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采青听着云菲的话停下了步子,她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加大了,虽说她经过今天这些纷至沓来的事情,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早晚要离开展云菲身边,找到更可靠的码头,即便她心里把展云菲贬低到了尘埃里,可如今她的处境由不得她,只能继续委屈着,没想到她还没有行动,展云菲反而开始防备疏离她了,这让桑采青慌了神。
“云菲?”萧清羽想上前一步搀着云菲下马车,可被一个陌生的马夫推到了一边。
“你们都下去,萧公子是正人君子,他如此焦急得来找我,一定是有要事。”
“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您这么做,怕是不合适吧!”嬷嬷看着对望的两人,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个嬷嬷思想怎么那么龌龊,我和云菲是光明正大的……云菲,你快跟我走,你的丫鬟阿草还等着见你!”
在萧清羽的咆哮下退了一步的嬷嬷,抽出帕子擦了擦被喷了一脸唾沫的脸,给马夫打了个眼色,她一个老嬷嬷可打不过个他们,等展家庄子里的人出来,她就不相信就不能把大小姐弄回展院去。
“阿草怎么了?我也好久没见着她了,她不是在天鸿身边吗,难道是纪天尧他们对她做了什么?”那种少爷老爷欺负丫鬟的事,发生得还少吗?车上的采青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不好,她和天鸿兄都很不好,你都不能想象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一个局外人是说不清楚的,你跟我一块儿回善堂去,听她亲口跟你说。”
“她不好,他们怎么不好了?怪不得他们好久都没有出现了,这是我的错,我实在是太粗心了,好,我这就跟你去看看可怜的阿草!”
这种不是正常人听得对话,让马夫叫来的展家庄子里的人都面露痛苦,在一旁第一次见识的嬷嬷同情得看了帮手们一眼,心想:怪不得他们老看不住大小姐,让她跑了一次又一次,这完全就是不想看住嘛!指不定这些人的心里还希望她多跑几回呢!“还愣着干嘛,快点儿去请大小姐回庄子。”
这些人蜂拥而上,很快得把萧清羽架到了十米开外,跟在萧清羽身后吹了半天冷风的伙计,装着抵抗了两三下,也好汉不识眼前亏的闪远了。还张嘴劝道:“老板,我们就回去吧,那姑娘不是让大夫看了嘛,就是受到了些惊吓,肚子里的娃长得牢牢的,摔了一跤啥事都没有。”这伙计那姑娘这词给阿草用上的时候真觉得亏心得慌。
“怎么会没有事,出大事了,你们不都听到阿草的哭诉了嘛,要是她不见到云菲会支持不住的。”
说话的伙计缩了缩脖子,苍天啊,要不是郑老板太可怕,他才不留在这里伺候这么个疯子呢!这萧清羽是耳朵有问题是不?那不要脸的女人哭着喊着是离不开男人,哪里是想念她曾经的主子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都没长耳朵吗?没听到有人等着我去救吗?”这有经验的嬷嬷要制住一个人,不需要多少人力,左右边各一个,就能把人制住跟着走了,云菲费了半天的力气只能跟着走,离庄子的门越来越近了。“萧公子!你能把阿草带来吗?我现在去不了任何地方!”
“好的,我怎么没想到呢!你等着!”
当萧清羽风风火火得赶回了善堂,阿草看着萧清羽焦急的样子,不做他想,以为是纪家的人找上门来了,毕竟她刚才又是动了胎气又是请大夫的,很有可能惊动了人,这萧清羽让她上了马车,她也就心惊胆战得爬了上去,两辆马车晃晃悠悠得赶着往溪口驶去。
……
纪大娘这顿饭是吃得食不知味,等宴席一散,上了回家的马车,纪家老两口都忍不住了,特别是纪大娘刚才在席上被劝了几杯酒,加上担心了整整半天了,对着马车上的大儿子就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冲了,“天尧,你不是说家里的随护都是有本事的嘛,怎么会把一个大活人看丢了。”
天尧抬眼目不转睛得看着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他的娘亲,还好媳妇带着孩子在另一辆马车上。否则不也要跟着他受这闲气。
“天尧,天鸿再怎么样都是你弟弟,这人总是要找回来的。”纪三在纪大娘的拉扯下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要不是我们都来了展家赴宴给你撑场面,那这人也跑不了。”纪大娘本来被大儿子盯得发毛,有些不敢言语了,可当家的一开口,纪大娘就又有了底气,嘀咕了起来。
“他娘!怎么说话的!”纪三看着大儿子握紧了的拳头,呵斥了一声。
“停!”天尧撩开车帘子,探头出去叫了一声。
“大爷?”赶车的赶紧放慢了速度,还以为是自己把东家给颠着了。
“停车!”
“天尧,你这是?”
“吁!大爷您慢点儿!”这车还没停稳呢,天尧就急急得下了马车,他怕自己一时克制不住在马车里和爹娘顶撞起来。
“你下马!”纪天尧示意护在马车边上的随护下马,自己双臂使力,没受伤的腿一蹬马镫就上了马。
“当家的,天尧这是怎么回事啊!他到底去不去帮把手啊?”
“别多话了,天尧的腿还没好全呢!咋能去骑马呀!”
“我,我不是担心天鸿的第一个孩子嘛!那可是个顶健康的孩子。”纪大娘不是不担心大儿子,只是更关心小儿子。
“你,你怎么年纪大了就糊涂了,大柱大妞才是我们正经孙子孙女,那块肉算啥!亏你看得上眼!糊涂!”
天尧在骑在马上把刚才受得那口糟心气都给吐了出去,这展家和纪家隔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家了,唐梨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为了一时痛快现在下不了马的天尧了。
“你们护着孩子快进去。”
“是大奶奶。”
“还不扶着大爷下来。”唐梨在众人看不到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不爱惜自己身子的天尧。
天尧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借了把手下了马,“咳咳……天鸿找到了吗?”
“二爷已经被请回来了,在屋里等着了。”
在外买醉的天鸿被拎回来的后,抱着酒坛子像是一滩烂泥似得瘫坐在大宅的外堂里,一身酒气熏人得很。
“天鸿,天鸿,你怎么又把自己喝成这样!”纪三恨铁不成钢得说,这小儿子总是这么一阵一阵的,才见他好了没两天,一转头就又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们再过几年老了,还能经得住他那么折腾?
“媳妇,你回去照顾孩子们,这里我来处理。”
唐梨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在场不合适,转身进了内院,想着是不是给天尧再加上件厚实些的袄子,说不准公公婆婆非得让天尧帮着折腾一夜。
“你也下去,别跟着添乱!”纪三也打发走了大呼小叫的纪大娘,等这件事解决了,他得好好地跟天尧他娘说说,从前有些偏颇就算了,以后他们是要跟着大儿子养老的,他们现在吃的用的都已经是仰仗天尧的了。
“爹?大哥?”
“酒醒了?”
纪天鸿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他现在是一刻都不愿意清醒,恨不得整日醉生梦死才好,那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会烦了。“你们把我找过来干什么!明知道我不愿意来这里!”纪天鸿不掩厌恶得皱眉,这里有他最大的污点,他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爹娘和大哥要把那女人留在这里,明明大哥有能力把她送的远远的,难道只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天鸿,你抬起头来,爹有事跟你讲,阿草……”
“别提那个名字,我不听,我不听……”
“她弄伤了看着她的嬷嬷的两条腿,跑了出去,现在躲在了清云善堂里。”
“大爷!”
“进来!”
报信的小厮在天尧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我知道了,天鸿,她现在被萧清羽带去了展家庄子去见展云菲了。”
两道惊雷狠狠得劈在了纪天鸿的脑门上,炸得他三魂七魄都错了位,“不,拦住她,不惜代价得拦下她。你肯定有办法得是不是?”纪天鸿回过神来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天尧的袍子。
“放手!”天尧因为脚上的伤,已经好长日子不碰酒水了,被纪天鸿身上的酒气一熏,下意识得呵斥道。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纪家有那一点儿欠了她的,她……”纪三不用想就能猜到今天以后别人在纪家背后会怎么指指点点。“天尧,天鸿这事会不会拖累了你?”
“不会,天鸿的这件事不大,风流韵事而已,虽说一个连妾都不是的丫鬟挺着肚子逃家,是难看了些。”
“爹,你不是说一定把人看得好好的,不会让她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现在怎么会弄成这样,我毁了,我完了!”纪天鸿狠狠地抓了两把头发,激动惊愕下,几乎挠破了头皮。
“纪天鸿,你多大了?自己闯得祸事,还要爹娘帮你善后,你到底知不知道做一个儿子担子和做一个男人的责任有多重?”
“什么责任,什么担子,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该怎么办……”纪天鸿就像是一个闯了祸的孩子,一脸的不知所措,还透着一股子疯狂和恨意。
“还能怎么办,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展云菲,自认是下凡的仙女,听了那丫鬟的一面之词,指不定明天就冲到纪家来主持公道了。”天尧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对展云菲的执着还没有打消,他这个合情合理的推测,几乎成了压垮纪天鸿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我不要听……”疯了一般的纪天鸿,抱着脑袋就往桌子上磕去,“砰砰砰……”的闷响声,把身边的人都惊了起来,好几个人扑了上来才把人制住了。可还是慢了一拍,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纪三也不敢上手去碰已经没了意识的小儿子。
“爹,你看着他,事情不是他晕了就能解决的,我去给展家递个话,要是人进了展家庄子,等问清了展家的立场,我们再去要人。”
“要人?还要什么人啊!这样的祸害,天鸿都快要被他逼死了!”纪三看着被抬下去的小儿子蹲在地上捶地。
天尧看着天鸿出人意料的逃避行为,只能自己处理这件事去了。
……
展家庄子
“云菲小姐。”萧清羽在展家庄子门前吵闹和云菲在庄子里的坚持,再加上谁都不敢和一个孕妇动粗,阿草被送进了她离开已久的地方。
“你这是?”云菲一时间差点儿没有认出阿草,很是诧异得看着阿草腹部。
“云菲小姐,你没看错,我……有了,是天鸿少爷的孩子。”阿草坦言得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