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看着叶裳,睁大了眼睛。
叶裳看着他的神色,对他挑眉。
陈述瞪着他,想越过他看向里面,门口被他挡住,又有帘幕遮掩,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他立即问,“怎么是你出来了?那个救你的人呢?”
叶裳不答他的话,对千寒吩咐,“你去找一件雨披,再拿一把伞,送二公子回去。”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陈述顿时不干了,“喂,你什么意思?医治你的人见不得人吗?怎么连个大夫也藏着掖着?”
叶裳道,“确实见不得人。”
陈述一噎,盯着他,忽然说,“医治你的人,是个女人对不对?”
叶裳看着他,“好奇心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怎么一直改不了这个毛病?”
陈述眼皮翻了翻,道,“若不是关于你的事儿,小爷哪会有什么好奇心?”话落,看着他,“其余人都没来,你连我也信不过?”
叶裳摇头,“不是信不过,是她比较喜欢将自己藏起来。”
陈述一噎。
这时,千寒取来了雨披和伞,递给陈述,“二公子,用不用我送你回府?”
陈述站起身,伸手接过,有些气闷地对叶裳说,“我在这里守了两个时辰,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将我打发了,可真是有女人没兄弟。”
叶裳对他微笑,“改日请你吃酒。”
陈述不屑,“我府中也有酒,用不到你请。”
叶裳又道,“你不是一直喜欢瑟瑟吗?我给你牵个线,她若是对你也有意,你就给她赎身如何?”
陈述顿时爆粗口,“妈的,叶裳你个混蛋!你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是不是?拿小爷开涮呢。”
叶裳嗤笑,“什么新人旧人?胡说什么?这么多年,我只心念着一人,如今她就躺在我的床上。”
陈述顿时张大了嘴,眼睛也瞪成了铜铃一般的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裳,伸手指着他,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怪不得让人守着,果然我猜得不错,原来医治你用的是见得人的手段。”
叶裳被气笑,也懒得解释,挥手赶他,“快滚吧。”
陈述站着不动,依旧不甘心就这样走,对他问,“真不能让我看看她?到底是哪个女人让你说出这么多年只心念着她一人?连瑟瑟也不入眼?怪不得你从来只听她唱曲,不与她再接近。如今她就在你这儿,你却不让我知道,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叶裳依旧挥手,“睡不着觉你可以去红粉楼找瑟瑟。”
陈述一噎,咬牙,“我以前算是眼瞎了,今日才算是重新认识了你。”话落,气哼哼地将雨披披在身上,拿着伞,出了房门。
千寒连忙跟了出去送他。
陈述没好气地说,“不用送了,回去侍候你主子去吧,我去红粉楼。”
千寒停住了脚步,笑着说,“二公子慢走。”
陈述很快出了正院,出了容安王府,如他所说,向红粉楼而去。
很快就来到了红粉楼,虽然今日大雨下得大下得急,但也阻挡不了红粉楼的香粉美人勾人魂魄。富丽堂皇的红粉楼,依旧是客满宾朋。
陈述进了红粉楼后,有老鸨立即迎上前,连忙帮他解下雨披,笑成花一样的脸看着他,“这么大的雨,二公子怎么独自来了?您要找哪位姑娘?”
陈述拂了拂袖子,跺了跺脚,说,“瑟瑟姑娘。”
老鸨立即说,“瑟瑟今日身体不适,不接客。”
陈述向楼上看了一眼,对他说,“我不听曲儿,就是找她说说话。你去楼上问问,就说我刚从容安王府来。”
老鸨闻言笑着点头,“那二公子您稍等。”说完,便扭着身子上了楼。
不多时,老鸨站在楼上对下面喊,“二公子,上来吧。”
陈述抬步上了楼。
老鸨对他笑道,“瑟瑟听说是你,便同意了,二公子的面子可真大。”
陈述道,“哪里是我的面子大?是叶裳的,我若是不说我从容安王府来,她不见得见我。”
老鸨捂着嘴笑,“二公子说的哪里话?叶世子听瑟瑟的曲儿虽然花名在外,但一年来这里的次数有限。有时候几个月不来一次,有时候一个月也就来一两次,多数时候,还是您捧瑟瑟的场。”
陈述闻言驻足,想了想,恍然失笑,“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老鸨笑着说,“前几日,叶世子来了一次,就是他回京那天,瑟瑟弹了新曲子,叶世子听了之后就恼了,直接甩脸子走人了。估计是得罪得狠了,这以后啊,叶世子不见得来了。”
陈述愣了一下,问,“果有此事?”
“有。”老鸨笑着说,“奴家怎么会骗二公子呢,这事儿啊,可是千真万确。”
陈述见她不像说假,好奇地问,“什么样的新曲子?竟然将他惹怒了?”
老鸨笑着说,“奴家也没听过,只叶世子来时她弹了一半,您要是想知道,去问瑟瑟啊,她素来对二公子有好感,你一问,她兴许一准告诉您。”
陈述点了点头。
老鸨吩咐人往瑟瑟屋里送瓜果茶品,便下了楼。
陈述来到瑟瑟屋门前,门虽然虚掩着,他依旧伸手叩了叩门。
瑟瑟在里面说,“二公子请进吧。”
陈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瑟瑟倚着床半躺着,手里拿了一卷书,见他进来,抿着嘴笑,“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二公子怎么不回府,还过来这里了?”
陈述来到近前,看着她,“听说你身子不适?”
瑟瑟笑着说,“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二公子知道的。”
陈述哑然,耳根子有些红,偏过头,坐去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咳嗽了一声,“我以为你是生病了。”
瑟瑟看着他,笑着说,“这也算是生病,我素来体寒,每次都疼的要死要活,连大夫也没办法。”
陈述蹙眉,“这么严重?”
瑟瑟点头,对他问,“二公子是从容安王府来?叶世子的热可退了?”
陈述看着她,抿唇问,“你很关心他?”
瑟瑟笑起来,“我倒是不想关心他,可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自然不能不关心。”
陈述闻言一怔,脱口问,“你受何人所托?”
瑟瑟摇头,笑着说,“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顿了顿,道,“不过那个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替她看着叶世子,便是我报恩了。”
陈述又哑然,“竟有这等事儿,这些年,我竟不知了。”话落,看着她,忽然问,“那个人不会是个女子吧?”
瑟瑟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陈述本就聪明,知道自己猜准了,更是惊讶道,“难道真是?难道你所说的人与叶裳说这么多年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是一个人?”
瑟瑟失笑,“叶世子是这样与你说的?”
陈述点头。
瑟瑟抿着嘴笑,“叶世子的心思啊,可真是明摆着了。”话落,她叹了口气,“只是可惜,有人这两年却不敢再近他,一直躲着他。我看着都心疼了。”
陈述看着她,“我可真是好奇死了,他死活不说那女子是谁,我今日去晚了,没碰到那女子进容安王府。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人影。这人可真是神秘得很。我与他的交情也有些年了,一直被他蒙在鼓里。怪不得他不想娶苏府小姐,原来心里有人了。”
说到苏府小姐,他忽然想起来,今日那位闯城门的姑娘好像也姓苏。
瑟瑟眼睛突然睁大,看着陈述,挑眉,“叶世子说他不想娶苏府小姐?”
陈述点头,没注意她神情,说道,“可不是吗?原来是金屋另有藏娇,看不上苏府小姐。”
瑟瑟呆了呆,失笑,“是叶世子亲口说的?”
陈述颔首,“他对苏府小姐嫌弃得很,皇上有意许婚,他那一阵子连皇上召见都避而不去。说苏府小姐是个疯野丫头。”
瑟瑟忽然大笑。
陈述也笑了,看着她,“你也觉得好笑是不是?她连苏府小姐的面都没见,就死活不同意。说她不是丑八怪,就是母夜叉,疯丫头,谁娶了她谁倒霉。”
瑟瑟笑得止不住,好半晌,才收了笑,擦着笑出的眼泪说,“叶世子可真是个妙人。”
陈述看着她,忽然觉出哪里不对味,对她道,“你怎么……很好笑吗?让你笑成这样?”
瑟瑟点头,几乎笑岔气,“嗯,实在太好笑了,叶世子嘴可真毒,这样背后嚼舌头,若是被……知道……”她顿住,又笑出声,“不知道他该如何收场。”
陈述忽然问,“你说话断断续续的,我听不太明白。”
瑟瑟对他摇头,笑着说,“你不用明白,反正是叶世子的事儿,不关你的事儿,不用替叶世子操心。”
陈述觉得有理,点头,“也对。”
瑟瑟虽然收住了笑,但眼底依旧存着笑意。
陈述看着她,觉得看她笑开的样子实在是美极了,不由也跟着笑,对她问,“我听妈妈说,你给叶裳弹了一曲新曲子,是什么曲子?让他气怒翻脸走了?”
瑟瑟闻言刚收住的笑又溢开,对他问,“你想听?”
陈述笑着说,“想知道。”
瑟瑟眨眨眼睛,“等我葵水过了,有力气了,弹给你听。”
陈述点了点头,见她美艳不可方物,一时移不开眼睛,暗暗想着叶裳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的瑟瑟都看不上,他挂在心里的女子,不知道是什么样。
叶裳打发走陈述,并没有立即回屋,而是依旧站在门口,见千寒回来,对他问,“她几时来的?”
千寒道,“两个时辰之前,苏姑娘刚进屋不久,陈二公子便来了。”
叶裳又问,“她用什么办法给我医治的?你可知道?”
千寒摇头,“苏姑娘吩咐我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准打扰,属下也不知她是用什么办法,没开药方。”话落,补充道,“孟太医用尽了办法,都不能给世子祛热,属下也想知道苏姑娘用的是什么办法。”
叶裳闻言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千寒看着他,也不言语,不敢打扰他。
过了片刻,叶裳对他摆摆手,“将卫老叫来。”
“是。”千寒立即去了。
叶裳转身回了屋。
不多时,千寒领着一个老者来到了外间画堂,老者穿着容安王府长房管事儿的衣着,隔着房门开口,“世子,您喊老奴?”
叶裳对外面道,“卫老,你进来。”
卫老挑开门帘,连忙走了进去。
屋内已经掌了灯,十分亮堂。叶裳坐在床头,苏风暖躺在床上。
叶裳见卫老进来,对他招手,吩咐,“你给她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如实告诉我。”
卫老闻言连忙走到窗前。
叶裳让出些地方给他。
卫老挽起袖子,给苏风暖把脉,片刻后,他放下手,对叶裳说,“世子,若是小老儿诊的无误的话,姑娘是因为内力损耗过渡,气血匮虚,造成的暂时昏迷。无大碍,休息数日就好。”
叶裳面色微沉,“内力损耗过渡?损耗到什么程度?”
卫老如实道,“体内亏空,精气所剩无几。”
叶裳面色微变。
卫老看着他神色,连忙又道,“不过姑娘根底极好,休息数日,好生滋补,便能养回来。”
叶裳看着他,“数日是多少日?”
卫老道,“用好药调理的话,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
叶裳薄唇微抿,手捏着被褥,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卫老看着他,一时他不问,他也不知该再说什么。
过了片刻,叶裳抬起头,看着苏风暖,她沉睡得无知无觉,他面上染上一丝浓郁的悔意,低声说,“我不该为了让她尽快回来而如此任性,明知道她为我退热定然会受一番折腾,可是我没想到,她上次竟然骗我说用寒玉佩,其实根本就是用她自己的内力……”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又变了变,对卫老问,“天下什么武功能吸收热毒?你可知晓?”
卫老一怔。
叶裳看着他,“你所知道的,如实告诉我,不要瞒我。”
卫老道,“据老奴所知,天下没有能吸走热毒的武功,只知道有至寒功法,武者自己修行。比如寒冰掌,比如碎冰剑法,比如寒阴神功。但这些功法,都是用于伤人。却不曾听说能吸走热毒。”
叶裳皱眉,“那她是如何为我祛除热毒的?”
卫老也是不得其解,寻思片刻,猜测道,“也可能姑娘学过吸纳之法,同时与自身所修习的至寒功法融合,所以,能为世子祛除热毒。”顿了顿,他惊异地看着昏睡的苏风暖道,“姑娘也就二八年华,怎么可能做到将两种功法融合运用?老奴至今没听说过天下何人能做到。”
叶裳闻言吐了一口浊气,道,“她不算是个人。”
卫老一怔。
叶裳揉揉眉心,又低声道,“我也不算是个人。”
卫老又一怔。
叶裳放下手,对他道,“劳烦您老开一个药膳的方子,交给千寒,让他按照你的药膳方子,吩咐厨房,准备半个月的膳食。”
卫老点头,“这个老奴最拿手。”
叶裳对他摆摆手。
卫老退出了房间。
帘幕落下,屋中静了下来,愈发趁得外面雨下得大。
叶裳起身,走到水盆架前,拿着娟帕沾了水,拧干,走回床前,板过苏风暖的脸,给她擦拭脸上的易容膏脂。
他来来回回洗了三四次娟帕,才把她的脸擦净,见她脸干净了后,他似乎才觉得舒服了,丢了娟帕,歪着身子,倚在旁边,看着她。
苏风暖无知无觉,睡的极沉。
片刻后,千寒在外面低声道,“世子,您一日没进食了,苏姑娘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您先用些再等着她醒来?”
叶裳摇头,“不用,我不饿,等着她。”
千寒不说话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夜已经极深了,苏风暖才醒转,睁开眼睛。
叶裳第一时间就知道她醒来了,依旧保持着歪躺着的姿势,看着她没动。
苏风暖一眼就看到了叶裳,愣了愣,听着外面雨声极大,她转过头,只见屋内掌着灯,灯火映照下,外面的夜十分的黑沉。她缓缓坐起身,有些疲惫地伸了一下腰,嗓子沙哑地问,“几时了?你何时醒来的?”
叶裳歪着的身子也坐起来,起身下了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回转身递给她,“我醒来两个时辰了,你睡的跟猪一样,如今都到子夜了。”
苏风暖的确是渴了,记得她从灵云寺奔波回来,一口水都没喝,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干了杯中水,将空杯子塞给他,没好气地说,“你才是猪,若不是为了你,我急着打马跑回来,能累成这样吗?”
叶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温柔柔地对她笑道,“嗯,你都是为了我,我心底很过意不去。”
苏风暖翻了白眼,他会过意不去?见鬼了。她劈手打掉他的手,瞪着他,“我问你,你染了风寒,为何不请大夫?就算不请太医院的太医,你府中不是有卫老吗?医术丝毫不次于太医院的孟太医。你为何不治?”
叶裳缓步又走到桌前,不答她的话,问,“还再要一杯水吗?”
苏风暖恶声恶气地说,“不要,别打岔。”
叶裳自己就着她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慢慢地喝着。
苏风暖见他慢慢悠悠,闲适无比,喝个水也优雅得不行,她撇开脸,下了地,穿上鞋子,抬步就往外走。
叶裳见了,立马放下杯子,快走两步,拽住她胳膊,“外面下着雨呢,你要去哪里?”
苏风暖没好气地说,“回府。”
叶裳死死地拽着她,“不行,你不能走。”
苏风暖偏头,脸色不好看地瞅着他,“我能来得走不得了?什么道理?你告诉我。”
叶裳低下头,死死地扣住她的胳膊,低低的声音软软地说,“我今日一日没吃饭了,醒来后也没吃,就是为了等你醒来。”
苏风暖嫌恶地转回头,懒得看他,“你少给我做这副样子。”
叶裳顿时笑了,勾起嘴角,又抬起头,看着她说,“外面的雨真的很大,刚刚还打了雷,你知道,我是很怕打雷的,当年在战场上,也是这样的黑夜,轰轰的雷声和闪电,照在地上,那些死去的人被闪电一照白森森的……”
苏风暖猛地转回头,有些恼地打断他,气骂,“你这个无赖。”
叶裳看着他,点点头,“我就是无赖,这么多年,每逢下大雨,电闪雷鸣,这样的夜,我都睡不安生……”话落,拽着她,轻声说,“别走好不好?”
苏风暖一肚子气被他三言两语散去了大半,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我最是听不得这些话,偏偏每次都跟我说这个。”
叶裳垂下头,看着地面,小声说,“我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心疼。”
苏风暖一时噎住,又气又笑,“多少年了,你可真是……半点儿死性不改。”话落,嗔他,“你松手,我不走就是了,饿死了,快点儿弄点儿饭来。”
叶裳痛快地松开了手,对外面喊,“千寒,端饭菜来。”
“是。”千寒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没好气地揉揉被他攥疼的胳膊,对他不满地说,“千寒好好的一个侍卫,被你养成打杂的了。连端饭菜这种事儿,你也用他。”
叶裳转身坐回桌前,对她笑道,“当年回京途中,一众小乞丐里,他被你一眼看中,后来你将他给我时说让他好好照顾我,他就记在了心里。除了平日里习武,打杂的小事儿也不假手于人。他都习惯了,我也习惯了。”
苏风暖一时无语,“这孩子心眼儿太诚实了,被你奴役了这么多年。”
叶裳失笑,“他比你还要大一岁,在你眼里怎么就是孩子了?你有多老?”
苏风暖一噎,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同样比我也大一岁,怎么就长不大?”
叶裳摇头,“不能这样比,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长大了。若不然你这两年八个月狠心不回京来看我,我岂能活的好好的?”
苏风暖听他语气有些郁郁,一时又没了话。
叶裳似乎特意想要她愧疚,看向窗外道,“这样的大雨,一年有很多次,尤其是雨季时。我整夜听着雷声闪电睡不着……”
苏风暖立即说,“你怎么不让千寒陪着你?”
叶裳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说,“他又不是你,有些事情能代替,有些事情怎么能一样?”
苏风暖又没了话。
叶裳瞅着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来,不能一下子逼急了她,便转了话题,幽幽地说,“我以为风寒是些许小事儿,不看大夫也没事儿。这么多年,时而也染风寒,都没出大事儿。”
苏风暖瞪着他,“风寒是小事儿没错,但那是对于别人来说,对你这副身子,可是大事儿。如今怎么能跟以前一样,紫木草对你已经不管用了。你不看大夫,任性什么?”
叶裳目光盈盈,“我确实存了心想你知道我病了就不会再在灵云镇待着了,我想你赶紧回京,但没想到真把你累成了这样。”话落,他保证,“以后再不会了。”
苏风暖本来又有些火气升起来,却被他最后一句保证又给打没影了,轻哼,“你以后再敢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叶裳笑着点头,“再不会了。”
这时,千寒端着饭菜进来,顿时满屋子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苏风暖看着放下的饭菜,凑近闻了闻,问,“怎么都是药膳?”
千寒立即说,“姑娘和世子都需要好生调养,这是卫老配的药膳谱做的,配了半个月的。”
苏风暖点了点头,拿起筷子。
二人吃过饭,已经二更天了。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止的势头,电闪雷鸣,将屋中的灯火都震得一晃一晃的。
苏风暖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今年南齐普遍干旱,这一场大雨若是下得普遍的话,今年的收成又有保证了。多少百姓就等着这一场雨温饱了。”
叶裳颔首,“北周兴兵,国库粮草军饷已经所剩无几,若没有这一场大雨,继续干旱下去的话,百姓们没有粮食过冬,更遑论交税收了?国库又拿不出粮食赈灾,到时候便真是流离失所,灾民成群了。这一场雨下的极好。”
苏风暖点头,“国之根基,在于民粮,国之强盛,在与兵政。缺一不可。”
“南齐这些年重文轻武,相较于北周国力,还是差了些。如今北周大败,损失惨重,南齐却也不算是真正的赢家,毕竟国库亏空了。若是北周卷土再来,南齐军饷必不堪重负。”叶裳道,“听说北周二皇子楚含没离开边境,怕是还有兴兵的打算。”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道,“只要父亲不回京,楚含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兴兵大战一场。”
“只能相互制肘了。”叶裳忽然笑了一声,对她说,“你是不是一直不想苏大将军回京?他不回京,对苏府来说,是好事儿。”
苏风暖点头,“不回来确实是好事儿,如今京中乱的很,边境也不算安稳,爹还是在边境待着的好。”
叶裳点点头,“我也不希望他回来。”
苏风暖偏头看他。
叶裳对她笑道,“他不回来,你的婚事儿就定不下来。除了皇上那里不说,也免得太后老精婆惦记着将你嫁给许云初。”
苏风暖一时无语,对他说,“你去睡吧,我在这里不走。”
叶裳摇头,“刚吃饱,睡不着。”话落,转了话题,对她问,“听说你和凤阳去给太子做了护卫?”
他不提,苏风暖几乎都忘了这件事儿,立即对他问,“我问你,易疯子是否一直在你的府里?”
叶裳看着她,“是啊,怎么了?”
苏风暖道,“你确定他从进了容安王府后,从未出府?”
叶裳摇头,“能进我容安王府的人,从进门的第一日,都要学会规矩。这府里任何人任何事儿,都瞒不住我。我确定他没有出府。”
苏风暖闻言道,“那你可确定那日东湖画舫沉船,你被人射中穿骨钉,当真是易疯子所为?”
叶裳一怔,“我画出那幅画像,你说是他的。”
苏风暖道,“那幅画像你没有画错?可有出错的地方?再仔细想想。”
叶裳闻言仔细想了想,摇头,“我记忆中确实是那样。”话落,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将昨日午时灵云大师遭人暗杀,暗器同样是涂抹剧毒的穿骨钉之事与他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后,凝眉,“你是说,灵云大师与我所中的穿骨钉如出一辙?剧毒和手法都一模一样?”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怎么会这样?”话落,他对外面喊,“千寒。”
千寒在外间应声,“世子。”
叶裳道,“易疯子从进府中后,可曾出去过?你去查查?”
“是。”千寒立即去了。
叶裳转头对苏风暖道,“灵云大师若是中的是提前设置好的机关暗器,怎么可能与我的伤势分毫不差?这其中,一定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苏风暖点头,“我只是在想,恐怕易疯子不是对你出手之人。”话落,她道,“当初有你画出的画像,再加之风美人没纠缠,干脆断了易疯子手臂,凤阳镖局也得到他接了这桩生意的消息。所以,我才没怀疑。可是如今由不得我不怀疑,当初对你出手之人,也许也可能是藏在水下,用机关巧簧射中了你,这样猜测若是准确的话,那么,对你射中穿骨钉的就是另有其人了。”
叶裳抿唇,“你的猜测不无道理,当初我只看到易疯子的影子,却真不曾注意暗器是否是他手里射出的,毕竟太快了,我看清的时候,他的手的确是扬着的。”
苏风暖不再言语。
不多时,千寒从外面回来,对叶裳回禀,“世子,易疯子来到府中后,再没有出府。”顿了顿,他道,“可是……”
“怎样?”叶裳问。
千寒的声音有些沉,“他死了。”话落,补充,“死在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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