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满心的欢喜跳下骡车,曲蝶告别老汉后便径直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后山那一块的路并不好走,也因此曲蝶才每次只让老汉送到老房附近便将她放下。
正午时分的太阳有些毒辣,曲蝶本就一身的肥肉经不起运动,太阳这么一晒,额头上顿时就开始密密麻麻的沁出汗珠来。
就在快要走进老房的那一刻,门前一个黑乎乎团子状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紧接着就要朝曲蝶扑过去。
身体一凛,曲蝶本能反应地就要伸出一掌将那不明物体打飞出去,却在手掌即将落到拿东西身上的一瞬间硬生生收了回来。
“婉婷?你怎么来了?”曲婉婷虽大她一岁,但由于生性怯懦,所以曲蝶一直亲昵的称呼她的名字。
而这时,曲婉婷也已经来到了曲蝶的面前,她低着头耷拉着肩膀,整个人更显瘦削。
缓缓抬起头,曲蝶也是这时才看清曲婉婷现在的状态,遍布青痕的手臂,还有那红得发紫的几道鞭痕,模样甚是可怖。
曲婉婷此时正抹着泪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眉头紧紧一皱,曲蝶的面上不由得显过了一丝怒气,声音也不自觉沉了下来,“你娘打的?”
喏喏的点了点头,曲婉婷仍旧一个劲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见此,曲蝶不禁咬了咬牙,心里有些自责。
她知道,曲婉婷之所以会被如此折磨定然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曲文氏几次三番在自己这吃了瘪心里定然不痛快,而曲婉婷就成了她最好的出气筒。
曲蝶一心想要让曲家难看,但是忘了曲婉婷也是曲家人,也因此,害得她一同遭罪。
深吸一口气,曲蝶对此有些愤愤不平,她虽然对外人冷酷,但唯独对自己人就截像只护犊子的母豹一般,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在意的人!
轻轻抚了抚曲婉婷那满是泪痕的瘦弱脸颊,曲蝶柔声安慰道:“你快进屋去歇息会,我去曲家找她们算账,啊?”
言罢,就要转身离开,而曲婉婷则在听到她这一番话后,情绪立刻变得十分激动,手忙脚乱将她拉住,这才一边啜泣着,一边跟她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往手上喷了点云南白药,曲蝶走出屋门便看见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的曲婉婷。
将她一只袖子撸起,曲蝶一边给她揉着药,一边问道:“她们当真要将你嫁给隔壁村那老头?”
并非她不信曲婉婷的话,只不过这件事还是确定了好,曲婉婷实际比她要大一岁,十五岁便是及笄可以婚假的年龄了。
而曲婉婷今年十六,可曲家迟迟没有将她嫁出去,并非是曲文氏不舍,而是曲家将她当做下人使唤了。
曲文氏身子较弱,一双嘴巴是毒的很,手也挺巧,会帮曲家做点缝衣刺绣的活,但是又苦又累的脏活确是一点也不愿意干。
因此,在曲婉婷懂事后,曲家里的大部分农活就由她开始接手了。
而赵梅更别说了,一张嘴巴能说的天花乱坠,硬是将脾气不怎么好的曲王氏给哄得那个信她,但是偏偏败在生了个傻子女儿上。
所以家里的活,她多少也会帮衬着点,但这却不代表她会心疼曲婉婷,在她眼里,曲婉婷就是和曲蝶一样的赔钱货!
听到曲蝶的问话,曲婉婷不禁有些难过,但还是没有隐瞒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
“你走之后,娘很生气,奶也昏倒过了很久才醒。然后我就……”咬了咬下唇,想起自己昨天遭受到的凌虐,曲婉婷现在还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
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曲婉婷这才继续说道:“晚间的时候,娘和婶突然就说给我许了门亲事,是我们村的一个老头,姓牛。那老头我知道,以前我听村里人谈话聊到过他,是个只会吃喝嫖毒的糟老头,他有的那点钱还是从前一个媳妇那拿来的。”
说着说着,曲婉婷又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嫁给这样一个老头,她的后半生可想而知,怕是不禁要遭到毒打,还要每日辛苦赚钱养那老头花天酒地。
十六岁即使在这里也是个年幼的花季少女,可她的大半年华却要被一个即将步入棺材的老头毁了,曲蝶是万万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没事的,你放心吧,有我在呢,我是绝不会让你嫁给那死老头的!”边拿袖子给她擦脸,曲蝶一边倒了杯水地给她安慰道。
“嗯。”咬着下唇,曲婉婷十分听话的喝了一口茶水,只听曲蝶此时又说,“我看你也累了,就别回去了,搁我这睡一晚,嗯?”
若是回去了,曲婉婷定是又要挨一顿毒打,而且也不会再这么轻而易举的溜出来了,所以曲蝶是想着干脆就此收留了曲婉婷。
哭了整整一个早上,曲婉婷的精神的确也有些疲惫了,没有反对曲蝶的提议,就在曲蝶劝曲婉婷先去睡一觉的时候。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抓住曲蝶的衣角,有些担忧地问道:“曲蝶,你真的,真的可以吗?这件事连奶都答应了,而且……那老头听说了这门亲之后一点没犹豫,直接就给了我娘定金,我娘她是一定不会反悔的。”
摇头叹息一声,看着曲婉婷这幅精神都开始不对劲的样子,曲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要说曲婉婷这般年纪放在现代,那可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啊,就这样草率的嫁了,曲蝶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见死不救的。
好不容易才抚平曲婉婷的情绪,曲蝶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搬了个椅子,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曲蝶的思绪开始飘得很远——就在前几天的晚上,她突然做了一个梦,一个好似是原主曲蝶经历的梦。
不自觉皱了皱眉,曲蝶现在想起来那个梦却有些模糊起来,现在只能隐隐记得似乎是在一个午时,太阳就快要落山的时候。
有一只手,一直很粗糙满是皱纹的手掌,牵起了她那小小嫩嫩的小手,然后……哪里?那个手掌的主人牵着她去了一个地方,是个有点熟悉的地方。
然后跟着那人走之前,她似乎还看到了……一个小娃娃。
小小瘦瘦的脸上,嵌着一双有些明亮的眸子,但此刻,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闪烁的却是满满的恐惧。
不知为何,曲蝶就是觉着那恐惧的神色竟是格外熟悉,好像就在刚才还见过来着。
睁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番,曲蝶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转向了屋内,一个答案也瞬间形成在脑子里。
敛下心中的骇然,曲蝶不禁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曲婉婷好好聊一聊了。
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上,曲家知道现在才开始察觉出不对劲来。
恶狠狠的将手里的铲子往台上一扔,曲文氏现在是气的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了。
“那死丫头一整晚没回来到底是死哪去了!”一边骂着,她的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有些不安。这才想起从昨天听说要嫁人之后,那丫头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该死的!这死娃不会跑了吧?”这个想法一经出现,曲文氏就愈发紧张起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火箭似的冲了出去。
老房这里,曲蝶和曲婉婷刚刚才吃好饭,正打算坐骡车去镇上继续卖茶叶蛋。
曲蝶的手艺放在古代还是不错的,再加上现代的调料相助,曲婉婷昨天哭的精疲力竭,今天一大早倒是胃口大开吃了好几碗。
虽然心里仍旧对那件事放不下,但跟着曲蝶却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见曲家还没找上门来,便也乖乖地听从曲蝶的吩咐。
两人这才刚刚迈出院子,朝着坐骡车的方向走去,却见曲文氏老远的就风风火火朝着她们奔了过来。
一扬眉,曲蝶一偏头便看见曲婉婷那骤然变色的脸,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曲蝶就静静看着曲文氏带着曲家人走上前来。
期间竟然还有一直很少出现的曲蝶她爹——曲江。
这才刚刚走上来,曲文氏便指着曲婉婷迫不及待地开始骂起来,“我就知道你个贱丫头死这来了,你是不是诚心要跟家里作对?居然还指望这个死丫头能够救你?”
全然忘了之前曲蝶是如何让她们难堪的,曲文氏现在只有满心的愤怒,虽然那老头并不是什么顶有钱的,但也算得上是个暴发户。
祸祸了他前几个媳妇的嫁妆,现在怎么说还是有那么点钱的,最重要的是,那老头又色又老!
为了能够娶曲婉婷可是给了好大一笔定金的呢!曲文氏本来是打着将曲婉婷嫁过去后,既可以赚到买女儿的钱,等那老头死了之后说不定还可以将他剩下的钱都给坑过来的。
却不成想,曲婉婷竟如此不识数,趁着她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而且眼下还跟她最厌恶的曲蝶在一块!
曲文氏是越想越愤怒,也不顾曲蝶还在,抬起手就想给曲婉婷一个巴掌,却被曲蝶死死地握住手腕。
“你干什么!”曲蝶的力气着实大,曲文氏瘦弱的身体在曲蝶面前可谓是十分弱小吃痛的大叫一声,曲文氏就开始不断的挣扎起来,可偏偏,她越是挣扎,曲蝶着抓的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