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春华虽然是受害者,成了此案的局外人。
她不是衙门的人,又不是像赵福霖那样身份尊贵,只能逐渐的被边缘化。如今只是待在衙门里,闲来无事。
没有任何事情让她办,赛春华觉得空虚,一种刻骨的空虚。现在的她似乎对什么也提不起劲,心里总是恍恍惚惚,注意力也难以集中。
她甚至最近常梦到自己的后母用簪子扎她的身体,嘴里还骂着恶毒的话,不给她吃饭……她一次次在睡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这一天,她突然觉得百般无聊。决定找一个地方散步,还自带了一瓶酒,让自己的心放松一下。
风吹着脸庞,她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周围是陌生的面孔,有人关注你,但没有人关心你……
喝了几口酒,正当她有微微醉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这个人,不由的让她清醒了三分。
“赛春华,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曾宁宁似笑非笑的走到赛春华的身旁,在她耳边说道。
赛春华很清楚曾宁宁是法眼宗的人,她立刻打起精神,留意周围的状况,不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用担心,就我一个人。”曾宁宁满脸微笑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衙门抓捕你。”赛春华一脸正气凛然。
曾宁宁却笑了,反问道:“你不会真的醉了吧?”
赛春华这才意识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蒋忠也不在身边。以自己的浅薄武功,和曾宁宁相比,差距甚大。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来找你聊聊。”曾宁宁安慰道。
“我想你弄错了!”赛春华毫不客气的拒绝,“我可是差点遭了你们毒手的人,怎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曾宁宁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认真,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
赛春华却看不出来这点:“可惜,我没有!”
“我们的敌人就是赵福霖,你蒋忠哥哥一心想要娶的惠国公主。”曾宁宁眼睛里射出一股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赛春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不过瞬间即逝,冷笑着说道:“你的敌人又何止一个公主,恐怕是全天下吧。”
曾宁宁面对赛春华嘲笑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又何必否认,你想要得到蒋忠,就必须与我们合作……”
她的话还没说完,赛春华就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这样一个和朝廷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对你有用?不会是慌不择路吧。”赛春华说完,把手里的酒壶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然而曾宁宁依旧显得不慌不忙,微笑着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来,不是来劝说你的,而是要挟你的。”
“哦?”赛春华不以为意,眼睛里满是不屑的神情。
“如果你想知道‘赵福霖’未来的下场,尽管跟我来。”曾宁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赛春华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跟上了上去。
汇春堂里其中一个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安静,有数名丫鬟匆匆走出来或走
进去,鞋子踩着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邱君紧张的张望着,但碍于礼法,没有真的往里看。
杨宗谨仿佛雕塑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甚至心跳也凝结了。他的脑海里不住地想起周殿青遇害时的画面,赵福霖的脸与周殿青的脸重叠在一起,每一刀仿佛都不是插在她们身上,而是插在自己的胸口。
“你发什么愣?现在是想办法救人的时候!”邱君看到杨宗谨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的上火,重重拍了他一下。
杨宗谨这才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惊醒,如果没有邱君这一巴掌,他几乎真要“走火入魔”了。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说道:“没道理,他们为什么要杀公主啊?”
邱君被他这一句话问得也愣住。
“他们不是想杀人,他们另有目的!”杨宗谨突然站起来,双手用力的抓住邱君的肩膀,问道:“你一定知道是为什么?是不是和‘阴阳镜’有关?是不是啊!”
邱君不敢直面应对杨宗谨的眼神,把头扭到一边,额头上冒出丝丝冷汗。
法眼宗这次的行动确实超出他的想象,一切计划得天衣无缝。上次法眼宗截杀宋公止和李申,极有可能是故意逼他出手。而赵福霖和杨宗谨的出现也早就在法眼宗的意料之中,没有想到自己处处小心,还是着了他们的道。
“你在犹豫什么?有什么你赶快说啊!”杨宗谨着急的逼问道。
“据说……据说……阴阳镜能起死回生……”邱君吞吞吐吐的说道。
他也只是听说,虽然他守护阴阳镜,但是没有用阴阳镜救过人。
杨宗谨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如此愚蠢的人!法眼宗居然会因为阴阳镜传说中的神奇功效,为此用赵福霖受伤作为要挟,逼迫邱君拿出阴阳镜救人。
甚至从一开始,法眼宗或许就是等着这一天。
“你打算怎么做?”杨宗谨问道。
“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再……”邱君知道一旦拿出阴阳镜,法眼宗势必行动,到那时必然是一场恶斗。
但是让他亲眼看着外甥女丧失性命,他更无法做到。
杨宗谨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坐到椅子上,闭上眼睛,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动。
阴阳镜能起死回生,根本就是臆想!
天啊!杨宗谨一想到和这种脑回路的人打交道,就徒叹奈何。
时间一点点过去,汇春堂的大夫从屋里出来,满头大汗。
“她的情况怎么样?”邱君跑上前问道。
“这……”大夫也是吓得不轻,要是公主死在自己的手里,她的小命就算保住,活罪难逃。
“到底行不行?”杨宗谨直言问道。
女大夫看到杨宗谨冷峻的眼神,不由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摇摇头。
邱君犹豫了一下,接着眼神里透露出坚毅的目光。
杨宗谨在一旁看明白了,心里开始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
简单交代女大夫几句,杨宗谨便和邱君一起离开。
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就看到李媗
之来了。
“夫人,你怎么会来?”杨宗谨不知是喜是悲,心里复杂极了。
“公主出了事,我能不知道吗。”李媗之对此事按下不谈,而是关心起赵福霖的情况:“公主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杨宗谨叹了口气。
“公主都受伤了,你们怎么还往外跑?”李媗之一脸的疑惑。
杨宗谨看了眼邱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怎么会搞成这样的?”李媗之忍不住责问。
她也是关心杨宗谨,惠国公主受伤乃至有生命危险,杨宗谨在责难逃。
“她是谁?”邱君警惕的看着李媗之,问道。
“她是我的大夫人李媗之,宰相李迪的女儿,推官李柬之的妹妹。”杨宗谨简单的介绍道。
李媗之这时才把目光投向邱君,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见他和杨宗谨在一起,似乎是杨宗谨的朋友,也都露出了善意的目光。
不过邱君却依旧冷漠,他并不轻易相信人。
李媗之眉头一皱,总觉得邱君这个人有问题。
“时间不多,我们该走了。”邱君完全无视李媗之,而是直接催促杨宗谨。
“好。不过让媗之跟我们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杨宗谨知道李媗之的武功了得,是难得的助力。
“行吧。”邱君知道杨宗谨不会胡来,勉强同意了。
他们立刻动身,骑着快马,出了汴梁城,一路往西而去。但是在城门口,又遇到了闻讯而来的詹俊。
詹俊坚持要同他们一起前往。
邱君自然是不同意。
杨宗谨本来不想让詹俊掺和,但是想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就同意了。
他们刚走,朝廷的六扇门就来了。
带队的是郭槐。
太后听说女儿受了重伤,大怒:“杨宗谨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哀家的女儿受到这么严重的伤。”想起一件事,又问道:“为什么不把公主带回来?”
郭槐如实道:“公主受伤严重,不宜挪动。”
太后问道:“那么杨宗谨他人呢?”
“出门寻找解救的方子。”
“真的?”
“奴才以为他没胆子糊弄太后。”
“希望如此吧。”
太后在心里暗暗为女儿祈福,希望她顺利度过难关。
骑马、步行、爬山、涉水……四个人赶了足足一夜的路程。
清晨的阳光,从远处黄灿灿的高山蔓延过来,挥洒在四个人的身上。
每个人的额头都挂着汗珠,在阳关下折射出奇幻的色彩。虽然他们都疲劳之极,但当他们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美景,也不由的心中颤抖。
如果不是记挂着赵福霖的伤势,他们真会为这美景而流连忘返。
于是,他们一起继续往前走。
但是在树林前停下脚步,拨开薄薄的树枝,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大吃一惊。
一个巨大的天坑,就在他们的面前,只要往前一步,就会落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