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谨回到家,他感到有些困乏,坐在椅子上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李媗之看杨宗谨脸色显露着疲惫,便吩咐下人不许靠近。
安静的屋子,让杨宗谨休息了一个时辰。得以有时间思考今天发生的时期,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桩一件都透露着玄机。其中,族长和朱老九的关系尤为复杂。
朱骏口中提到朱公迟告诉他,不可以让庶长房子嗣过继给自己的话,也未必全是假话。
还有两位夫人的态度以及她们和朱老九的合作,也是存在着诸多没有解决的问题。
安静了一个时辰,杨宗谨又被脚步声惊醒。
思路也断了。
他睁眼见到李媗之进来,好奇的问道:“你故意把我弄醒,是要干嘛?”
李媗之面对略带火气的询问,不急不躁:“不是我故意要吵醒你,而是我父亲想要见你。”说完,笑呵呵地看着杨宗谨。
杨宗谨一听到是岳父召他,就猜到是为了朱骏的事情。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便起身离屋,赶往前厅。
李媗之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夫妻俩一路来到前厅。
在厅里,李迪一见杨宗谨进来,就暴躁地嚷道:“杨宗谨你知道你在干嘛?为什么不把他们全抓起来。”
杨宗谨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走到李迪面前。
李迪更火了:“就算是不全部抓起来,也该抓一两个你认为可疑的人。为什么要全放走,弄得官府很被动!”
杨宗谨挨了骂,不急不躁道:“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好抓人。并且当时都在场,如果全部抓起来,只会让害朱骏的人得逞。”说罢,微微一笑。
“笑什么笑……你还笑!”李迪正在气头上,说话很不客气:“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婿,一点都不知道为我这个做岳父的分担。”
当然,他也只是过一过嘴瘾。心里并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杨宗谨为他分担了不少的麻烦。只是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动静很大,朱骏家人更是闹到了江宁府。
偌大的江宁谣言满天飞,在这种时候更是容易激起民众的恐慌情绪。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李迪才这样的生气。
反观杨宗谨似乎没有意识到,一直嬉皮笑脸的样子。
李媗之怕杨宗谨受委屈,忙站住出来圆场:“夫君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父亲何不让他说清楚,讲明白。”又戳了戳杨宗谨的后背,嘴上训斥道:“父亲和你说话,怎么能嬉皮笑脸的回答。”
各打五十大板,各给一个台阶下。
李迪笑了:“好啦!算我刚才说话太急,你别往心里去。还是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杨宗谨也笑了:“这是因为必须这样做。”
“哦?你坐下,和我好好说说。”李迪在前厅主位上坐下,指着上首让杨宗谨坐。
李媗之故意站在李迪身边,关键时候可以帮杨宗谨说话。
等杨宗谨坐下,李媗之故意催促道:“你别卖关子,快点说吧。”
杨宗谨道:“其实我仔细检查过门窗,并没有
针眼大的孔。再看窗外面,虽然有可能站着人,但外面是闹市区,一旦有人飞过,必然引起百姓注意,结果是也没有。”
李迪道:“这就说明杀人的人在屋里,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全抓起来?”
“原因很简单,打草惊蛇。”
“现在情势紧张,还怕什么打草惊蛇?”
“江宁朱氏大部分都是茶商,抓他们动静小不了。这就逼着我们不得不在最短时间内查出杀害朱骏的真凶,而现实很残酷,越是着急,越不能着急。”
“你没把握?”
“是的。在场众人中,朱老九是谁?我不清楚。族长到底从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我也不清楚,甚至连朱夫人和蕊夫人到底想干嘛,我也不清楚。查案,从何查起?”
李迪感同身受,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杨宗谨认真道:“朱骏之死,死因虽然很明显。他曾经保管过朱公迟交给他的小木匣,而这个小木匣在哪里,他宁死不说。这有两种解释,第一,木匣子里的内容对元一盟很重要,被元一盟带走。第二,匣子里的东西对他很重要,不愿意交出来。”
继续道:“不管是哪种,因为现场掺杂着家族利益,让我都没有办法得出比较可靠的结论。”
“可是让朱骏家人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李迪忧心地道。
杨宗谨道:“这种情形不会持续太久,我要先将他们一军。”
李迪来了兴趣,问道:“怎么将军?”
杨宗谨道:“请给我一队差役,我要登门搜那个木匣子。”
“如果有那个木匣子,再被带走或者收在很隐蔽的地方啦。”
“找木匣子是其次,这叫先声夺人。摆出认真查案的姿态,却不让他们给我们设置查案的时限。”
“好吧。我这就写一份手令,你带着这份手令去府衙调一队差役去搜查。”
“多谢。”
李迪不安的看着杨宗谨,心里感到很不踏实。
目前情势很紧张,茶农和朝廷继续僵持住。朝廷也暂时不和茶商正面谈判,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而采茶的季节眼看就要结束。
茶叶荒废在田里,入冬后,那些茶农该吃什么?
野心家可以不管不顾,李迪身为一方父母官,却不能不闻不问。
次日,暖暖的阳光照进杨宗谨的卧室里。他正站在铜镜前,小心翼翼的刮胡子。
在古代没有胡子是不行的,会被人瞧不起。但是胡子太多,让杨宗谨这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又很不适应。必须得小心翼翼刮一点,再留一点,这样既美观,又不会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李媗之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见杨宗谨还没出来,便进去看到杨宗谨在刮胡子,大吃一惊:“夫君,你这是要干嘛?”
这一吓,可把杨宗谨害惨。手一抖,刀一歪,大半截胡子没了。
只剩下几根胡茬贴着下巴,难看死了。
杨宗谨一脸无语。
李媗之也发现自己闯祸,忙道歉:“夫君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拿了一条热毛巾过来,给杨宗谨擦脸。
“算了。”杨宗谨看着
铜镜里不清晰的自己,“没伤到脸就是万幸。”
放弃了刮胡子。
下巴有点胡子,比没有好。
杨宗谨擦了把脸,和李媗之道别,就带着手令去了府衙调人。他要去朱骏家,今天应该搜查朱骏家。
有江宁府尹的手令,调人自然很容易。
很快就调到一队差役,跟随着杨宗谨前往朱骏家。
朱骏的家人,没想到杨宗谨会来。一个个面带惊讶,眼看着自己家被杨宗谨围了。
“上差来我家是要干什么?”朱骏夫人质问道。
“根据可靠消息,朱骏藏着朱公迟给他的小木匣,我奉命前来搜查。”杨宗谨把手令给朱骏夫人看了一眼,就下令搜查。
朱骏夫人拦着不让:“我夫君从未说过有什么小木匣,恐怕是你们官府抓不到杀害我夫君的凶手,故意转移视线。”
杨宗谨也不和她废话,直言道:“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族长。他和我们亲耳听到,朱骏手中有个木匣子。朱骏因为不肯交出,然后被人暗杀。”
朱骏夫人一听愣住了。
见她不再阻拦,杨宗谨让差役进去搜查。但是切记不许弄坏一件家当,不许惊到屋里的人。
差役领了命,就进了朱家。
他们搜查了好一会儿,出来告诉杨宗谨:“没有搜到可疑的匣子。”
朱骏夫人没好气道:“我都说了没有,你偏不信。”
杨宗谨问道:“你确定没有看到朱骏带回来?”
“没有。”朱骏夫人不仅很肯定,言语里还有些怨气。
杨宗谨本心并不是先声夺人,而是想要真的搜查朱骏家,看能不能搜到东西。
既然没搜到,就要带人离开。
此时,杨宗谨脑海灵光一闪,回身问朱骏夫人:“他平常待在哪个地方?”
“书房。”
“能带我去吗?”
“你们不是刚搜查过?”
“请夫人带路。”
“好吧。你跟我来,但我要告诉你,我夫君是不会藏东西。”
杨宗谨随着朱骏夫人来到书房,但朱骏夫人不肯进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惹人闲话。
杨宗谨很理解,自个儿进屋。看了眼书房,发现书房里书不少,但大部分是连线都没有拆,一看就是摆设。
观察完,杨宗谨在书架上翻来翻去,尤其是靠墙的书架更是翻得仔细。
突然,其中一个书架上面的书感觉有问题,居然有一叠摆放整齐的书挪不动。
杨宗谨扭动这叠书,整个书架包括后面的门都开了。
站在屋外的朱骏夫人“啊”的一声大叫,她也没想到家里会有暗道。
这是杨宗谨回头的原因。
如果家里隐藏着机关暗格,差役是肯定找不到。而最有可能的暗格,就会设在平常待的地方。而能独自待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也只有书房这一个所在。
杨宗谨看着昏暗不明的暗道,手里握紧了暴雨梨花针,一手拿着火折子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