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半个月前,那是一个夜晚,老身记得和今天一样,下着雨。老身带着「顾客」去隔壁村,她们听到啰响也不知道回避,还冒失的闯了进来。”
老婆婆说话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
“老人家,你刚才说的「她们」,是不是指的是画像上的女人和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出现在你面前?”杨宗谨又一次拿出周殿青的画像。
然而,因为雨水的关系,画像已经成了一团黑黑的废纸。
“啊这……”杨宗谨一脸郁闷。
老婆婆却道:“你在路上问人的时候,老身就记下了那人的模样,确定是她。”
杨宗谨顿时兴奋起来,又想问新的问题。
然而,老婆婆却道:“虽然是她,但另外一个女人是谁?就不知道了。”
“能帮我画一下另外一个女人的模样?”杨宗谨兴奋的问道。
“可以,你等着。”老婆婆站起身来,像在地上飘似的走了。
她进了另外一间屋子,与刚才换衣服的房间的门正好相对。
“饿了没?”段鹏飞问道。
“还好。”杨宗谨揉了揉肚子,又冷又饿。
“我给你拿点吃的。”段鹏飞笑了笑,站起身来,去了外面。
就在此时,老婆婆从房间里出来,手里多了一幅画。画上人物惟妙惟肖,竟有出自大家的手笔。
短时间能完成这样一幅作品,杨宗谨打心眼里佩服。
“你看看吧,是不是你要找的两个人。”老婆婆把画递给了杨宗谨。
杨宗谨拿过来,看了眼,赞叹不已:“老人家果然不同凡响,这手笔大有吴道子之风。”
“过奖了。”老婆婆开心的笑了,枯瘦的脸庞露出笑容,但是眼睛依旧冰冷。
杨宗谨看了眼画上人物,确定左边那个是周殿青,右边那个,难道就是写求助信的人?
突然……砰……
杨宗谨回头一看,只见段鹏飞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碗碟,还有沾满灰尘的馒头和小菜。
“孙儿,你怎么啦?”老婆婆一脸错愕的站了起来。
杨宗谨也觉得奇怪,段鹏飞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那幅画在看。
段鹏飞一个箭步上前,从杨宗谨手里一把夺过画,瞳孔瞬间放大,身子微微颤抖。
这都毫无疑问显示出他内心深处巨大的恐惧。
“出去……”段鹏飞低声怒吼。
“什么?”杨宗谨不解的看着他。
“出去!我叫你出去。”段鹏飞犹如爆发的山洪一般,突然拉起杨宗谨,拼命的把他往外面推搡。
“兄台……”杨宗谨被段鹏飞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不知所措。
本来以杨宗谨的身材和气力,段鹏飞是不能轻易把他强行推出去。但这个时候的杨宗谨完全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的被段鹏飞发疯似的推向门口。
眼看着杨宗谨就要出去,重新被淋雨。
突然一声啰响,原本几近于疯狂的段鹏飞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杨宗谨循声看去,只见老婆婆手里拎着一个
铜锣,一手拿着敲锣用的木棍。脸上露出一丝松口气的表情,额头上细汗直冒。
段鹏飞眼含热泪的站在原地,竟是那般的孤助无力。
“小伙子,你在老身孙儿的房间里休息一夜吧。”老婆婆神情疲惫。
“他呢?”杨宗谨看向段鹏飞。
“他自有去处。”老婆婆搀扶着段鹏飞,朝她自己的房间走去。
杨宗谨看着刚才还活力十足的段鹏飞被老婆婆搀扶进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的,就是不知道怪在哪里!
当夜,杨宗谨衣不解带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杨宗谨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下了床,穿上布鞋,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正屋里,一片寂静。唯有散落一地的馒头和小菜,显示出前不久的怪异转变。
走出了正屋,屋外原本倾盆大雨已经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沥沥小雨无遮无拦的滴在杨宗谨的身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狂风夹着小雨,在山林间发出一阵阵呼呼的咆哮。
四周更是漆黑一片,唯一发出亮光的只有隔壁茅草屋里放着“僵尸”的茅草屋。
杨宗谨侧着身子,尽量沿着屋檐下往那个茅草屋走去。到了窗前,往里一看。
那里一具具“僵尸”笔挺贴墙站着,杨宗谨心里不免生出寒意。
不过,好奇最终战胜了恐惧,杨宗谨憋着一口气走了进去。
这些“僵尸”身上都披了蓑衣,头上还带了斗笠。杨宗谨大胆的用手抚摸了一下其中一个僵尸的脸颊,感觉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干燥如枯树皮。
以他穿越前法医的经验判断,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会是这样?”杨宗谨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下,一道斜长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杨宗谨的身后。
感到身后有人,杨宗谨本能的转过身,袖箭嗖嗖的发出。然而转身的刹那,脑后却感觉一沉,一阵剧痛传来,眼睛也跟着一片漆黑。
人逐渐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大山里的雨,来去匆匆。清晨时分,乌云已经散去,一轮太阳慢慢升起。
杨宗谨轻轻的“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又被强光刺激的合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到脑后传来阵阵剧痛,身上也是湿淋淋的,泛着寒意。
直到适应光明,杨宗谨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密林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手撑着湿润的土地,慢慢的坐了起来。
就在坐起的那一刻,杨宗谨眼前出现了叫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老婆婆的院子已然消失不见,只有一株参天大树,树干上吊着一具尸体。
一阵风吹过,背对着杨宗谨的尸体慢慢转了过来。
“段兄!”杨宗谨惊呼一声,也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树下,用力抱起段鹏飞的双腿,用尽力气把他从树上弄下来。
仔细检查伤口,杨宗谨发现段鹏飞的死状极其痛苦,他的胸口
被人从身后一剑贯穿,而在胸前竟然还有他的袖箭!
“这是怎么回事!”杨宗谨回想起昨夜突然出现在脑后的修长身影,心里有几分明白。
再看他的致命伤,竟然是脖子处的绳索造成的勒痕。双手被反绑,脚下的靴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少了一只。
杨宗谨把段鹏飞放平在地上,跪坐着,可以想得到段鹏飞当时被吊在半空中奋力挣扎的情景。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凶手如此凶残的杀害段鹏飞!段鹏飞的身上又为什么会出现他的袖箭。
杨宗谨忽然想起一个人,老婆婆会不会也遇害?还有凶手为什么唯独放过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忽然,只觉得眼前一闪,“嗖”的一声,一支利箭贴着耳朵飞过,砰的一声重重的嵌入身后的树干。
杨宗谨吓得身子都僵住了,一滴冷汗从额头缓缓滑落,滴在地上。
灌木丛里响起一阵踩踏声,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青年。大约二十来岁,一身当地人穿着打扮,宽额阔面,双目炯炯有神。
“杨宗谨!他……他是你杀的吗?”青年眼中仿佛燃烧着红色火焰。
“你认识我?”杨宗谨自觉和这个年轻人素未蒙面,他怎么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青年仿佛比杨宗谨还要震惊,上下打量着杨宗谨,然后愤怒的叫道:“你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杨宗谨脑子一片混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年轻人,却又想不起来。恍惚间,他被青年按倒在地,反绑了双手。
青年不再管被他绑着的杨宗谨,而是一把抱起死去多时的段鹏飞,大叫一声:“弟弟!”
“弟弟?”杨宗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记得段鹏飞说过话,他和奶奶相依为命,什么时候冒出了哥哥。
青年听到杨宗谨的话,愤怒的看向他:“你刚才什么意思?”
“我……我没什么意思。”杨宗谨小心翼翼的回复道。
青年却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嘲弄,冲向杨宗谨,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你刚才什么意思?”
“我……我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你干嘛杀了我弟弟。”
“我……我没有!你先……放手”杨宗谨被他抓着衣领,几乎喘不过气来。
青年稍微放开手,但并没有完全松开。
杨宗谨喘了口气,辩解道:“他是被人吊死的,不是我杀的。”
“你还敢狡辩!”青年愤怒道,“我弟弟好心给你当向导,和你一起出门。不是你杀他,难道还有别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我真的不认识你,而我虽然认识段鹏飞,却也是昨天的事情。昨夜我还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留在这里。”
“好好好,你居然把一切推得一干二净!”
“我这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讲事实。如果我杀了人,为什么不跑!再者我刚才说自己被打晕了,脑后还有包,这是证据。最后,段鹏飞身材高大,我一个人根本不能把他吊起来。”
青年看着杨宗谨的表情,看不出一点伪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