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芮舒全身都凉了。
她不太敢相信, 敲了几次门,又在楼下蹲点等沈卓玉回来,好几天, 她都没有看到沈卓玉的影子。
迟芮舒很茫然,她想到的所有计划,全部都泡汤了,一起过年、一起庆祝, 她想好好的追沈卓玉,什么都没了, 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很委屈, 也很迷茫。
迟芮舒坐在台阶上, 脑子乱的很,这几天她只顾着找沈卓玉, 都忘记收拾自己,狼狈极了, 她有些堕落的想,这样就好了,反正也没人看到她。
可是,最后那一点点希望促使着她,不能放弃啊,她必须再坚持坚持,也许这次找到沈卓玉, 沈卓玉就跟她在一起了。
她很沉重的拖着身体,走了十多步, 脑子里如同跑马场一样,换了十多个想法。
要不放弃吧,算了, 沈卓玉那么拒绝她,都很累了,以后走各自的。可是,脚却一直在往前走。
迟芮舒到了医院,医生放假,医院也没几个病人,她在楼下坐了一会,有比较熟的护士从她身边走过,问道:“你是来找沈医生的吗?”
她点点头,就听着那护士说:“沈医生辞职了,之前打算去下面的分院,医院没同意,前段时间她直接辞职了,具体去哪里了,也不清楚了。”
迟芮舒像是咬到了舌头,想说话,又屏住了呼吸,小护士又说:“你喜欢沈医生吧,是那种爱情上的喜欢。”
迟芮舒的喜欢那么炽热,很容易看出来,她掩藏不住的,不管怎么克制,总会冒出一个泡泡来。
她现在很疲惫,想不到怎么搭这个话,道:“谢谢你了。”
爱的太深,太痛苦,分享的力气都没有。
迟芮舒回了酒店,桌子上还摆放着她前段时间买回来的菜,床头上摆放着手机支架,前几天她把手机放在上面看主播们做菜,记笔记一步步的学。
她在酒店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期间来了几次精神,每次打算出门,都被事情绊住了。导师让她修改论文,有几个地方出现了错误,她熬夜的改了好几次,导师都没有给她过,意思让她回学校重新做毕设。
迟芮舒买了一张机票,截图下来,发给她爸。
从四年前起,父女俩没怎么聊过天,沈先生试图给她打过电话,但是迟芮舒都没有接他的电话。
信息发过去,沈先生就打来了电话。
他道:“芮芮,要回去了吗?我去送你?”
“对,我准备回去了。”迟芮舒柔下了声音,“你给阿姨打过电话了吧?你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跟他告别。”
沈先生声音微冷,道:“芮芮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追求她,是给她造成了负担,她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呢?”
迟芮舒说:“求你了,给我吧,我听你的话。”
那边直接道:“芮芮,你跟卓玉不可能。”
“是嘛,那你是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在我没回国前,你告诉我这句话,我可能会信你,但是我跟她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沈卓玉都很开心,她也觉得很幸福,她们一起逛街,出去买菜,出去买吃的,回来做饭,两个人的世界,抛开了一切,不管不顾那些乱七八糟的。
沈先生说:“我并没有打电话让她走,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芮芮,只要她想在社会上生活,就得背负着道德的枷锁,人要是脱离了道德,怎么活?这不是我强制要求的,是她自己内心迈不过去。”
迟芮舒不再装乖了,“你在跟讲我道理吗,你真要是有那个道德三观,你现在也不是沈老板。”
这个社会不都是这样吗,没有人一直在道德三观内,永远做一根标杆,但是看别人的眼神,永远在线里,用条条框框去约束别人的行为。
她也用三观问她爸,你在外面没找别的女人吗?你敢扪心自问,你没绿沈卓玉吗?你没精神出轨了?
沈先生沉默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的电话是空号。”
迟芮舒说:“你想查不是轻而易举吗?但是你不会帮我查,对吗?”
在沈先生说“对”之前,迟芮舒挂断了电话,她平复了一会,又把电话打回去,道:“让我放弃,想都不要想要,谁都有资格让我放弃,就你没有。”
电话再一次挂断了,迟芮舒并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迟芮舒特别恨她爸,这事得追根溯源,她很小就没了妈,妈怎么死的,她不太清楚。
但是跟她爸脱不了干系。
她爸只会带很多女人回来,跟她说这个是她阿姨,以后是她妈妈,沈卓玉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是沈卓玉对她好,她们一起生活了五年。
这接近两千个日子里,她跟沈卓玉相处的时间远远比他爸多,他爸就给点钱,不管不顾,就因为他爸先一步确定关系,她们得背负这种道德谴责?
凭什么啊?
迟芮舒就是三观不正,一通怒火没地儿使,知道她爸联系过沈卓玉,施展过压力,她就要发泄。
父女俩的脸皮早就撕破了,为了让她和沈卓玉断干净,沈先生那双手绝对不干净,做了不知道多少事。
沈卓玉机票的确买了,但不是回国,她想着在春节大返乡之前,找到沈卓玉,她把沈卓玉会去的地方罗列起来,挨个找,还去了沈卓玉的老家。
以前她听沈卓玉说过,她家里有很多弟弟妹妹,她是最大的那个,她读书的时候,家里的人去学校闹,要把她带回去嫁人,就几万块的彩礼钱。
迟芮舒当时听着觉得天方夜谭,现在亲眼看到,明白沈卓玉为什么会那么记重他爸爸得请。
换成她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才能见到人烟,要下田犁地,她一天也住不下去,更别说要在这里结婚生子。
迟芮舒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还通过沈卓玉的社交圈找人,但是她回来的时间太短了,并不清楚沈卓玉现在有什么朋友,找来找去,也只能找到当初帮她做项链的人。
现在对方的生意做的很大,还结了婚,跟自己的女朋友很恩爱,是所有人艳羡的一对。迟芮舒跟她聊天的时候,心里都忍不住冒出酸水。
整整两个星期,春节都要到了。
迟芮舒迟知道了沈卓玉的住处,她去了一个小镇上,沈卓玉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租的房子。
大过年的,也找不到车,迟芮舒背着一个包,在附近的旅馆里住着,白天出来透透气,试图多看一眼沈卓玉,晚上加班加点的忙碌。
这次她没有去打扰沈卓玉,就安静的看着,至于沈卓玉并不知道迟芮舒已经找过来了,她过来的时候,就把信息断的差不多了,是完全没想到。
有天早上,沈卓玉起来去买菜,感觉有人盯着她看,仰头朝着旅馆上面看去,只看到了窗帘,站定想了一会,继续去买菜。
迟芮舒蹲在墙后面,大口的喘着气,接着又笑了起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躺着床上,心里腾然一股满足。
除夕夜,这边的习俗有烟花秀,整个城市禁烟火,人生地不熟的,冷冷的旅馆,就这一场秀能给予一些温暖,迟芮舒去买日用品,被塞了一张票。
上面的图片,不知道是不是p的,怪好看的,大城市说是禁烟花,实际只要钱到位,经常能看到谁跟谁表白,在天空上打出谁的名字,哪个企业开业典礼也要放两炮。
说真的,那种烟花越放越看不出趣味,像这种没什么技术水平的,在天空上炸开一朵花,闪烁几秒,就是记忆里的烟花了。
迟芮舒有感觉,沈卓玉应该也会去。
她把自己收拾好,戴了个帽子,去找广告上的指定的地点,街上见不到几个人,现在大多在贴对联,跟朋友约着打牌,看烟花的地方冷冷清清。
她四周找了一圈,找到了观台区,椅子上的灰尘太多了,她用卫生纸擦干净,低着头在手机上跟教授扯皮。
不管她怎么改,那边都问题,不是扣她的语法,就是扣标点符号,跟论文内容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就可劲的催她回去。
聊了一会,她再抬头,天已经黑了,这个地方瞧不见一点光,她有点害怕,刚要下去,在广场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迟芮舒把帽子戴上,免得被发现。
沈卓玉一个人来的,手里捏着跟她那个一模一样的票,沈卓玉在观台下找了个位置,没上去,最后又稀稀疏疏来了几个人,都是结伴而行,看着广场上冷冷清清,觉得没意思,没一会又散去了。
夜再深点,整个广场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冷、又寂寞。
晚上八点,广场上来了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似乎预料到了这里没有人几个人会过来,道:“也正常,现在都窝在家里,这么冷的天,谁还愿意跑出来看烟花。”
另一个搭腔,道:“这年越过越没有味道了,以前还串串门,小孩子跑来跑去,现在都是聚众开黑。”
“大人也一样,聚在一起打麻将。”
聊着扫到了角落的两个人,道:“嘿,也不一定吧,每年总有那么两个人过来看热闹。”
每年有两个人孤零零的,她们靠在一起,心却不想相聚。
说着,点火,两人迅速点开,约莫十多秒,咻地一声,烟火腾上天空,在天空炸开了一朵花。
各种颜色的,比天空的星星还璀璨。
哗地一声,又从天上坠落,散在地上,来来回回,周围的景被点亮,白昼和黑夜不停的交换。
当小孩的时候,看到烟花,惊讶的同时,也会想很多复杂的东西,天上会有仙女跟我一起看吗?
会不会打扰她睡觉?
这场烟火秀持续了半个小时,沈卓玉看烟花,迟芮舒低着头看她,迟芮舒趴在栏杆上,如同做仰卧起坐,低头抬头,沈卓玉抬头的时候,她迅速底下,来来回回很多趟,自己也累的喘气。
烟火秀结束,沈卓玉捡了一片烟花彩纸离开,迟芮舒也跟着溜下来,她轻轻地闻了闻,很大一股□□味儿,一点也不好闻。
夜冷冷的,迟芮舒心脏鼓鼓嚷嚷的跳动。
她的手掌压在上面,轻轻地揉动。
……
回到家,春节晚会已经开始了。
沈卓玉做了面吃,下了两颗白菜,想着刚刚看的烟花秀,顺便用手机看事业招聘,她打算再面试一个医院,虽然城市小,但是安定,消费也不高。
她刚吃了一口面,继续看春节晚会,如今小品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联系在一起,不太搞笑了。
但是等老演员出来,就有感觉了,她们总是有那么一套,长在观众笑点上,沈卓玉被逗笑,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听后,笑着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急匆匆的,沈先生道:“卓玉,你现在a市吗,你去看看芮芮,她出事了,是心脏方面的问题,我在国外一时脱不开身,你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