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大逆转，这就好玩了。

看起来我暂时还不用被吃了呢，那这就是说那些赌我会被吃掉的恶鬼们集体赌输了？

赌输了，就要自灭意识。

那他们……？

我挑挑眉，斜眼朝那些鬼看去。

只见所有恶鬼的表情都特别搞笑，他们面面相觑之后，有一鬼说道：

“我们输了？”

“嗯。”

“那怎么办？”

“愿赌服输，兄弟们，我先走一步，byebye！”说完，这只鬼闭上了眼睛，凸起的鬼脸在畸形的鬼体上慢慢地缩进去了，虽然还留下隐约的痕迹，但他是真的“死”了。

“唉，愿赌服输。”又一只鬼灭灯。

看到这个场面，其他的鬼纷纷地叹了一口气，接二连三地闭上了眼睛，不多时，这畸形的鬼体上的脸全都隐没。

看到这个场面，其实我是被震惊到的。

我对恶鬼的印象都是负面的标签，所以他们赌输后要是不认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信守承诺，说灭了意识就灭了意识，竟然连挣扎一下都不挣扎？

或者说，恶鬼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有些鬼脸是长在畸形鬼体的头部上的，但是因为恶鬼们纷纷闭眼，隐没面容之后，这个畸形鬼的脸总算是勉强恢复“正常”了，看起来就像是巨人的脸，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

恶鬼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看起来很高兴，和之前把我当做“食物”的时候流露出的猥琐感截然不同，看起来非常正常，甚至有一点感激。

感激？

为什么？

不仅如此，恶鬼自己双眼中的血光慢慢地降退下去了，变成了正常的眼睛。

鬼相非常能表示出恶鬼的状态，双眼冒血光，说明在暴走，理智不在线；这血光退了下去，就是说他渐渐地恢复了理智，那个坟头土饭对他的影响已经渐渐消失了。

“你……难道是听到了那些鬼的赌约，所以才故意不吃我，这样他们就会自己灭了自己的意识？”我忍不住问。

这个鬼现在看起来是能正常交流了：“是。”

“我以为，你脑子不正常，根本听不到他们的说话。”

“对，本来是听不见的。”恶鬼把我放下来，“我和别的鬼不一样，死后脑子就是混混沌沌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就是觉得自己好饿好饿，如果吃不到东西我会很生气很暴躁，脾气变不好的时候我就会去伤害别人，所以就变成了恶鬼。”

难怪对吃的那么执着。

“那你吃饱之后呢？脑子就会清醒吗？”我问。

恶鬼摇头：“不会。”

接着他又说：“但是今天吃了那么多恶鬼之后，可能是能量够了，自己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清楚起来了，我这才发觉自己这些年来作了那么多恶，还天天都饿着肚子，好痛苦！”

我沉默，做鬼是痛苦的，几乎每天到自己死亡的时间点的时候，就会重复自己临死之前的痛苦，日复一日，直到解脱为止。

恶鬼说：“我听到了他们说的话，所以我不吃你，这样他们就会自己消灭自己的意识了。你能知道我的痛苦吗？几十只鬼的意识都在我的身上，他们不是我的朋友，都是折磨我的痛苦根源，要想让自己变得不难受，我就必须要将他们的意识一一销毁！这个过程是非常艰难和痛苦的，他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我只要一松懈，他们就有可能会吃掉我的意识，自己变成这个身体的主人！”

我点头：“这个方法确实简单许多，那你现在是否觉得好受多了？”

恶鬼摇头，他扭过头，上下看看自己的身体。

这畸形而庞大的身躯上，手脚乱长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并不是很开心。

“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子，还能算是个鬼吗？”他苦笑着问。

我摇摇头。

他问我：“你好像是一个术士？”

“嗯。”我点头，“我是名刺魂师。”

“和徐爷一样？”

“如果你们说的‘徐爷’叫做徐宏艺，那么是的。”

“哦。”他不解地问，“既然你也是刺魂师，那你知道徐爷他到底想做什么吗？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吃坟头土饭？又为什么要把我们那么多只鬼聚集在一起？我觉得今天他把所有人的坟头土都混在一起并不是无意的举动，他好像有什么阴谋？所有人都知道，恶鬼是自私自利而且非常坏的，根本就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徐爷是那么聪明的人，过去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错误，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让我们互相残杀是什么道理？这样做之后，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听完这番话，我不由得吃惊。

之前看他那二百五的样子，确实是他所说的脑子“混混沌沌”的状态，我以为他是傻的，但现在看来，恢复正常意识的他其实很聪明，基本上都猜出了大概。

他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所以我也很实诚地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徐宏艺想做什么。但我觉得他现在要么是在制作一个超级厉害的恶鬼，所以才这么做的。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鬼都能修炼得非常厉害，但是如果鬼吃鬼，那么到最后，剩下来的那只鬼就能够拥有其他只鬼的力量，这样就能很快制作出一个超级大恶鬼来了！”

恶鬼问：“这么简单就能做出超级大恶鬼来，那所有鬼都不用进行修炼了。”

“但这也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事情啊，就像刚才你说的那样，你虽然吃了所有的鬼，但你也变成了一个怪物，而且那么多意识都聚在你的身上，他们会折磨你的精神，让你变成神经病。而且最后也不一定能变成一个超级大恶鬼来的。”

“那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他看了看自己畸形的身体。

我郑重地审视了一番他的身体，犹豫了一下：“你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吧，走到这个地步，还听假话就没意思了。”恶鬼说。

我说：“应该是……失败了。”

恶鬼不解地问：“怎么会是失败呢？我不是灭了所有的鬼的意识吗？现在我一人独享所有的鬼的力量，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为什么说是失败呢？”

我说：“如果你把所有的鬼都吃了以后，能够是一个正常的外形的话，或许你是成功的。但是现在看来了，你虽然吃掉了所有的恶鬼，但却没有能够完美的融合他们的力量、他们的魂体。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我失败了，我变成了一个怪物，对吗？”他低声柔和地问。

我点头。

“那我还能投胎转世吗？”

我摇头：“一个鬼的魂体是什么样子，转世后就是什么样子。魂体缺了手臂的鬼，转世后就是缺了手臂的人；缺了腿的鬼转世后就是天生缺了腿的人，所以阴司才会禁止鬼在魂体不完整的时候去投胎转世。像你这样子，转世后也会是个怪物。而且，别说是转世了，恐怕阴司那帮鬼差看到你，只会把你绑进地狱吧！”

恶鬼问：“我以后还能变回正常的样子吗？”

我摇头：“应该不能了。”

恶鬼不甘心地问：“哪怕我经过修炼，也不能让自己变回正常吗？”

我还是摇头：“要是真的能变回原来的样子，那阴司就会定下一条律法，禁止鬼吃鬼了。我听一位无常和我说过，数千年来，也有过鬼吃鬼的先例，而那些妄想通过吃鬼的方式而获取强大力量的恶鬼最后都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