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陌伸手敲了一下钟小楹的额头说:“我的话都不信了?”
唐公子要把媳妇宠上天,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含泪承认钟小楹的酒品没问题。
钟小楹见唐陌神色无异,心想自己应该没闹出什么大乱子,也就一笑置之。
一行五人朝第八殿出发,走至半路,竟然遇到一队迎亲队伍,娇俏的喜娘们拥簇着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用空灵诡异的音调唱道:“红线牵,红线牵,一头牵着朗情,一头牵着妾意,生不离,死不别,一头牵着阳间,一头牵着阴曹。”
这歌谣前半段听着还行,后半段就有点毛骨悚然,唐佑宁搓了搓手臂问:“要,要不我在外面等着?”,不然一会打起来,他可能又是个累赘。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尚未打响,就被喜娘们连推带拉地送进了殿内,反倒是封弦歌被拒于门外,随之被弹飞出去的,还有雷摄和星画。
空中传来一把端庄优雅的女音说:“‘红线牵’内禁制携带武器。”
竟然能弹飞封天剑和雷摄?难道这“红线牵”就是第八殿的隐藏技能?
柳永珺朝空中喊道:“疯婆娘,把人给我放了!”
那把女音没有动怒,依旧不紧不慢地说:“进入红线牵者,唯有拜堂成亲后,方能离开。”
“拜堂?跟谁拜?”柳永珺追问道。
空中想起一阵低笑声,对方不再回话。
一个喜娘上前说:“请诸位有缘人随我来。”
四人跟随喜娘在亭台楼阁中穿行,一路上,唐陌和钟小楹都默契地护着唐佑宁,唐佑宁却神经大条地想:“这一关不就是拜堂吗?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半天之后,唐佑宁就恨不得抽自己嘴巴,让你心大,让你心大!
他们首先被喜娘带到一个布置得十分诡异的“喜堂”,一半是喜庆的红,一半奔丧的白。
喜堂中早已站着七八对“新郎新娘”,他们一见柳永珺,全都神色惊讶地喊道:“柳老板?!”
看来,这些都是第八殿阎王——黄嫣茹在柳永珺店里抓来的人和鬼。
柳永珺看到这些人,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对着空中骂道:“疯婆娘,你硬逼着别人成亲有意思吗?”
黄嫣茹似乎极有教养,不管柳永珺如何叫骂,都颇为耐心地解释道:“这些都是相互倾慕的情侣,我只是成全他们。”
互相倾慕?柳永珺回头看向那些年轻男女,只见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
钟小楹叹气说:“你那里的阴阳界限模糊,难保有时运低的人会误打误撞去到一层,也难保有不安分的鬼想跑上去二层看一看,更别说本来就在那里自由上下的‘禁忌之子’了。”,她一直觉得柳永珺这个‘酒吧’的想法有够乱来的。
小丑竟是他自己吗?还心心念念跑来救这些人,柳永珺没好气地一挥手说:“行了,既然喜欢就拜堂成亲吧,早拜早超生。”
这时,一个新郎突然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哭喊:“柳,柳老板救我,我,我不想跟女鬼成亲,我想回家……”
柳永珺着实被吓了一跳,皱眉问:“你们不是相互喜欢吗?”
新郎抬起头,是一个颇为俊俏的小白脸,一看就是个富二代,只见他声泪俱下地控诉:“我,我不知道她是个女鬼啊!之前每次见完她回家,我都会昏睡两三天,身体也越来越差,但我以为就是熬夜蹦迪给累的,没想到是这个女鬼在害我!”
被口口声声喊女鬼的新娘子掀起盖头,也跪在柳永珺脚边磕头说:“阎王大人,小女子绝无害人之意,我,我知道人鬼殊途,在发现自己害他阳寿有损后,就已决意离开了,只,只是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新娘子凄凄惨惨地看向新郎,新郎却别过头不肯看她。
柳永珺真是有种老父亲看着自己不成器孩子的心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疯婆娘,既然这一对不愿意成亲,你放他们离开吧!”
“不行!”黄嫣茹的语气有点激动:“进入了‘红线牵’,就必须拜堂成亲!”
她的话音刚落,身穿白衣的喜娘和红衣的喜娘分别抓过新娘子和新郎,将他们按跪在喜堂前的蒲扇上。
柳永珺想上前阻止,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了开来。
“一拜天地”
新娘和新郎都泪流满面,被强行按着磕头。
“二拜高堂”
“求求你放……呜呜……”新郎官被捂上嘴巴,继续磕头。
“夫妻对拜”
新娘和新郎绝望地磕完最后一个头。
“礼成!送入洞房!”
等,等一下!这回换钟小楹不淡定了,她也朝空中喊道:“不是说拜堂成亲吗?为什么还有,有洞房?”
黄嫣茹似乎被逗乐了,甚是开心地笑道:“小妹妹,不洞房哪叫成亲啊?”
小妹妹你个鬼啊?我的年纪可以当你太太太祖奶奶了,钟小楹手中雷霆乍现,门外的“雷摄”弯刀突然飞起,化作一只雷鸟,携暴风骤雨撞向那层无形的护罩。
空气中顿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喜堂内狂风大作,黄嫣茹的声音有点焦急道:“容我提醒各位,一旦‘红线牵’被破,里面的人都会被扯进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无尽深渊。”
钟小楹闻言,只好咬牙收回雷鸟,这些“隐藏技能”怎么都这般棘手?!
唐陌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别怕,交我给。”
“你有办法破开‘红线牵’?”
“‘交给我’指的是洞房部分。”唐陌认真地说。
咳!钟小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红红,气呼呼地别过头。
唐陌这边还有闲情逗媳妇,柳永珺却已焦头烂额。
刚送走了一对“人鬼生死恋”,又有一个新娘子扑到他脚边哭着说:“阎王大人,求求你杀了我吧!”
“沁儿,你说什么傻话!”新郎官冲过来抱住她。
新娘子伸手抚上新郎的脸,哀声道:“我从万鬼窟而来,非人非鬼,乃‘禁忌之子’,你与我一起,会随时丧命的。”
新郎紧紧抱着她说:“死就死,死后可以与你相守,我愿意!”
“‘禁忌之子’一旦失控,可是连魂魄都会撕碎的。”柳永珺好心提醒他。
新郎梗着脖子说:“我不怕!”
“我怕!”新娘子推开新郎,朝柳永珺磕头说:“求求你杀了我。”
柳永珺犹豫了一下,喜娘们已经抢先一步将新郎新娘押进喜堂,不管新娘子如何挣扎,硬是逼着他们拜堂成亲,然后送入洞房。
唐佑宁看得心惊肉跳,怎么这喜事比丧事哭得更撕心裂肺,幸好他还是单身狗一枚,没有撩拨什么姑娘家,想来是不用拜堂成亲的。
然而,他的自信很快就碎成了一地渣渣,因为,他听到喜娘说:“请二位随我去换喜服。”
换喜服?!
唐佑宁和柳永珺面面相觑,他俩都是单身狗啊,疯婆娘要来个现成的乱点鸳鸯谱吗?要是新娘子漂亮也行,权当英年早婚了。
可是,当他们换好衣服出来,柳永珺直接拆了第八殿的心都有。
疯婆娘竟然让人给他换上新娘的嫁衣!
对面的唐佑宁穿上新郎服,显得有几分气宇轩昂,待他看清楚新娘后,直接惊到下巴再也合不上。
“我……靠……”柳永珺破口大骂:“疯婆娘,我跟你没完!!”
“一拜天地!”
喜娘们押着柳永珺和唐佑宁拜堂,柳永珺生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离开了“星画”,他就毫无战斗力可言,而唐佑宁直接就是个战五渣,两人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二拜高堂!”
唐佑宁哭着说:“我不喜欢男人!”
“夫妻对拜!”
柳永珺脸黑如锅底:“你好歹扮演的是新郎,知足吧。”
“礼成!送入洞房!”
“堂哥,嫂子……救我!”唐佑宁被喜娘们七手八脚地拖入洞房。
房门关上前,最后听到柳永珺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子不要蒙上盖头!”
钟小楹和唐陌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还带这样乱点鸳鸯的?这黄嫣茹该不会也给他们乱指一通吧?如果她敢,拼着掉落无尽深渊也要先把她剁了喂大黄。
幸好,黄嫣茹似乎也不算疯得彻底,一个喜娘上前跟二人说:“两位的拜堂时辰到了,请随我去换喜服。”
钟小楹来到内室,喜娘们替她梳头盘发,嘴里说着:“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钟小楹自小没有娘亲,以前养父还老念叨,将来出嫁找哪家大娘来帮她梳头好,而兄长每次听到,都会一脸少年老成地加入讨论,说村头张家大娘与夫君举案齐眉,儿孙孝顺,是个好人选。
只可惜,他们都等不到亲眼看她出嫁……
钟小楹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养父说过,当新娘子这天不能哭的。
喜娘们给她换上凤冠霞帔,蒙上大红色的盖头,然后牵着她的手带回喜堂。
钟小楹的视线被盖头挡住,耳边传来半似喜庆,半似丧音的喊话: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