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中这年的教学日历做了微调, 一个学期延后了开学时间又提前了假期,除去节假日和考试,算下来的教学周短到不行。很多人感觉学期明明才刚刚开始,居然很快又要投入学期末考试复习的阵营中。
这本来是焦头烂额挣扎着复习的一段时间。但他们仍然给文三那一对同桌留够了注意力。
他们大多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思去起哄的, 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聊, 只是私底下总会半闲聊地叨咕一嘴:“这算不算公然违纪?”
“算。”部分用情至深的同学痛心疾首地说, “好端端的帅哥, 怎么就英年早恋了呢?”
“这个真不是我说出去的。”杨飞文拉了把椅子架在寝室门前,把那儿堵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举着三根手指头发誓说:“要是我说出去的, 天打五雷轰。”
俞绥正埋头补作业, 闻言头也不抬地说:“我没说是你, 别给自己加戏。”
他本来就没想问这事,也知道不是杨飞文。
他们那天说话无遮拦, 教室里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听见说出去。那人其实也没有直白地发俞绥怎么怎么了, 就是含糊地扔了个勾子。
[官配里y某有女朋友了]
可能是晏大部长看上去不像会喜欢人的模样,众人猜测的重心直接扔到了俞绥身上。
[谁把我家鱼叼走了?]
[这年头跟谁姓y的还少见吗,怎么就不是晏休了]
[不可能是部长]
[大家都在哪儿哭,带我一个, 就睡了一节课醒来房子都塌了呜呜]
杨飞文差点憋死:“不是, 我也不是非要问是谁,但是我真的想不通我这儿就差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守着你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被叼走的?”
“凭什么就是叼走。”俞绥说。
“哦......看多了被他们带过去了。”杨飞文飞速道歉完,“是易田吗?”
说完他自己先否定了:“不可能,那母狮子刚才还逮着我嘶吼呢,方块?赵茹?赵茹是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但是不对, 老子还是觉得奇怪......”
“难道是晏颍?你不是说她是跟着你屁股后面长起来的妹妹吗!还真走大联姻了还是怎么?”
“你烦不烦。”俞绥飞了本册子过去。
“我不问了。”杨飞文跳下椅子抓着脏衣篮窜进了厕所。
聒噪的人少了一个,俞绥反而写不下去了。他抽出草稿纸,半响后扔下笔,心说,是不是得瑟过头了...
再内敛的人,谈恋爱初期都有憋不住想炫耀的时候。他自己就是个憋不住的人,恨不得逢人就宣布一遍我家有人了。谁?就我旁边那谁呗。
二十六中的环境总给他一种无论怎么造作都会被接受的感觉,而事实上二十六中像他们这样的确实不是特此一例。
年轻的群体最容易走出大胆而任性的人,只是曾经这些对他而言都是听说,听说哪些人被人发现,听说哪些人现在还好好的,听说哪些人最后分道扬镳。
俞绥翻出手机登上贴吧,果然看见贴吧还在不断刷新。
室友从他身后走过,随手撂下半串葡萄放他桌上,边看了眼他的作业:“哎哎,写完没就玩手机,欠了多少作业你心里没数吗?”
“老顾说作业是永远写不完的。”俞绥说,“人要学会及时行乐。”
“你行乐就是上贴吧看你家房子怎么塌呗。”室友说,“看到啥了?班长在群里嚎呢,我都没敢上去。”
俞绥拇指按着屏幕往下拉,隔了点时间以后才放开,界面重新刷新,他轻嗤:“没看到什么,就是奇怪我们学校的作业什么时候这么少了,他们都写完了吗?”
“......”室友咽下葡萄汁,“你以为就你会及时行乐呢。”
白天里起哄的人少了很多,倒是多了许多双半是幽怨半是遗憾的眼神。
与此同时,成山的作业和课本铺天盖地压到学生身上,迫切地提醒他们,后半年又要升一阶梯了,成熟一点。
陈詹妮正式从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离开,学生会主席的蓝牌子交到了晏休手上。但是晏休仍然坐在纪检部部长的位置上没有挪动,只是接手了大部分主席的工作。
be的热帖仍然挂着。
通讯社部长登上贴吧时特意找晏休确认了一遍:“真不用压一下这条?我看挺影响大家学习热情的?”
“怎么压?”晏休问。
“......你问我吗?”通讯部部长举着手差点抽筋,“这个,休,你跟那谁都官配这么久了......就是,把房子修一修?”
他本来想八卦地问俞绥是不是真有女朋友了,话到嘴边,机智地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学校这方面管的不死板,但是我们从来不是提倡早恋的意思,他这个事影响太大了,要不要......”
通讯部部长五指张开,比了个“抓”的手势。
结果换来晏休冷冷一瞥,他满眼问号和嫌弃,就差把“这什么烂主意”直白地吐出来了。
通讯部部长自闭了,并且决定这个星期开会都不理晏休了。
[纪检部部长,这有人违纪,真不打算管一管吗!]
[部长没有证据]
[放心部长,我们帮你盯着]
[唉当初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我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果然是我们太张狂了吗?]
[报告部长,今天也没有发现违纪鱼的对象是谁]
[部长,来抓违纪了!]
[我合理分析觉得这没准是绥儿胡乱嘴炮]
[我问了,绥儿没有否认]
晏休一眼扫过这一排,再抬眼翻到最初爆料那一条,默默摁了摁眉心。
烦人那家伙正好发信息过来:[女朋友,在哪儿呢?]
人木:[?]
鱼闲罐头:[他们说的]
鱼闲罐头:撒腿就跑jpg.
晏休无言以对,甩出六个点,然后离开办公室找俞绥。
事实上众人不像通讯部部长想得那样因为这些事影响学习热情,尤其是文三班和临近的几个班级。
他们这类学生到下个学年待在学校的时间锐减,不得不趁这机会抢先巩固知识点。
而后g7如期到来,俞绥,晏休和易田跟着徐教授踏往外省参加艺术展。
出发那天从学校出去,老顾和季江武亲自到学校后门送他们。
已经过了夏至日,温度一天比一天创高,校门边上等待大巴车的学生穿得一个比一个凉快,大多都拿着小风扇。
可能太热了,老顾语速很快地嘱咐:“这次你们回来还不一定能赶上期末考试,假期两个月,下学期重心还要偏移,算下来大半年碰不到卷子。所以过去别光顾着玩,文化课不能落下,不是非要你们多学什么东西,但是一定要保持题感。哦,你们不是有那些什么,口袋书吗,带着,上厕所啊,排队啊什么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
“你干脆再叫他们边写试卷边背书边看展边吃饭好了。”季江武没好气地打断老顾,“这一去要不了多久时间,交流学习才重要,别两边捞不着,白干。”
老顾:“......我说他们闲下来的时候。”
“哪有闲下来的时候。”季江武说,“没得闲下来,这什么机会不找人大师聊几句?”
老顾怒了:“季江武你非得跟我对着来?你就不能等我说完之后再说?”
俞绥:“......”
晏休:“......”
易田:“......”
徐教授:“......”
两老师送人送着自己吵了起来,三人相互看了眼,纷纷跟在徐教授身后溜上大巴车,隔绝了那一片狼烟之地。
易田有点晕车,找了前排一个位置。同班学生一般都坐在一块,但易田没有勉强他们,很早就说:“你们坐后面吧,我等四班的朋友。”
晏休点点头,分了她两片晕车药。
这之前易田不跟他们俩在一块,自己也很少跟别人说过她晕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接过晕车药后,颇有些诧异地瞪眼,下意识说:“啊——纪委你怎么知道我晕车......”
晏休比她更莫名:“你刚刚不是说晕车?”
但她是刚刚才说,刚刚。易田抬起头,却看见走得前一点的俞绥刚扣下两张晕车贴摁到耳后,他听见动静刚转过头,顺手把剩下的袋子放回晏休手上。
“......”易田抹了把脸,满腔心酸,是她自作多情了。
易田目送他们俩照例到后排去坐,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想上贴吧分享这件事,然而点进去依旧看到满屏找晏休抓违纪,她怔然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心说,是哦,他们早be了。
和艺术展阵容相比,衍都那会儿的比赛只是小打小闹。
提前过去的人不止衍都二十六中,他们在那儿看到了很多省市的学生。
展会开放时间有三天,办在城市的会展中心和科技馆。那片地方附近的酒店标价昂贵,所以大多数省市的学生只是到会展中心踩过点过后,之后再回学校预订的酒店。
人多杂乱,徐教授怕他们走散,居然弄来了一批儿童牵引手绳,让他们拉在手上。
于是会展附近熙攘的人群中出现了这么一批人,他们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手上挂着色环,仿佛大龄幼儿园学前班小朋友出园逛公园。
圣皇附中衍都分校的学生来得早,占据了一处亭子,围绕在那里面遮阳。
亭子中间只有四张石凳和一张石桌。
学生都没往前靠,只是规规矩矩地围成圈守着那中间交谈的几位长者。其中两位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另外两位是这次展会的展出作品的作者其二。
附中外交面广才给他们博来了提前跟大师面近距离交流的机会,所有人都不敢放过这次机会,就算没听懂也要凝着脸办出认真的模样。
勾宇达旁边有人悄声问同学:“刚才说的是第几协奏曲?冰冷阴暗充满了傲慢却没有对应的深度说的是谁?弹错音现场改谱的是谁?真的弹错了吗......”
“fxxk,”他同学也没听懂,强装凝重地说,“先好好听,回去再问我。”
勾宇达起初也在认真听,发现实在没法跟上以后就放弃了,感觉自己听了二十分钟空话。和他一样的还有许多人,他们可能听着听着就放空了,注意力飘散到亭子外各个角落。
所以衍都二十六中走向百米外那个空荡的亭子的第一时间他们就注意到了。
那帮人压根儿没有管亭子里有几个位置,上去以后一窝蜂把能做人的地方都坐了,蹭不上的席地而坐。
走在最后的少年一身少爷懒骨,叼着棒棒糖,手机贴在耳边。他今天是红色短袖,大概是天热,脑后扎了两指节长的揪,乌黑的碎发顺着风的方向向后飘。腕上倒是繁琐,除了手表和红绳,还有红色色环圈着。
特别白特别俊一少年飘了过去。
附中走神的男生女生目光飘了过去,顺着他手腕上那个牵引绳看到了另一个冷色调淡蓝色短袖的少年人。
他在队伍内,起初并不容易让人注意到,但是看到他以后便很难再忽视他,他像浓墨重彩中最冷静的那一笔。
“他们来了。”周一加偏头小声说。
勾宇达:“...我看见了。”
此时附中众学生已经围绕着站在这听讲很久了,夏季阳光在他们背部烘烤,已经有些挨不住的少爷小姐悄悄抽纸巾抹汗了。
他们悄悄伸手按揉大腿,破天荒地对那一边可以随意坐下的衍都二十六中学生报以艳羡。
“能坐下来,还有帅哥看。”有个女生特别特别小声的声音顺着炎夏的嘈杂进到很多人耳朵里。
帅哥一口棒棒糖叼到腻味,咔擦咬碎了含嘴里。
电话那头的俞京源听到这动静,不太高兴地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俞绥拿下糖棍儿:“听了,您给g7赞助了。”
他语气冷淡,让俞京源觉得自己一腔好心扑进了冰洞,不免狐疑:“你们学校没让你去?”
“不是。”俞绥说,“但是我能来这儿跟你赞不赞助没什么关系。”
他想去扔掉糖棍儿,但是垃圾桶有点远,走过去一点儿牵引绳就会拽着他没法走,一来二去他干脆把糖棍儿叼回嘴里。
“爸,g7是不跟餐饮合作的。你投再多钱人家也不会让福来到进去,没必要。”
就是福来到包了工作人这几日的饭盒,但是g7并不会因为这个就给福来到打广告。他们好像也不缺资金,这钱还不如投到希望工程基金会。俞绥把吐槽通通咽了回去。
而俞京源同志当然也没有指望过从g7开拓他的市场,虽然俞绥没明说,但俞京源还是从这里面听出了小儿子的拒绝。他抹不开面子,最后撂下一句还忙便挂了。
俞绥倏然停下。
前面晏休再走时手腕就被扯住了。
晏休转身回来,抽走了大少爷的糖棍儿,然后领着他一块到垃圾桶那边扔掉。
晏休:“答应撤资了?”
“不知道。”俞绥说,“晚上才能知道。”
晏休拧了下眉。
俞绥身上担的闲话本来就多,难以想象福来到的盒饭真送进g7工作人员手里之后,又会闹出什么事。
但他也知道现在晚了,因为俞京源钱已经打了出去,为了面子也不会全部撤回。再说他亲眼看过俞家拿不起放不下的态度。
他们会相信俞绥就是自己拿到来g7的资格,同时还会习惯性把这条路以后可能的路线盘算清楚,选出最符合收益最高点的一条,并且坚定地认为幺儿后面还是需要他们的帮助。所以俞京源简单粗暴地扔钱了,他可能会觉得俞绥任性,并且为此而恼火,但是一定会留下一点来过的痕迹。
麻烦。
“皱眉干嘛?”俞绥瞥了过来。
晏休别开视线:“没。”
“骗鬼。”俞绥勾勾唇角,“担心别人说我闲话?”
“......”
大少爷太烦人,晏休木着脸转身就走。然而他用惯的说不过就走现在不管用了,因为牵引绳拉着。绳子崩的长长的,俞绥抓着路灯杆一动不动,得意洋洋地扬着眉。晏休忍无可忍,过去叼走了他。
“呜呜。”文四班一女生眼巴巴地盯着那边,“怎么办啊,我还是好心动!为什么那么甜啊!”
易田沉着地把小风扇的挡位调到最高,别开了视线:“冷静,他们已经be了,不可能的。”
那女生继续嚎:“草,那你现在为什么还拍下来?”
就这么被揭穿了,易田依旧在挣扎:“我是我们班班长,给我们班同学拍照留念而已,有问题吗?”
那女生嚎得更大声了:“玛德,你把他们拍的跟亲在一起了一样,这也能留念吗?”
易田不管,虽然她从他们俩一起站上主席台的时候就嗑到他们be,但是be了就是be了,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动摇的,强扭的瓜不甜。
可惜她只坚持到晚上回到酒店分房就崩溃了。
他们俩分到一个房间她能理解,毕竟文三就来了三个人,她还是女生。
他们两个人只带一个行李箱她也理解了,可能男生东西真的少,他们同桌,还一个寝室楼,用一个箱子怎么了。
“可能上火。”晏休手指抵上俞绥的脖子,在扁桃体附近的位置轻刮了刮。
俞绥觉得痒,偏头躲开,抓住了晏休的手指,埋汰说:“他们这边的菜没一个不放辣椒,天又热......”
晏休那只手任他拽着,单手拉开凉茶易拉罐的环,抬了抬下巴:“别说话,张嘴。”
俞绥:“......”
他被灌了两口凉茶,默默咽下去。余光忽然看见易田的身影。
说起来作为同班同学,一路上他们确实没怎么跟易田说上话,俞绥有些小愧疚地看过去,想就着这边伙食和天气容易上火这事提醒她。
一眼过去才看见易田跟来的女生扎堆在一块,她揪着手,很不舒服的模样,眼睛瞪得很大,却好像看不清。
“......班长好像哭了?”俞绥小声说。
晏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易田抹了抹眼睛,坚定地转身走了。
同行那四班的女生跟过去,她似乎已经被说服了:“我就是看看,其实我知道他们be了。”
“不,be是不可能be的。”
女生一愣。
易田拿着手机:“他们都没避讳我们在这矫情个什么劲,难道我嗑他们cp是图他们俩在一起吗?”
女生:“......”
be的热度一夜之间换了风向,有人披着主持人的马甲登上贴吧,雷厉风行地甩了一组照片。
楼主:大家好,不巧我跟某y姓官配一起去参加某活动了,以下是本人一天所见所闻
图一:[同时下楼,同时到达]
图二:[共用一个行李箱]
图三:[一起挨训]
图四:[又是熟悉的最后一排]
图五:[牵引绳,手拉手我们都是好朋友]
图六:[为了牵引绳打架还是棒棒糖打架我没看清]
图七:[分房卡!]
图八:[摸喉结还喂水]
楼主:我发誓他们一天都在一起知道现在,谁家be的是这样的?
跟帖回复来得飞快,一批憋坏了的人抓着手机狂吼:[我早说了他们让我连一点悲伤的代入感都没有!]
[卧槽!我就知道!]
[????这他妈谁家be是这样的?]
[虽然他们踏马的可能有人有女朋友了但是还是很甜怎么办]
[我他妈努力过了,是他俩把我摁回去的!]
[蒸煮:我允许be了吗?]
[我也想不嗑,是他俩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