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姐姐!”流年带着沈家的几个仆从,被沈老爷亲自送进了桐城展家。看到好久不见的姐姐,迈开腿就冲了过去。
“流年啊!比之间长高了许多嘛!这身高都能驾驭姐夫的坐骑了!”云翔一把截住流年,恭恭敬敬地和岳父行完礼后,乐呵地带着流年进院子了。
流云这边早就帮弟弟收拾好了一座清静的院子,所处的位置只和她们二房隔了一个小花园,两院子中间都小门可以上锁,既不特别亲近又不疏远,最适合她们现在的关系,毕竟流年现在也渐渐长大了,相公说了男孩子总要有一些自己的空间才能成熟起来。
“姐姐,这里的布置流年好喜欢啊!”流年本来一路上在他爹沈老爷的唠叨下,对寄居在姐夫家的事有些忐忑,采青在他离开沈府前,还抹着眼泪跟他说了寄人篱下的无奈和痛苦,害得流年原本那些离家的兴奋感一扫而空,生怕自己行为有失,要看人家脸色。
可现在姐夫、姐姐给他安排得如此妥当,让本来想要混个几天,打算闹脾气回家的流年汗颜不已。
“缺什么和你姐姐说,先整顿几天适应了,姐夫再送你去学堂。”云翔两辈子加起来年纪不小了,正是喜欢孩子的时候,对调皮倔强的流年也是爱屋及乌了。
“知道了,姐夫!”
……
“沈老弟,听说你们青城那个姓萧的知府使了诡计算计了你,赔上了一批货物?”展祖望和沈渊进了书房后,展祖望看着亲家脸上掩不住的愁色,开口问道。
“展老哥,老弟这次是栽了跟头了,这次来桐城一是为了送流年过来,二是想看看能不能在一个月里凑齐要交的货物。”沈渊有些脸红了,要不是他为了月香杀夫的事被卷入了是非圈,那个萧汝章也不能仗着自己是知县就算计他。
展祖望倒是对亲家的风流韵事了解过几分,但这种问题在男人眼里都算不上什么,谁年轻的时候没风流过,沈老弟就是吃完了没抹干净嘴罢了,他在生意场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能帮就帮吧!再加上他和云翔也想趁机会在青城发展看看。
“亲家,做我们商人的,总是无利不早起,在商言商的,这货物凭我展家一家之力就能帮着你度过难关了,可展某也不遮遮掩掩了,青城虽小,但我和云翔都看好它。”展祖望不怕沈渊不同意,这次货物上的篓子可是捅大了,沈家族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牵连,要是他展家不出手帮忙,沈渊回去要面对的是一帮等着把他拽下来的亲戚!
沈渊知道即使他不答应,亲家也不会放弃这个念头的,展家进到青城,虽然表面上吞了一大块沈家的利益,可此沈家非彼沈家,等展家把沈家旁系拉下马来,他这支嫡系的地位只会更稳固,“展老哥,真是麻烦你啦,一切有劳了!”
“呵呵,哪里的话,我们可是亲家呀!”展祖望承诺十天里就把货给预备齐了。
沈渊对着背对着展老狐狸擦了一把辛酸泪,明明对方比自己要大个十岁,怎么还是这么龙精虎猛的,每次都算计得他没有退路可走,
“老爷,姨太太喝药的时间到了,您今个还去吗?”小厮看着谈得正高兴的两位老爷,趁着他们休息的空档插了话,天知道老爷对还未出世的老来子有多么重视,小厮可不敢不提醒老爷。
“去,怎么不去,呵呵,沈老弟,这老来子在他娘肚子里就娇气得狠,你见谅啊!”展祖望叫人把云翔叫来顶替自己和沈老爷聊天,自己火急火燎地往内院里赶。
“岳父,您见谅啊!我爹最重视的就是我们几个孩子了!”云翔取出棋盘,打算下棋打发时间。
沈渊自己子嗣单薄仅有一子一女,看着展祖望儿女众多,各个出类拔萃的样子,都不由地冒酸水,流云是个顶好的,但早早地被展家叼走了,流年不够稳重,太过急躁了,还没有月香的女儿采青懂事,哎,这比起来,他哪里都差展祖望一大截。
心不在焉的沈渊被云翔套了很多话,听得云翔两眼直冒火,哪有把个不上台面的,旧情人生得女儿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想当初云飞比他要收爹的重视,他看在对方是嫡长子,身份比他高上一节,只能憋着气忍了下来,没想到这世界上有比那个展祖望还偏心的爹,都把一颗红心偏到阿猫阿狗的身上了,还好他的流云性子好,没被这样的爹生生地扭曲了性子!
沈渊一提到桑采青就停不住嘴,一点儿都没看到女婿不佳的脸色,“哎,流年这次留在桐城,我心里很是不舍得,不过还好有采青在家里陪着,否则家里真是空荡荡的!”
“岳父,等出了孝,我会多带着流云回青城看您和岳母的!”云翔忍着不适应和道。
……
城北苏府
“映华啊,你明天和你弟弟映才一块儿跟着爹给郑老板道贺去!”苏老爷翻看了一下郑家送来的帖子,提醒大儿子一声。
“爹,这郑家是怎么回事啊!竟然把二弟的名字写在我的名字之前,果然是草莽出身的,连嫡庶、长幼都不分!”苏映华一看被苏老爷随意摊在桌上的帖子,就火了,对最近在桐城了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郑大善人的好感顿消。
苏老爷诧异地接过帖子,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帖子的遣词用句是有些不妥,硬是把庶子映才的地位拉高了一节,处处压着映华,苏老爷不禁怀疑,这郑家是不是故意为之,想弄乱了他们苏家的嫡庶!
有了这样的怀疑,对家里处处都显得能干的二儿媳妇,苏老爷也生出了不满,是不是这个女人不安分,借着自己的哥哥,挑拨他两儿子的关系!
苏映华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引来他爹的种种猜测,已经发了脾气,消了气的苏大少,正想着能不能退了郑家的应酬,明个在家里陪云菲对月吟诗,这可比去什么待月楼恭贺别人强多了!
“他们郑家礼数有失,可我们苏家不能有样学样,收起你的大少爷脾气,明个乖乖地和我去,你二弟就别去了,省得到时候郑家主次不分地闹了笑话。”苏老爷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打算好回去好好敲打二儿子一番,不要伙同外人宵想自己不该想的东西,比起大儿子来,小儿子从小颤颤巍巍、毫无主见,被有心之人拿捏住了也不奇怪。
苏老爷顿时有种凉意从心头撩过,这郑家原来的风评可不好,他们会不会在打苏家的主意,假意结盟,实质吞并,苏老爷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算盘打错了,是不是把一场灾祸迎进了苏家!
“爹,我们要小心郑家,他们肯定不是好货色!”苏映华看着他爹若有所思的脸,生怕他爹被小人迷惑了眼睛,赶忙再补上一刀,云菲一直不喜欢二弟妹,那出了一个恶毒的二弟妹的郑家,也一定是个毒窟!
苏老爷欣慰地看了大儿子一眼,这娶了媳妇,倒是长进了不少,展家的嫡女果然是个好的,让自己这个沉迷书画的儿子也开了窍了,甚好,甚好啊!
……
郑仕达作为桐城新起的大商家,背后又有势力,那些十几年前被坑害过的老商家,都和展家一样硬着头皮前来了,场面看起来还算热闹。
“郑老板,贺喜贺喜啊!这待月楼果真名副其实啊!”展祖望在距离郑仕达一步之遥处,点头向他祝贺。
“呵呵,展老爷客气了,我们待月楼哪里及得上展家旗下的酒家食楼!只是这招待的客人档次不一样罢了!”郑老板哪里听不出展祖望话里的讽刺,一句话顶了回去,哼,他的待月楼一开张,保准展家旗下的食楼一年之内都关门大吉!
苏老爷听着两人火药味十足的谈话,真恨自己到的不是时候。
“亲家!”
“亲家!”
“呵呵,两位亲家,苏某来晚了,今个是郑老板的酒楼开业的日子,我们一定不醉不归啊!”苏老爷领着大儿子硬着头皮和剑拔弩张的两人打着哈哈。
苏大少倒是无意加入,转过身来和云翔寒暄了几句,云翔对着能忍受云菲的奇人也不敢托大,应酬起来。
“这待月楼的布置也太过俗气了吧!”苏映华本人一向偏爱素雅充满书香气的布置,这富丽堂皇的待月楼,对他而言实在有些伤眼睛,忍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也不知道今个苏老爷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撞伤霉神了,正巧苏大少嘀咕这句话的时候,待月楼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这话一个字不差地传到郑仕达的耳中。
“哦,那郑某能请苏大少爷指点一二吗?”郑仕达语气和和蔼,但眼睛里却冰冷一片。
苏大少跟在苏老爷身后多年,也不是太不识时务的人,本想随便瞎掰两句圆回来的,但一转头看见了让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事,在如此粗俗的环境里,墙壁上竟然挂着他最喜爱的诗人的诗词,那么意境幽远的诗词,在这里出现,就像是明珠蒙尘一般让人心生恼怒!
苏大少一脸扭曲地冲到诗词前,一脸死了亲妈的表情,桐城里知道苏大少爱诗如命的人,都不由得扶额,这就是一场悲剧啊!
不出所料的,苏大少就凭着自己的细胳膊生生地把镶在墙壁里的诗词解救了出来,“苍天啊!人生最大的美德就是饶恕,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那些不懂你的人,这么得糟践你,他们实在是太残忍了,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我来救你了!郑老板,您能割爱吗?让它回到属于它的地方!”苏大少的星星眼心痛地看着郑仕达。
郑仕达顿时有种抢了人家夫人,还没沾上,就被人找到了的感觉,他现在是终于能了解小妹想弄死这苏映华的心情了,但当着桐城各大商人名流的面,他不能露出一丝凶残的真面目,在略微放松了面部肌肉后,郑仕达神色正常地说:“苏公子喜欢,送你又何妨呢?”郑仕达心想:老子都那么大方了,你不会再闹了吧!
“这怎么行,它在映华的心里是无价的,这样吧,我出这个数……我知道郑老爷不懂书画,但以苏家大少爷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骗您的!”苏映华掏出怀里的银票,点了点,凑了一个整数交给郑仕达身边看着像是收钱的小厮。
郑仕达抑郁了,他知道自己是暴发户,但你个小子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没文化,你是活腻了想死是不是!
展祖望心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极品和云菲如此相配。
苏老爷则是快要晕过去了,他儿子真得只是痴心于诗画,不是绵里藏针啊!
魏家的几位老爷,在郑仕达的静默中瑟瑟发抖,苏大少手中那副惹事的字画就是他们一手一脚挑选好挂在待月楼的!苍天啊!他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跟在魏家少爷身后同来的纪天鸿看着云菲的相公——苏映华的英姿,恨不得大醉一场,他是真得输了、败了、服了。如此这样不染尘埃的仙童,才是他心目中仙女的依靠、归属吧!此时心灰意冷、低到尘埃的纪天鸿只想冲到云菲面前大喊一句:“只要你过得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