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花坞出来,已是中午时分。
杨宗谨走了一段路,就汗流浃背。看太阳正浓,便到大树底下乘凉。
站在树荫下,杨宗谨望着附近的山形走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
在古代的时候,躲山里边是很好的逃避灾祸的手段。
君不见,某岛国的战国时代。经常看到有些大佬一言不合就躲山里,避开敌人对他的追杀或者迫害。
杨宗谨之所以注意到眼前的山,完全是因为山上的鸟儿一直是徘徊而不落下。
他心道:“莫非山里有元一盟的分坛?否则群鸟盘旋不落,就解释不通。”心里这样想,嘴上没有说出来。
而就在此时,有人突然窜到杨宗谨的身旁。
没等杨宗谨叫出声,就被人用布捂着嘴。
“我擦嘞,这里面有迷药。”杨宗谨心里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子里。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朱夫人和陈员外。
杨宗谨挖苦道:“想不到两位堂堂六扇门的密探,居然干这种事。难道你们不是朝廷的耳目,而是江湖上的小瘪三。”
陈员外冷笑道:“请先生不要生气。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不用这种办法,想请先生来一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杨宗谨冷哼一声,主动闭上嘴不说话。
陈员外显得一点都不生气,微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想,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你和元一盟合作,想要帮反贼得到那幅画。”
“原来你们也想得到那幅画!”
“当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试问面对倾国的财富,谁不动心呢?”
杨宗谨听出陈员外说话语气中的贪婪。
莫非……
“你也想学元一盟拿到那笔钱,然后争霸?”
“不不不,老夫没那么大的野心。老夫只要做个富家翁足矣,至于那些麻烦的事情就算了。”
“你居然爱钱?当真让我感到费解。”
陈员外笑道:“你出生就是富家公子,自然不理解我们这种穷人的辛酸。老夫表面上是富甲一方,其实空壳一个。但是老夫享受过财富带来的感觉,又怎么甘心再给别人卖命,赚那点苦命钱。”
“于是你长期布局,甚至让女儿嫁给朱公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找到那幅图。”
“江宁朱氏祖上是玄宗的侍卫,一直藏着那幅图。只是祖上子孙还想着尽量不要太过贪婪,算是保留了一点风度。”
“为什么朱胜哲不知道这件事?”
“那老头儿眼里除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没有大的眼界。前一任族长就是因为发现了这点,表面上把朱胜哲立为族长,却不告诉他那幅图的事情。”
杨宗谨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难怪江宁朱氏内部矛盾这么严重,原来是源自于老族长的“偏心”,准确说是为了不让宝图泄露而做的苦心安排。
明白了这些,杨宗谨心里就更加有底了。
杨宗谨又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想说,你只是为了钱。相比于元一盟的危
害要小很多,让我和你合作。”
“聪明!”陈员外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久闻你的大名,如今总算是知道了你一点都不假。”
“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我可以交出杀害朱骏的凶手,而你还能得到一笔财富的补偿。”
“和贪婪的人谈钱,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个条件,恕我不答应。”
“你要怎样?”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元一盟是有过约定,所以我如果答应你就属于违约。相信你也不敢相信我和你合作是真心实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是斗不过元一盟,何必自讨苦吃。”
陈员外脸色瞬间往下一沉。
朱夫人开口道:“我们是斗不过元一盟,但是可以随时背叛陛下。如果我们把陛下要我们寻找那幅图的目的告诉太后,相信你明白后果。”
杨宗谨脸色瞬变,完全没想到她们这么没有下限。
陈员外看杨宗谨这样,笑道:“对于我们这些来说,每次办差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所以我们只要钱,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你最好还是和我们合作,否则的话就让太后和皇帝决裂。”
不得不说,他们算是抓住了杨宗谨的命门。
如果引起皇帝和太后的内斗,最终买单的是整个大宋王朝。
这是杨宗谨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最后,杨宗谨只好道:“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你们应该明白。元一盟正盯着这件事,最好是心里有准备。”
“这就不劳烦你担心,我们自有脱身之策。”陈员外笑道。
杨宗谨也答应了他。
接着,他被蒙上眼睛带离这个地方。一路上闻到清新的空气,心里有数了。
“他们这是在山里见的我,看来他们果真是在附近设的有分坛。”杨宗谨这样想着被带了好远,到了一块荒凉的地方才被解开眼睛上的黑布。
杨宗谨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在官道上。
正好迎面来了一队福威镖局的镖师,杨宗谨忙上前相迎:“在下走迷了路,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到江宁府?”
镖师好心的收留他,同时警告道:“你要跟我们走一段路,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必须离我押运的财物远点,不许耍花架子。”
杨宗谨道了声谢,就故意跟在他们身后,尾随着大部队回到江宁。
再次谢过他们,杨宗谨便回江宁府衙。
而这伙镖师并不是回他们镖车上插着的福威镖局,而是径直到了刘公公的府邸。
刘金玉见到“总镖头”时,不禁笑道:“郭继语你把自己装扮成镖局的镖师,还真是想得出来。”
郭继语道:“官家命我等前来相助公公,我等路上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日夜兼程赶来,为了掩人耳目只好用这个法子。”
刘金玉命孙子们给这些辛苦赶路的大内侍卫一些银子,并道:“兄弟们路上赶路辛苦了,咱家给你们的是路费。”
说是路费,一出手就是每人上百两银子的大手笔。
饶是郭继语这种在皇帝跟前当差的人,也会感到惊讶。毕竟皇帝自
个儿就是半个傀儡,哪有钱赏给他们。
郭继语自然欣然揣进自己荷包。
他边把钱塞回钱包,边道:“在下路上遇到一个人,他自称是走迷路。但我们都看出他是谁,于是‘救’了他一命。”
“谁?”
“杨宗谨。”
“什么!”刘金玉听到这话,腾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郭继语跟着起身。
刘金玉急道:“统领为什么这么肯定是他?”
郭继语道:“欸……你忘了,我们是在宫里当差。杨宗谨当年为了查狸猫换太子案经常出入宫闱,我们早就认识他了。别看太后对杨宗谨咄咄逼人,陛下似乎对他也是颇多忌讳,但是他到底是杨太妃的侄子。他们捏一下可以,咱们要是敢不恭敬,就是自找苦吃。”
刘金玉太认可这句话。
说到根上,杨宗谨和上面那些人沾亲带故。自家人为了件事斗一斗,旁人看热闹也就罢了。真要是下场参与,死的不知道有多难看。
刘金玉忽然想到一件事,急问道:“他怎么会出现在官道上?”
郭继语摇头道:“我们也想知道。但是又怕暴露行踪,故不敢细问。”
刘金玉长出了一口气,诉苦道:“实不相瞒。眼下情势紧张,陈员外和他女儿虽然是官家在江南安排的人马,但看他们近来的行事作风似乎要当叛徒。”
郭继语冷哼一声道:“你放心。有我们弟兄几个在,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不过眼下还不是我们暴露的时候,还请公公小心应付。”
“好。”刘金玉有了这群大内侍卫当后盾,胆子就大了起来。
这相当于陛下在后面当后盾。
刘金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从李迪手里要回三保,追查那幅图的下落。
为了不暴露大内侍卫的行踪,刘金玉把他们集中安排在厢房,好吃好喝的供着。
紧接着,他亲自下了拜帖给李迪,要求明天在醉香楼一会。
拜帖写好,刘金玉差遣下人前往江宁府衙送。
此时,杨宗谨已经回到江宁府衙。
刚进书房,就看到李媗之和董秋荻坐在书房的主位上,一脸的怒气。
杨宗谨忙道:“我只是出去走一走,没到别的地方。”
李媗之道:“夫君大清早出门,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说那些干什么。”杨宗谨悻悻地道,“说了,又让我的好岳父给我添堵。”
李媗之一听,顿时眼中含泪。
杨宗谨看了,心里跟着怪难受。
夫妻相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董秋荻道:“夫君心里不痛快,我们自然理解。但是夫君不该不说一声就出去,这样很危险。”
杨宗谨自知有些理亏,便道:“两位夫人说的对,我下次注意。”
忽然,屋里响起肚子响。
杨宗谨尴尬的看了眼她们,怪难为情。
从上午出去到现在,滴米未进。
李媗之心疼道:“饿着肚子就来书房,你真想修仙吗?”忙让厨房把热的菜端来,让杨宗谨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