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柬之把孩子交给仆人照看,趁着陈鸿儒休息的空档,去见了他。
两人在房间里聊了好一会儿。
主要谈的是有关孩子读书的事儿,他想让李孝基到这家私塾来发蒙。
当朝宰相的孙子来私塾读书,放在哪里都是好事,陈鸿儒当然也不例外。
他本来就想教出一些对国家有用的人。
两人一拍即合。
谈完,李柬之从屋里出来。
“儿子……儿子……”
他冲着屋外喊了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没有放弃,觉得应该继续尝试,“孝基……孝基……”喊了好几声。
可惜,屋外依旧没有回应。
奇怪,人呢?
李柬之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李柬之发现李孝基玩的拨浪鼓已经被踩碎,丢在院子的中央。
他跑了过去,捡起拨浪鼓,想了想,朝教室奔了过去。
从教室旁边的窗户看进去,可是根本没有李孝基的影子。
李柬之恐慌,转身向私塾外跑去。他冲出私塾,站在门口,大声地叫着:“李孝基……,柱儿……”
街上的人听到他的喊声,好奇地回头看了看。
李柬之彻底的慌了,但是他心里还存着一份心思,也许柱儿带着李孝基回府了,他转身朝李府方向跑去。
失去爱子的焦急心态,使他完全失去了风度。连走带跑,穿梭在人群中,气喘吁吁地跑回李府。
正好见到杨宗谨从府里走出来,似乎有事要办,冲了上去。
他一把抓住杨宗谨,问道:“你见到我儿子没?”
“没啊……”杨宗谨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兄长,出了什么事?”
李柬之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回答道:“孝基,不见了。”说着,眼里饱含热泪。
古往今来,父亲都是这样的。平时威严,听说孩子出事,又会义无反顾。就像乘船时受了枪伤的父亲,熬到把孩子送到母亲那边,才断了气一样。
杨宗谨心有戚戚焉,急忙道:“别愣在这里,快和我去开封府。”
“不行!”李柬之突然咆哮,“那些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带走孝基,肯定是有别的企图,我们冒然报官府,说不定会让那些绑架孝基的人铤而走险。”
杨宗谨被他这一顿吼,给弄蒙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大舅哥这么大嗓门。
当李柬之的夫人听到儿子可能被绑匪劫走了,他抢过李柬之手里的破拨浪鼓,哭了起来:“我儿子,你为什么要带她去私塾?为什么?你还我的儿子……”
“夫人,你别激动,我们一起想办法。”李柬之安慰她。
“想什么办法?你们一个是开封府推官,一个是提刑官,居然都没有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柬之和杨宗谨都不约而同的垂下头。
关键时刻,还是李媗之头脑清醒,她道:“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官职,才让李孝基深处危险。现在我们需要冷静,等对方提出条件赎孩子。”
杨宗谨随声
附和道:“媗之说的对,我们现在需要冷静。我这就微服去趟私塾,看有没有线索。”说完,拔腿就走。
李柬之想到了什么,冲着门外大喊:“李旺,李旺……”
杨宗成从外面跑进来,恭敬地道:“大少爷。”
“管家呢?”
“他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李柬之发邪火:“真是岂有此理,他居然擅离职守。”
“他……不是奉了您的指示,去办事去了?”
“嗯?”
“小人不敢。”
李柬之知道自己失态了,仰天长叹。
李媗之向杨宗成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退下。
杨宗成心领神会,溜了。
“兄长,你不要过于紧张,我相信杨宗谨一定会查出孩子的下落。”李媗之起身,安慰他。
“但愿如此吧。”李柬之坐下,用手拍了拍夫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媗之也叹了口气,只在心里盼着杨宗谨能查出线索。
杨宗谨骑着快马,一阵风赶到私塾,此时,已是下午时分,私塾里的学生都放学。
他只好向附近商户打听,看有没有见到一个孩子和一个仆人被人带走。
打听了好几家,终于知道是一个中年男子把他们带走了。而看仆人的样子,似乎和那个人很熟,因此不太在意。
杨宗谨明白了,这个人和柱儿很熟,完全是熟人作案。
他谢过商家,转身上了马,就赶回了李府。
李柬之一见到他,便问:“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妙。”杨宗谨一脸沉重地道,“这完全是一起熟人作案,那个人把柱儿诓骗走了,估计是布线很久了。”
李柬之慌了:“啊?会不会是吕相公?我们前几天整治了他,他报复我们。”
“他刚输了官司,这不是惹火烧身吗?太冒险了。……也没有目的啊,就为了出一口气?不可能是吕相公,他虽然心狠手辣,但还不至于如此下作!再者被查出来,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那会是谁呢?明里暗里,咱们都得罪了不少的人。他们有本事冲我们来呀,干嘛要拿孩子撒气,这叫勇敢吗?这叫禽兽不如!”
“你别急着搞情绪宣泄,还是要冷静的等着。我想,这个绑架孝基的人,一定会提出条件的。”
正说话之际,看见有人朝大门射了一支箭,箭上还挂着一块布条。
李柬之纵身一跃,朝着射箭的方向追了出去。
杨宗谨则是留下来,用力拔下羽箭,打开布条一看,原来是一封勒索信。再看这布条本身,是李孝基衣襟上撕下的。
刚看完,李柬之回来了。他气急败坏地骂:“缩头乌龟!有本事欺负孩子,没本事露面!”
杨宗谨把布条递给李柬之,李柬之看了看,布条上写着:拿三百两纹银来赎你家小崽子,不许报官府,否则把他宰了。
真是滑稽!李府本身就是朝廷达官显贵,居然还被威胁不许报官府。
李柬之看完布条,满脸气愤,转身进了府。
杨宗谨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前厅,李柬之把布条给夫人和妹妹看。
他夫人一看,顿时流泪:“他们是要钱,给他们,要多少,给多少。”感到心口一阵剧痛,有些不能自制。
李柬之一脸痛苦,他搂过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夫人,你冷静点儿,我去把人赎回来。”
夫人伏在李柬之怀里,失声痛哭。
李媗之仔细看了看那个布条,不解地嘟囔:“怎么光要钱,没写送钱的地点啊。”
杨宗谨道:“这是绑匪惯用的手法,有了第一封信,就会有第二封信。第二封上面就会有地址,让你把钱放在他说的地方。拿到钱,立刻放人和消失。”
李媗之心头一紧,不禁想起自己的孩子,庆幸他们都在家。但是又觉得这样想很不合适,纠结不已。
“为什么呀!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没理由啊。如果是一般绑匪是不会找我们这样的人家,如果是带有目的,那么也不会只要钱。”李柬之想不通。
杨宗谨也想不通,什么时候这些人变得这么下作?完全不符合他们的行事作风。想到这里,杨宗谨看向李旺。
如果是自己人干的,有图什么呢?
钱?还是别的!
他思索着,突然,院子里传来“嘭”的一声响。所有人一惊,大家不约而同地拥向院子。
李旺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石头上绑着一卷布条。
李柬之着急地说:“快打开,看看写的什么。”
李旺打开后,念道:“明天太阳露头的时候,把钱送到南山的河边。”
李柬之夫人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把将信抢过去,看了又看。然后吩咐道:“赶紧去准备钱,一个子儿都不许少。”
“是。”
“这回可好了,只要他们露面,孝基就有救了。”
李柬之夫人很开心。
但杨宗谨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怪,感觉和整个节奏不符合。但他没有提出来,免得被人认为他没有同情心。
董秋荻从外面匆匆进来,她直奔杨宗谨,在他耳边低语:“送信的逮住了,是一个小乞丐,绑匪给了他一块骨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李媗之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便走了过去。
三人走到一边,小声说这事儿。
李柬之夫妇在布置钱财的问题,那可是一笔巨款,不可能那么容易凑到钱。
因此没有在意。
董秋荻详细说道:“夫君让我在府邸附近蹲点,没想到人是抓到了,但是不过是个替身,一点价值都没有。”
李媗之小声道:“这就怪了。以前那帮人是很厉害的,各种运作,差点把夫君真的弄成假的。但是这次只这么简单,有点奇怪。”
“我也这么认为,”杨宗谨点了点头,“我主要是在想,他们背后是不是有别的大的企图。利用孩子牵制我们的精力,他们好做别的事。”
李媗之也认为很有可能。
董秋荻道:“既然想不出来,不如就按照绑匪的做。咱们静观其变,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杨宗谨和李媗之点头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