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梦的大脑在那一瞬间,是一片空白的。
空白之后, 脑海里也有烟花炸裂。
她竭力地把自己从花海里抽身而出, 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星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醒。”许星河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往后一退, 身体闲散地倚靠在墙边,“而且即便是醉了,我也会对我说的话负责。”
陈清梦觉得荒唐至极:“你说你要追我?”
“是。”
“你喜欢我什么啊?”
“我也这么问过你。”许星河总能够轻而易举地把陈清梦带回往事旧梦中。
记忆扑面而来, 当初许星河也曾一遍又一遍地问过陈清梦到底喜欢自己什么,陈清梦没皮没脸地回答,“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咯, 还要分那么清楚喜欢你什么吗?如果知道是因为什么喜欢你的,那可以按照喜欢你的点去喜欢别人啊,可是不行,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就是你。”
频频回忆往事的人,总是过的比旁人艰难些。
陈清梦也觉得如此。
她是真的好累, 一边是父母和现实,一边又是旧爱与……
哪有什么“与”呢?
又何谈什么旧爱呢?
从她因为许星河而脑海里有过一刻和他忘记当下的念头起,她就知道,许星河不是她的旧爱, 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许星河。
许星河是陈清梦一直以来的爱情。
陈清梦的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嗓音发哑:“你知道怎么追人吗你,就要追我?”
“有人教过我。”许星河勾了勾唇, “应该不难。”
陈清梦:“谁这么无聊,教你这个?”
“那个人你也认识。”
“谁啊?”
他们两个之间共同好友可不多啊。
许星河漫不经心地念出那个名字:“陈清梦。”
“啊,”陈清梦看他,“喊我干嘛?”
“陈清梦。”他尾音略微加重,又喊了一遍。
陈清梦:“我在呢,你喊我干嘛啊?”
许星河的脸上滑过一抹笑来。
“……”
陈清梦瞬间从他那抹笑里读懂了点什么,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说的那个教你追人的人,是我?”
许星河:“嗯。”
“你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追人啊!”
他微垂下头,眼眸只懒懒地掀开半道缝,声音闲散,慢悠悠地说,“你以前追人的套路,我还记得。”
“……”
陈清梦无语了。
默了默,她说,“我追人可是失败了,你确定你按照我追人的方式,能追到人?”
她以前追许星河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死皮赖脸地缠着许星河,有什么好的都拿到他的面前,每□□他嘘寒问暖。她实在难以想象,许星河用这种方式追她。
那个画面……
……太恶心了。
她没法接受许直男的死皮赖脸与嘘寒问暖。
陈清梦有气无力地倒在了床上:“追吧追吧,反正按照我那样子追,追的到我就活见鬼了。”
许星河的追求和普通男生的追求方式大相径庭。
每天准时准点的一束花,下午会有一小块无糖蛋糕,偶尔会送她几张音乐会和时尚周的门票。陈清梦收到东西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的波澜。这种追求方式她经历了很多次了,一般都是浪荡公子哥惯用的套路,花点钱,买点贵重的礼物,再差专人特意送到她的面前,面面俱到的令人无可挑剔。
可惜陈清梦早已不是怀揣幻梦的少女,会因为这些闪闪发光的金钱礼物而有任何的感触波动。在她眼里,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就像她当初追许星河,从不借他人的手一般,如果许星河是真的要追她,那么也应该做到如此。
这不是强制要求,这是基本。
他连基本都做不到,更何谈其他别的。
但有天晚上陈清梦迟迟无法入眠,褪黑素吃了三颗,仍旧毫无作用,陈清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那一栏滑滑找找。
没有点亮灯盏的室内,手机屏幕发出的白光煌煌印在她的脸上。
指尖停留在x那一栏里许久未动。
房间里有沁鼻的玫瑰花香,许星河每天一束玫瑰,连续送了一个月。其实他相比起陈清梦其他的追求者也有所不同,那就是他送花,那就是毫不吝啬,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是九十九朵,即便陈清梦没有任何回应,他依然送。
客厅摆不下他送的花了,于是陈清梦把花拿到卧室来了。
白天钱伯炀来她家找她,看到她家里满是包裹成束的鲜花,惊了:“改行搞鲜花批发了?”
陈清梦有气无力道:“我有那闲工夫?”
“那怎么回事儿啊?”钱伯炀挑开鲜花包装,看下面的包装丝带,lymtics的logo用金丝线印在黑色丝带上,“哟,这花可不便宜,哪位追求者送的啊?”
“多不便宜?”陈清梦的注意点显然跑偏。
钱伯炀说:“一束得两千吧。”
陈清梦惊讶:“什么?两千?这么贵?”
钱伯炀乐了,“这是南城最好的花艺店啊,而且两千对你而言也不算太多。”他目光逡巡了一圈,“你这儿得有五六万了吧,说说吧,哪家的阔少?”
陈清梦哼哼唧唧地,“还能是哪家的阔少。”
“这我哪儿知道?”钱伯炀想起前阵子她给自己打的电话,聊起了一个人,脑海里浮现那个人的名字出来,他语气夸张道,“不会吧……许星河?”
“就是他。”陈清梦躺在客厅地毯上。
钱伯炀抬脚踢了踢陈清梦,“不是,前阵子你不都答应我了,和他不会有牵扯了吗?”
陈清梦:“我现在也没想和他有牵扯啊。”
“这叫没牵扯?”钱伯炀指着满客厅的花,“不是,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瞒着我干什么?你老实交代吧,你和许星河怎么又搞在一起了?”
“……”
“…… ”
陈清梦黑着脸,“请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又’、’搞’在一起了?这个’又’和这个’搞’是几个意思?”
钱伯炀腆着脸笑笑,“那行,换个说法。”
他顺从地换了个说法,“你和许星河多年未见,久别重逢之后,又纠缠在一起了?”
“……”
陈清梦一把拿过沙发上的抱枕甩他一脸,她怒吼:“你才和他纠缠在一起!”
钱伯炀笑着躲过抱枕,又嘻嘻笑笑了一会儿,钱伯炀躺到了陈清梦身边,突然之间,两个人沉默地发呆。
许久之后,钱伯炀说:“沉沉,你是怎么想的?”
“我和他不合适。”陈清梦说。
钱伯炀:“我没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还喜欢许星河吗?”
陈清梦默不作声。
有的时候真的没必要追求一个答案,没有答案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钱伯炀很有眼力见的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了,他神色如常地和陈清梦聊着其他,等到离开的时候,他又提到这档子事来。
“沉沉,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看的一清二楚,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话,父母只能陪你一阵子,爱人却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你总想当个孝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想法呢?人这一生就只有一次,有的人错过了真的就是错过了,你后悔也没用了,要真的喜欢,就在一起试试吧。”
陈清梦听的鼻尖一酸。
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多,钱伯炀是对她最好的那一个,他也是亲眼见证了当初陈清梦追求许星河的过程的。他知道她家里给她的压力,也知道她再也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陈清梦,会在乎家里人的想法和感受,他也一直在提醒着她做个好女儿。
可在这个时候,他却和她说——要真的喜欢,就在一起试试吧。
人这一生就这一次,爱一个你觉得对的人吧。
她倒在床上,脑海里满是钱伯炀临走前说的这一大段话,最后指尖一滑,给让她没能睡上安稳觉的钱伯炀打了电话。
然而钱伯炀没接。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估计是睡了。
陈清梦觉得自己要是真把他吵醒,就太不道德了。
她扔下手机,起床去厨房倒了杯水。
夜色如水,她端着水杯走到阳台处。
她住的楼层并不高,六楼,低头就能看到楼下马路边停的车。
这个时间点,楼下马路边竟然停了辆灰色的玛莎拉蒂,车灯亮着,照出两簇光圈。
很凑巧,玛莎拉蒂的车门在这一瞬间打开。
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是许星河。
陈清梦真是恨死了自己1.5的好视力,隔着十来米的高度,在夜色浓厚的万籁俱寂中,一眼就看清了那人长什么样子。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清梦转身回房,手机在床上震动着,她捡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是在楼下的许星河。
她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的时候,谁也没开口说话。
听筒那边有蝉鸣声响起,呼吸声沉沉,几秒之后,许星河开口:“这么晚还不睡?”
“起来上厕所。”陈清梦胡乱找了个借口。
许星河低低的“嗯”了声,便没再说话了。
陈清梦喝了口水,说:“你怎么在这里?”
夜晚似乎令她和善许多,在无人开口的时候,她也成为了主动找话题的那个人,而不是主动挂断电话的那一个。
许星河说:“睡不着,无聊过来看看你。”
陈清梦哑口无言,但总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她脑海里闪过点什么,问他:“你是不是……每天都过来?”
等待许星河回答的间隙里,她脸上没心没肺的笑一点点地收敛。
在这一刻,她恍然意识到,许星河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别人追她,三分的付出能夸大成七八分,但许星河连续在她家楼下待了一个月,却从不告诉她。
他是那种,连真心都只会在夜晚流露的人。
不远处的月亮都藏于云翳之下,许星河那句迟来的“是”在陈清梦的心里点了一盏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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