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一直是南齐京城里极其尊贵的一处府宅,晋王与先皇和容安王的父亲都是亲兄弟,是当今皇上的亲皇叔,叶裳论亲疏辈分来说,要管他叫一声叔公。
自从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叶裳年幼失孤,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颇得晋王照拂。南齐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晋王对叶裳是真的好,虽然见面吹胡子瞪眼,但这么多年,私下里没少照拂他。更是都知道,以晋王为首的宗室向心力一直心向叶裳。
无论是许云初,还是苏风暖,以及叶裳自己,都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两份名单上。
叶裳和许云初两个人一个查荣华街以北,一个查荣华街以南,两份名单相关人员经过千丝万缕的联系核对后,拧成一股线,这股线齐齐地指向晋王府和晋王。
三人看着并排放在桌案上的两份名单,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从北周侵犯西境,到苏大将军临危受命前往西境抗敌,再到苏风暖重伤楚含大败北周回京,叶裳于灵云镇东湖画舫遭人刺杀沉湖,牵扯东宫,太子前往灵云镇,中了无伤花,叶裳破玉贵妃一案,牵出两大旧案,燕北告急,河间驿站被屠,秋风山被血洗,西境兴兵等等。
他们都知道,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搅动云雨,阴暗筹谋。
可是这中间竟然忽视了两桩十分要紧的事儿,一个是晋王奉命前往灵云镇查案,一个是叶裳在晋王府中毒……
即便三人遍数了京城身居高位,心思缜密,有谋略之人,包括国丈、丞相、王大学士、六部尚书等等,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晋王。
若非是许云初和叶裳联手深查数日,以二人的本事,两双手覆盖京都,将南齐京城的南北城翻了个翻,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晋王身上。
苏风暖想到那一日,师兄离开容安王府后,晋王便派人急急地喊走了叶裳,只她一人守着风美人,后来,千寒惨白着脸回府找她说叶裳在晋王府内中了毒,她离府前往晋王府,发现叶裳中的是天下剧毒榜上排名前十的半步死。
半步死,顾名思义,离阎王殿的门槛前只差半步,沾之即发,毒入心脉即死。
她三哥有千年雪莲,千寒在找她三哥取千年雪莲的途中遭遇人截杀,后来,她质问叶裳时,叶裳对她说了一番话,她至今依旧记得。
他说,“晋王这些年,表面对我嫌弃,实则相护,我虽然明面气他,但对他自然也有着对长者的敬重。他有急事儿找我,我自然要去。背后之人也将这个算准了。到了晋王府后,明知那茶有毒,且是剧毒,若是想要入虎穴,得虎子,这毒我也是要喝的,否则如何能入套查案?将计就计?”
她当时本有些疑惑,冯盛说皇上咳血,私下知会了晋王,晋王情急大骇之下找了叶裳,虽然合情理,但未免太巧了像精心布置好的一样。但因为背后之人确实谋算得厉害,与一把年纪看起来对叶裳惯会吹胡子瞪眼的晋王实在相差甚远,她也就随着他这一番话打消了。
更甚至,谁杀人会在自己的府邸里明目张胆地杀人?更何况是叶裳这样被皇上护着的人?容安王府都能进入大批黑衣人,晋王府进入黑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后来,晋王大肆彻查府中追查凶手的同时,叶裳请旨查案,一时间掀翻了京中的天,于重重疑团中揪出了月贵妃。干脆地破了月贵妃一案。
当时揪出了皇上的大内总管冯盛,那时候得到的结论是冯盛本是晋王送给皇上的人,最后被月贵妃收买倒戈,于晋王府陷害叶裳,也是月贵妃指使。等等事情,都是出自月贵妃手笔。那一时间京城内外出现的一系列的密谋刺杀案都找到了源头。月贵妃被她一剑杀死,皇上焚烧了月贵妃宫,自此结案。
冯盛一死,叶裳曾经在晋王府的毒杀案也就没人再提了,甚至忘了。
从恨春风往回追溯,追溯到阎王渡、无伤花,甚至都没想起半步死。
这些年,晋王是真真切切地对叶裳表面冷脸实则相护,谁能想得到串在这一条线上的埋藏的最深的幕后黑手,竟然直指晋王。
这些事情若都有他的手笔的话,那么,他是真想叶裳死。
若非她相救,叶裳死一百次也有了。
三人沉默了足足有盏茶时间,许云初才缓缓开口,对叶裳问,“怎么办?”
叶裳面色浅淡,闻言问,“什么怎么办?”
许云初看着他,“月贵妃一案结了,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也结了。如今,我们背后查的这些线索,做不得足够的证据,也只是能够推测找出这个人而已。我是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裳摇头,“不怎么办。”
许云初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琢磨片刻,道,“我不太明白,若是晋王,他为了什么?江山皇位?他已经老了,还争什么?他的孙子刘焱,稚嫩纯真得很。教导出这样的孙子,晋王这个幕后黑手,也实在让人想不透。”
许云初道,“但凡有所为,必有原因。我与叶世子几乎翻遍了京城,既然是指向晋王,就不得不相信我们查得的结果。若非隐藏得深,谋算得深,又怎么会从这么多大案里摘出去,月贵妃死,安国公、景阳侯两府牵扯多少人都掉了脑袋,而他不沾染一丝半丝鲜血?至今让我们都难以置信?”
苏风暖叹了口气,道,“这两份名单,只能说是挖出的线索,千丝万缕联系到了晋王,但做不得证据。更何况,随着月贵妃死,冯盛死,太子如今失忆,该断的都断了。我们如今确实不能将他怎么办。”
许云初点头,“既然如此,那……”
叶裳这时伸手叩了叩桌面,开口截住许云初的话,对他道,“还是以荣华街为界,你派人密切盯着荣华街以南,我派人密切盯着荣华街以北。”话落,他伸手点了名单上几个人名,“盯好这几个人。”
许云初低头瞅了一眼说,“那晋王府呢?”
叶裳摇头,“晋王府以前如何,如今还继续让他如何。”
许云初看着他,“你是不想打草惊蛇?”
叶裳吐出一个字,“等。”
许云初了然,今年南齐京城内外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若背后真是晋王所谓,那么,如今叶裳好好的,他总会再次动手,这是以静待动。
苏风暖想起小驰在晋王府的学堂,对叶裳道,“明日我想去一趟晋王府的学堂看看小驰。从将他带回京后,便送去晋王府的学堂了,将近半年之久了,我再没见过那孩子。”
叶裳点头,“明日让千寒送你去。”话落,嘱咐,“不过你不能让千寒离开你半步。”
苏风暖见他没反对,对她露出笑意,“我知道了!我赶都赶不走他,不必你嘱咐。”
叶裳看着她愉悦的笑容,想着这样便高兴了,可真是好哄,原来让一个人开心,是很简单的事儿。他想起从回京后她住在容安王府,被他每日盯着照看,即便照看得再仔细,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儿,那些日子,也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许云初对苏风暖道,“关于江湖,姑娘可查出一二?”
苏风暖想起凤老爷子传信说林客出身望帝山,是望帝山的弃子,此时她还未查清楚,更何况事关望帝山,她不好说。便摇摇头,对许云初道,“恰逢大雪,消息不太便利,我送出去的书信怕是要再过几日才能得到回复。”
许云初不疑有他,点头,“这一场大雪确实下得大,据说有些地方飞鸟难度。”
叶裳站起身,对许云初道,“天色晚了,走吧!”
许云初点点头,也站起身,对苏风暖道,“姑娘的伤势看起来没什么起色,可能与劳心太过,忧思伤神有关。定要好生将养,不得大意才是。”
“我晓得。”苏风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许云初道,“这是疗伤内功的药,答谢你前些日子送了那么多好药给我。”
许云初看了叶裳一眼,见他没什么不悦之色,笑着说,“多谢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离开后,苏风暖回了苏夫人的住处。
苏夫人见她回来,笑着问,“小裳和小国舅走了?”
苏风暖点头,对苏夫人问,“娘,您觉得晋王这个人,怎么样?”
苏夫人一怔,“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苏风暖道,“我回京也有数日了,想小驰了,明日去晋王府学堂看看小驰。晋王总归是长辈,我去晋王府学堂看小驰,是否要先拜见他一番?想问问您的意思。”
苏夫人闻言点头,“是该先去拜见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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