍摄生产谁来执行?拍完后发行和宣传谁来管?”徐曼撇撇嘴,“顾芊你可真有创意,没见过哪个演员拿着个剧本就跑到我办公室来拉投资的。我跟你说,今天要是换了别人,我早把他轰出去了。”
“谁说没有制片人?”顾芊站在徐曼的办公桌前,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挑眉道。
徐曼嗤笑一声,她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调侃道:“请问是哪位大佬呢?”
“戚予啊。”顾芊耸耸肩,对一旁的戚予抬了抬精致的下巴。
戚予:“???”
突然被cue的戚予呆了一秒,随后表情惊恐地看着顾芊,不敢置信道:“我?我来当制片人?”
徐曼也拧着眉心,语气略带一丝不悦道:“顾芊,你当拍电影是过家家吗?戚予自己演戏还没演明白呢,就当制片人?她有么相关经验吗?”
“首,戚予演戏已经演得很明白了,这方面,作为拿过星辰奖影后的我应该比你有话语权。”顾芊无视徐曼不悦的表情,继续道,“其次,新手制片人在业内并不少见,甚至很多人的第一部电影就能得奖。”
“好,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了。”徐曼冷笑一声,“折腾了半天,原来顾影后你这是为了‘逗美人一笑’啊?”
“你如硬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无法反驳。”顾芊勾勾唇,“毕竟没谈过恋爱的人思考问题的角度都比较酸。”
徐曼:“……”
徐曼的内心分苦涩,她本以为今天是来讨论电影投资的,没想到这对狗女女借着谈判的名义秀了一上午恩爱,到最后顾芊还要在她的心口狠狠地扎一刀。
“行,我投资,风华可以当出品方。”没等顾芊说话,徐曼就补充道,“但不要指望我砸很多钱进去,毕竟是这种小众题材,我可不想当冤大头。”
******
搞定了徐曼,戚予此时本应心情雀跃,但被赶鸭子上架的她却愁容满面,一副苦兮兮的样子。
“姐姐……”保姆车里,戚予郁闷道,“我没当过制片人啊,我要是把这部电影搞砸了怎么办?”
“没问题的。”顾芊毫不在意道,“就算票房达不到预期没事,别听徐曼卖惨,她有的是钱。”
戚予:“……”
接下来的一周,成为新晋制片人的戚予晚上熬夜写电影策划,白天天南海北地打飞的见意向导演,空余时间还要进行自己的本职工作,整个人忙得昏天黑地。
更让戚予头疼的是,国内有拍摄软科幻文艺片经验的导演寥寥无几。已经有名的大导演不信任戚予这个新人,那些没什么代表作的小导演倒是愿意接受,但戚予又不放心。这半个月飞下来,在导演人选上硬是毫无进展。
“我崩溃了……”戚予瘫在沙发上,拖长了语调道,“人家大导演根本就不稀得理我。”
戚予像咸鱼一般在床上打了个滚,吐槽道:“最让我无语的是那个毕导,就是导《游泳圈》的那个,他跟我说接手可以,但要把剧本改成硬科幻商业片,我说不行,他还嘲笑我‘单纯’,我真是服了。”戚予趴在床上,报复性地在背后说起别人坏话,“哎你说,你觉得那个毕导是不是徒有虚名啊?”
见顾芊兀自站在镜子前整理衣服,戚予无趣道:“要不找个专业的人来吧……”
“那找谁呢?哪位制片人愿意冒着风险接受一个大学生写的文艺剧本?”顾芊淡淡道,“要不你现在放弃可以,徐曼一定很开心。”
“我就随便说……”话音未落,戚予忽然眼前一黑,她扯开一,发现居然是一条内衣。
“穿上衣服出门了,我约了人。”顾芊一边调整着自己的耳饰,一边命令道。
“啊?我都累死了……”戚予只好满脸不情愿地套着bra。
包厢内,戚予摆着一张饱经沧桑的苦瓜脸坐着,“你说我下周要不要请个私人医师来家里给我做个推……”
话还没说完,包厢的门便被打开了。
“抱歉,我来晚了。”
“王,王导!”戚予满脸的倦色一扫而光,转变为震惊与欣喜。
自从和王督合作拍完第一部电影《巷子》后,戚予就没怎么见过这位大导演了。选择新电影的导演的时候,戚予曾想找过王督,但联系对方的助理后,助理告诉他王督去国外度假了,要休息半年,她便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我给你联系过来了,至于能不能说服王导替你干活,就靠你自己了。”顾芊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