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谨的苦肉计,钓出隐藏在幕后的第一个大人物,丁谓。
调拨帝党和后党的关系,制造两位宰相之间的矛盾最大的获益者就是丁谓。
杨宗谨道:“本来丁谓可以好好的利用我,达成他的目的。但是因为他那个不中用的儿子丁珷,导致功败垂成。”
说到丁珷就让杨宗谨联想到碧如春茶楼,以及无辜受到牵连的茶楼掌柜。
李媗之道:“宗谨不要过于伤心。其实丁珷在威逼利诱不成,痛下杀手后没有确定掌柜是不是死就放火走了,被我和凌宠及时赶到救出。那具烧焦的尸体是我用已经死了的死囚,放在茶楼。”
杨宗谨听到这话,心里好受许多。立马联想到可以用掌柜告丁谓,又怕丁谓再次害死掌柜,心里又觉得不忍心。
王钦若连忙问道:“那掌柜在何处?如果能出面作证,说不定就能把丁珷绳之以法。”
这种打击政敌的大好机会,王钦若不想放过。既然撕破脸皮,也没必要再玩恭敬谦顺的把戏。
李媗之道:“掌柜受的伤很重,我们把他安置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没想到掌柜养好了病,就不告而别。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已经看破红尘,决定出家为僧。”
王钦若听了,不由得感到失望。
以杨宗谨的聪明自然知道那不是真的,感激的看了眼李媗之。
李迪怕王钦若察觉到这点,忙转移话题道:“丁谓的立场决定了在这件事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光凭丁谓一个人似乎不能办到。”
这话一出,八贤王皱起眉头。死去的韩让是襄阳王的亲信,而他是在杀了秦祈之后选择自杀。那么襄阳王绝对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杨宗谨正要开口,却听八贤王道:“丁谓的所作所为天怒人怨,自有天诛之。杨宗谨好不容易回来,就在李府好好的休息。”
言下之意,此事到此为止。
李迪和李谘对视一眼,果断选择闭嘴。
杨宗谨却开口道:“这里面有许多没有弄清楚的事情,还需要我查清楚。所以我想请诸位代我奏请朝廷,彻查此案。”
话音刚落,李迪咳嗽一声。
杨宗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对的又是朝廷重臣或宗室,只能退到一边。
八贤王道:“有些事点到为止,比什么都重要。你好好的休息吧。”说完,向众人拱了拱手,离开了李府。
王钦若也拱手告辞,带着明微真人随后离开。
李谘也走了。
原本比较热闹的前厅,一下子冷清下来。
李迪和杨宗谨送走他们,回到前厅。
李媗之在那里等这对准翁婿回来。
“我有事要去处理,你们少聊会天,免得内院的门关了就麻烦。”李迪说完,也走了。
偌大的前厅,一下子只剩下杨宗谨和李媗之一对璧人。
“媗之!”杨宗谨轻唤一声。
“欸。”李媗之应了一声。
杨宗谨盼了很久,终于可以这样喊李媗之,顿觉身心舒畅。
李媗之也等了很久,抬眼看杨宗谨时,眼
中满是柔情。
但是礼法森严,就算是两人再怎么情深义重。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任何的亲密举动,连这样的相处都是得到李迪的默许。
杨宗谨按捺住内心的摇曳,柔声道:“那一日,我们再见面时,你喊着要杀我的时候,你猜我在想什么。”
李媗之微微一笑:“你肯定在想,哎呀,她又来了。我又得配合一下,不然就事情败露。”
杨宗谨不禁哈哈大笑:“真被你猜中了,我就是这样想的。”
李媗之宠溺的摇了摇头。
因看天色太晚,李媗之不方便待下去。转身离开,边走边回头看杨宗谨,直到消失在拱门。
杨宗谨望着她的离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吹了灯躺下,就闻到一股酒味扑鼻而来。
“萧笑!”杨宗谨对着黑暗喊了一声。
油灯自燃,萧笑坐在床沿上,笑吟吟的看着杨宗谨。
杨宗谨一点都不奇怪萧笑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而是好奇他来这里的目的。
萧笑道:“我是奉了丁谓的命令,要来杀你这个坏了他大事的可恶之人。”
杨宗谨微微一笑道:“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一日你就揭穿我了,就是在因看了李媗之留下的信,在酒家感动的落泪。”
萧笑道:“我以为你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没想到你想了很久。”
杨宗谨道:“那是我一时的情难自禁,事后越想越怕。但是我相信你并不想卷入江湖的是是非非,更不想卷入朝局。”
萧笑喝了一口气,仰天长叹。
杨宗谨问道:“你的师弟花云天是不是卷入朝局很深?”
萧笑苦笑一下道:“你还是那么的敏锐,一下子就看出问题的关键。”
原来萧笑深夜造访不是要为难杨宗谨,也不是和他叙旧。而是希望杨宗谨能帮萧笑一个忙,想个办法让他的师弟花云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南北武林的恩怨太多,比一部书还厚。明微真人想要一统南北,花云天同样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不约而同的寻找朝廷的实权人物做靠山,彼此敌对和攻伐。
萧笑虽然是南武林四怪之一,但是他并不想承接这份仇恨,并把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觉得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杨宗谨的智商最好,所以来找他帮忙。
杨宗谨听完萧笑的心意,叹气道:“令师弟已是红尘绕身,难以脱身。就算我有手段让他脱离丁谓,他也不会甘心向明微真人低头。”
萧笑内心也是这样认为,只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找杨宗谨。既然事情不成,也只能告辞离开。毕竟这是李府,而他是不请自来。
杨宗谨送萧笑走出屋门,亲眼看着萧笑施展轻功消失在黑暗中。天地仿佛归于平静,而杨宗谨躺在床上睡着了。
一切真的那么容易归于平静吗?
次日,杨宗谨在李府本打算好好的休息一天。却被李媗之的丫鬟秋意浓叫起来到院子里,看李媗之练剑。
李媗之的剑法是师出名门,自然十分高明。再加上李媗之本身天分够高,一套剑法使得如行云流水,叹为观止。
完整一套剑法走完,李媗之调顺气息。然后向杨宗谨道:“自即日起,你就跟我从内功基础开始学起。一来是强身健体,二来让你在遇到敌人不至于落跑。”
杨宗谨道:“我也想学武功。可是神医说了,我那一次伤及心脉,已经无法再习武了。你现在教我等于白教,还是算了吧。”
李媗之不肯放弃:“不能就这样等下去,我先教你一些导气的法门。让你能够平顺气息,不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杨宗谨也觉得不错,欣然同意。
李媗之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双手摆出兰花指放在膝盖上面,闭上眼睛。
杨宗谨如法炮制,也闭上眼睛。跟着李媗之的口诀,演习导气入体的法门。只觉身体轻飘飘,渐渐的有些感觉。
这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睁开眼,只见李迪面带忧愁而来。
“岳父。”
“爹。”
“嗯!”
李迪对这些称谓,已经习以为常。
他看着杨宗谨道:“今日在朝廷上,王钦若在官家面前力保贤婿继续担任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彻查秀玲杀害寇珠一事。”
杨宗谨忙问道:“官家怎么说?”
李迪道:“太后认为秀玲身上疑点重重,必须彻查。准了王钦若的奏请,并让凌宠继续保护你追查。另派内省宦官陈琳协助你追查,还要赐你一块金牌,可以随意出入宫禁。”
杨宗谨大吃一惊:“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迪看了眼秋意浓,一言不发。
李媗之会意,向秋意浓道:“你且退下,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秋意浓唱了个喏,旋即离开。
李迪这才说道:“太后用意十分明显就是乘胜追击,彻底的把丁谓及其势力全部赶出朝堂。必要的时候可以让襄阳王就范,离开汴梁。”
杨宗谨恍然大悟:“只怕八贤王并不认为这个办法可以,毕竟那样保不准要牵连出襄阳王。”
皇室内部的事情非常的复杂,不是外臣三言两语能说清楚。当日为了避免引起不好的反应,杨宗谨就没有提襄阳王的部分。
八贤王也是这样做。
但王钦若显然是听出什么,这才会在朝堂上请求太后派杨宗谨继续追查。表面上是为了案子,实际上是为了让丁谓死无葬身之地。
李迪道:“估摸着旨意很快就会下,你在家好好的休息一阵再去处理。”又看了眼李媗之,吩咐道:“内廷重地,不是杨宗谨可以随意出入。媗之你要跟着杨宗谨,不许他做出格的事情。”
李媗之欣然答应。
李迪面露笑容,转身走了。
杨宗谨抬眼看略显昏暗的天色,心里在想这件事估计还没完。如果真的牵连到襄阳王,又该如何处理呢?
李媗之看杨宗谨异常的沉默,说道:“你要是进宫,必须想去见一个人!”
“谁?太后!”
“不是!”
李媗之要杨宗谨见谁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