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官道,杨宗谨和詹俊摸黑走路。
谈起娄子村的往事,杨宗谨不禁好奇的问道:“那种病,究竟有哪些症状?”
“惨不忍睹,得病的人,刚开始全身无力,高烧,然后身体会开始溃烂,最后气绝身亡。”詹俊说话时,额头上冒出冷汗。
杨宗谨莫名想到传染病,看出詹俊的担忧,笑着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已经隔了那么久,我们不会被感染的。明天早上,我们再来勘察一遍。”
詹俊握着缰绳的双手,禁不住的抖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他身上看到某种恐惧,杨宗谨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杨宗谨哼着歌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来到李媗之的卧室门前,发现她的手帕已经挂在了房门上,他知道李媗之今晚不让他进房。
杨宗谨犹豫了一下,在门前试探地叫了一声:“夫人,媗之,睡啦?”
李媗之在房间里应了一句:“有事儿啊?”
“有件重要的事儿,要和夫人说。”杨宗谨说完,坐到了内屋的主位上。
舒适的软垫,让杨宗谨坐了蛮长时间的屁股,终于舒服了不少。
一会儿,李媗之从房里出来。一边披上一件粉红色薄纱,一边拿下门上的手绢,拿在手里。
她问道:“夫君,什么事儿?”
杨宗谨等李媗之坐稳才道:“夫人最近在家有空吗?”
李媗之脱口而出:“有啊。”
“我今天到了一个名叫娄子村的小村庄,从来没想到过汴梁城外竟有如此荒废的村庄存在,真是奇哉怪也。”
“竟有这么荒废的村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我去的时候,还有个老婆婆在那里念经诵佛,只是她的口音有些奇怪,念的内容也古里古怪。”
“以前的经文,你听得懂?”
“听不懂。”
“那不结了,欸,我还没问你为什么问我有没有空?”
“明天陪我去趟娄子村,怎么样?”
“可以。”
这时,朱茜穿着睡衣过来,听到他们夫妻的对话,微微一笑。
李媗之解释道:“今晚上你去朱茜妹妹房间睡,我可不会让你睡这里。”说罢,她起身走了。
哐当一声,李媗之的房门关上了。
“好家伙,这都安排好了。”杨宗谨感慨了一句。
朱茜噘着嘴道:“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去书房睡呀!”
杨宗谨见朱茜不高兴,逗她:“看你那嘴噘的,能挂双靴子。我要是睡书房,又要被你的宝贝女儿用从天而降的掌法喊我起床。”
朱茜生气地道:“讨厌,我睡觉去了。”
杨宗谨一把拉住她,神秘地道:“我明天要和媗之去传说中的‘不祥之地’,你要不要去?”
朱茜眼睛一亮,疑惑地问:“真的?”
“那是当然,我可是言出必践。”
朱茜开心了,扑到杨宗谨身上。
杨宗谨
搂着她走向属于她的卧室,回手关上门。
次日一早,杨宗谨、李媗之和朱茜接到提刑司的来信,得知资料准备齐全,于是先到了提刑司,见到了谢斌和蒋忠。
这两人虽然满腹怨气,但总算负责,整理的资料十分详尽。
拿到了资料后,杨宗谨一行人又回到杨府。虽然查探不祥之地很重要,但是查看资料也很重要。
他们花了好几个时辰,才算全部看完。
但是看过之后,整个人的心情都非常不好。
“这三位受害者,从死亡时间、手法来看,应该是一个凶手所为,可是瓷器店老板和柳捕头的死法却截然不同,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分成三个独立的事件来调查?”李媗之终于打破沉默,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杨宗谨点头,认同李媗之的判断,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敢肯定,因为实在有太多的疑团。
朱茜见杨宗谨不出声,接过话茬道:“对于柳捕头之死,我始终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根据提刑司提供的资料,他们的调查没有取得任何实质上的进展,而柳捕头不过是被他们安排,负责验过瓷器店老板的尸体而已。”
“现在毫无线索,想这么多也没用,再说我看谢斌和蒋忠对我很不对付,恐怕有些事情,他们也没告诉我们。”杨宗谨伸了一个懒腰。
“这不大可能吧,谢斌和蒋忠都主持刑狱多年,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李媗之不赞同道。
“打住!打住!”杨宗谨连忙摆手,“你可是没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嫉妒恨。”
“就算如此,你也该团结他们。”李媗之很认真的说道,“你可是主持此案,如果不能团结下属,那可是你的失职。”
杨宗谨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认同的点了点头。
正午,提刑司正堂。
杨宗谨与谢斌、蒋忠、詹俊分职务高低入座。杨宗谨虽然只是刑部主事,因为身负皇命,又是本案负责人,所以坐在上位。谢斌作为京畿路提点刑狱公事,坐在杨宗谨的右侧,与他平起平坐。蒋忠坐上首位,詹俊坐下首。
“今天让大家来,主要是安排一下任务。”杨宗谨故作严肃的说道。
他们坐在那里都沉默不语,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杨宗谨高声道:“当下共有五起命案,根据各方迹象判断,暂时列为两种案件,同时侦办。一个是连续杀人案,一个是瓷器店老板和柳捕头被杀案。你们有意见吗?”
他们都摇了摇头,谢斌问道:“请问如何分组?”
杨宗谨笑道:“我和詹俊一组,调查瓷器店老板和柳捕头被杀案;谢大人和蒋大人分一组,调查连续杀人案。另……为了让谢大人和蒋大人不止于为小事不开心,我特地奏请朝廷,惠国公主将会随你们一起办案。”
话音一落,众人大吃一惊。尤其是谢斌,没想到杨宗谨会给蒋忠机会。
而一直都无精打采靠在椅背上的蒋忠,此时也坐了起来,眼睛里闪出别样的光彩。
这时,赵福霖身着盛装从外面进来。
众人立刻起身,跪拜相迎。
“不必行此虚礼。”赵福霖很自然的坐在主位,威严的目视众人。
杨宗谨抱拳道:“公主,臣等已经安排好了各项工作。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公主示下。”
赵福霖点头道:“很好,本宫没有意见。希望你和詹俊能尽早找到凶手,不要再让无辜者受害!”
她说这番话的神态和语气都有着十足挑衅的味道,仿佛就像是在下战书。
其实赵福霖内心深处早就想和杨宗谨竞争一把,这次机会再好不过。所以表现的很有挑衅的味道,目的是激起杨宗谨的斗志。
蒋忠忍不住跳了出来,说道:“这样分组最好不过,我也很期待杨主事能早日找到杀害柳捕头和瓷器店老板的凶手。”
“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吧!”杨宗谨知道蒋忠的心思,笑了笑道。
“我们走!”赵福霖腾地站起身来,离开了正堂。
谢斌和蒋忠也跟在她的后面走了出去。
然而,没等一刻钟,赵福霖就从外面回来了。身后去没有跟着他们。
看她这个架势,杨宗谨便向詹俊道:“你先出去,在门口等我一会儿。”
“好的。”詹俊知趣的离开。
他刚走,赵福霖就道:“你是玩什么花样?前面还让我待在宫里,这会儿又让我出来帮你查案。”
“我哪敢在你面前玩花样。”杨宗谨道出了自己的苦衷,“一来确实是案件的复杂程度超出我们的想象,需要我们分头行事。二来谢斌和蒋忠根本不服我,如果跟他们一起办案,那还不天天给我抬杠,哪有心思做事!”
“这话倒是有理,但不是你的本意。”赵福霖仿佛看穿杨宗谨一般。
“额……”杨宗谨知道隐瞒不了,只好直言道:“关于此案他们绝对有隐瞒,你必须去查清楚,有任何线索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赵福霖终于明白了:“好,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她走出了正堂。
面对着空荡荡的正堂,杨宗谨收起笑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通过姑姑杨太妃,他已经知道赵福霖在宫里根本待不住。一门心思想要出来,好几次差点成功。
有鉴于此,杨宗谨重新布置了任务。凶手既然用柳捕头把他引出来,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必然准备了一个精心的陷阱等着他。虽然他一点都不怕,但是不想让赵福霖牵涉其中。
与其让赵福霖突然闯进来造成困扰,不如让她跟着谢斌和蒋忠查案。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感慨过后,杨宗谨和詹俊重新回到了娄子村。
白天的娄子村少了夜晚的诡异,却多了一分苍凉。
虽然这里的房屋已经破败不堪,但是却依旧可以从巨大的石墙和残留下的摆设,看出昔日的繁华。
杨宗谨抚摸着石墙,缓步游走在这片废墟中,心事重重。
詹俊一言不发跟在他的身后,紧邹着眉头,露出忧虑的神情。
“我想去他们挖矿的地方看看。”杨宗谨扶着一堵墙,缓缓说道。
詹俊知道他一定会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