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旺翻遍了李府的前院,还向内院的婆子打听。好不容易才在酒窖里找到不省人事的杨宗谨。
李旺傻了眼。
在他记忆里,杨宗谨可不是酒鬼啊!
难道……吕公子的猜测是真的?
李旺不敢往下想,但是看杨宗谨酒醉后的样子,不由得联想到很久以前,那个人见人厌的家伙。或许是那个家伙又回来了!
想起以前受的气,李旺怒不可遏,拿大锁链子把窖门锁了。
然后,李旺去向李柬之汇报:“我就知道他不老实,搬出睡房,他存着心思呢。原来是只馋猫,他偷酒。”
李柬之只是无奈地摇头:“赶紧把他喊醒,睡在那么冷的地方,对身体不好。”
“少爷……”李旺不愿意。
“还不快去?”李柬之把脸一沉。
“遵命。”李旺转身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被李柬之叫住:“还是我去吧,免得被妹妹知道,他可就惨了。”
“欸。”李旺让出了条路。
李柬之走在前面,李旺跟在身后。
两人去了酒窖。
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杨宗谨醒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他的头有些疼,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摸索着起身,却碰响了一地的酒瓶子,皱了皱眉头,笑了。
“哎,想做好一件事真难。”杨宗谨揉了揉头部,感觉好痛。
他慢慢地来到木门前,却拉不开门,发现自己被锁在酒窖里。于是顺着门缝朝外面看了看,喊道:“来人哪。”
外面静悄悄的,根本无人应答。
杨宗谨知道这是被人故意锁的,他接着喊:“李旺……你锁的门吧?李旺……”
话音未落,窖门一下子开了,李柬之出现在门口。
杨宗谨见了他,立刻不敢出声。
李柬之进了酒窖,他回头看了一眼李旺,李旺明白,退守在门口。
不过,李柬之进来后,根本不理杨宗谨,而是随手拿过架子上的一瓶酒,轻描淡写地说:“这酒窖里除了家里自酿的好酒,还有各地献给我父亲的好酒,以及我们家的商队运来的好酒。”
他说着,递给杨宗谨一瓶茅台:“这酒后劲儿足,我很喜欢,你也尝一杯。”
杨宗谨顺从地启开了酒,他摸不透李柬之的意图,有些发蒙。
李柬之倒了一杯,然后道:“这酒最好的喝法,你知道吗?”
杨宗谨诚实的摇了摇头。
李柬之脸色一沉,突然把酒泼到杨宗谨的脸上,发火:“你要喝酒,就说话!李府这么大个酒窖,够你喝一辈子的。你见过谁家的女婿半夜跑到酒窖偷酒喝?下人们看见了会怎么说?”
他把酒杯摔到地上,转身走了。
杨宗谨一脸懵。
李柬之回到书房,站在窗前,一脸怒气。
尾随而来的李旺进谄言:“大少爷,二姑爷太不像话了,嗜酒如命。这件事还是要告诉李夫人,让她教训一下二姑爷。”
李柬之犹豫:“算了吧,多大点事儿,让他喝点酒而已。”
“可是,
再这样下去就不好了。让奴才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杨宗谨,他也是一个嗜酒如命之徒。”
“你什么意思?”
“属下没有任何意思。”
“你先下去吧,”李柬之叮嘱,“不许告诉任何人,今天发生的事。”
“是。”李旺退了下去。
李旺刚走,书房的后面就进来一个人。
他一边擦脸上的酒,一边道:“你这次戏份太投入了,害得我吃了好多的酒。”
脸颊红润,精神颓废,正是杨宗谨。
李柬之回头望着他,笑道:“谁让你假戏真做。本来只是在李旺面前演戏,你怎么就真的喝酒了。弄得醉醺醺的,闻着就呛鼻子。”
这当然是夸张的话,如果真的呛鼻子,李旺不会没发现杨宗谨躲在后面,偷听他和李柬之说话。
杨宗谨苦笑道:“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无奈啊。不真喝,营造不出效果。我现在的肚子是……翻江倒海一般,别提了。”坐在椅子上,捂着肚子。
李柬之见了,立马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杨宗谨摆了摆手,“就是喝太多酒,哎……晕晕乎乎……”
“好吧,你注意休息。”李柬之叮嘱。
“睡不着啊,不知凌宠怎么样啦。”杨宗谨把目光投向远方。
李柬之也惦记着。
凌宠带着伙计们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土门垭村。
该村的村长带着三个背着三叉戟的村民,把他们接到了一处院子里,并安排两名妇女给他们烧茶做饭。
凌宠闯荡江湖久了,进了院子,习惯性的观察四周。
这个院子不大,但很干净,土墙也不高,一眼看过去没有人躲在暗处。
村长热情地招呼他:“李府的大管家每次路过土门垭村都住我这儿,我们兄弟俩不分彼此,你们千万别客气。”
凌宠本能的怀疑村长的用心,表面上感激地说:“谢谢村长,我们给你添麻烦。对了,来的时候,管家让我捎信给你。”
说着,他把信和那袋银子从怀里掏出来,交给村长。
村长展开信纸来看。信中写道:肥羊送到,立刻动手。事情办妥,另有重谢。
他看完,脸上露出惊异和不安。
原来,这是盗匪之间的暗语,意思是李旺已经把他们十几个人的性命交给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对于李旺来说,死人远比活人有用。他早就存着一份心思,不能让杨宗谨再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村长掂了掂钱袋子,望着凌宠毫不知情的样子,神秘地笑了。
其实,凌宠岂会没看出来。从他发现村长掂钱袋子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问题。
只不过对方没动手,凌宠也不会主动出手。
他在等待。
很快,两名妇女熬好了肉粥,便招呼大家吃饭。伙计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木碗,开始盛粥。
只有一个伙计躺在墙角下,没有动。
凌宠正愁没有借口,便盛了两碗,端过去叫他:“小兄弟,喝肉粥啦。”
小兄弟没有反应。
凌宠这时才发现他在发烧,嘴上也起了泡
。
他着急地叫道:“老刘,你来看看,他这是怎么啦?”
一个年纪大的伙计走过来,摸了摸小伙计的脑袋,说道:“头可真烫,是不是染上伤寒啦?”
妇女走过来,轻描淡写地说:“哪那么多伤寒,肯定是累的。小伙子,快吃吧,吃饱了,睡一觉就好了。”
另一个妇女也过来催促凌宠:“大兄弟,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她们这么热情,立刻引起了凌宠的主意。
“她们一直催我吃饭,难道……”凌宠反应过来,叫道:“都不许吃饭。”
伙计们快要喂到嘴里,此时也停了下来。
两个妇女对视了一下,她们有些心神不定,目光诡异地看着凌宠。
凌宠却看向她们:“说,你们在碗里下了什么!莫不是毒药,想毒死我们!”
两个妇女连忙否认:“我们绝对没有这想法,可以对天发誓。”
凌宠不信,上前一步,闻了闻肉粥,顿时明白了。一脚把锅踢开,叫道:“你怎么在肉粥里下了鹤顶红,好毒啊。”
鹤顶红,恶名远扬的毒药。
吓得伙计们都扔了手里的碗,碗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两个妇女吃了一惊,正不知所措,就见村长带着全副武装的村民来了,她们立刻跑了过去,站在村长的身后。
凌宠问道:“谁让你们这么干的?难道是李旺!”
“这你不用管,到了我这里的人,有来无回。”村长手一挥,土墙后面一下子出现了一排弓箭手,他们张弓搭箭,对准了凌宠和院子里的伙计们。
伙计们见大难临头,人人吓得面如土色。
凌宠却临危不惧:“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对付我吗?”
“试试就知道了!”村长大手一挥。
万箭齐发……
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伙计们毫发无损,而村民死伤惨重。
但是为首的村长跑了。
“将死了的就地埋了,把活着的,绑起来。受伤的,上了药再绑起来。”随着凌宠一声令下,伙计们都不装了,纷纷面露精悍之色,走向村民。
原来,这些伙计在半路上就被凌宠调了包,换成了他的部下,全是最精锐的禁军。
这些人刚才一直在演戏,目的是为了钓鱼上钩。
他们开始打扫战场,十分的迅速。
村长其实没有真的跑远,他冒死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忐忑不安的求生。那是一处树丛下的地窖,只要站在地窖出口的梯子上,顶着杂草,就可以最大限度不被人发现。
他定了定神,从土地外探头朝院子里偷窥,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院子外的同伙都死光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扮作“伙计”的军士正往外背他们。
为首的凌宠冷笑道:“这帮不知死活的强盗,还想收了李旺的钱后杀了我们,替杨宗谨掩盖真相,真是太天真了。”
一个年轻的随从,讨好地说:“大人这次帮助李相公清理门户,他一定会给大人大大的好处。”
“哈哈,那是当然。我们帮的可是他的女婿,哈哈……”凌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