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谨对于处理事务,心里还是有数的。但是对于朝廷突然下诏,却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赵福霖的到来,让杨宗谨突然生出想知道朝廷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结果不用杨宗谨询问,赵福霖自己主动说出了那日的情况。
原来庞太师离开了自己的府上,直接去了皇宫参加太后和皇帝。在他们面前说出了一些关于王敬臣的不利消息,然后希望彻查此事。
王钦若自然是不同意,但是庞太师十分坚持。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是太后一锤定音。让杨宗谨来审问,而不是李谘。这样可以降低情况的应对,然后就是让庞太师和王钦若都能够旁听。
这样的做法算是一种策略,可以说是左右平衡策略。
就在这时,秋意浓进来报道:“王敬臣府上来人,想请姑爷过府一叙。”
杨宗谨却不能肯去,告诉秋意浓道:“你就传我的意思,因为情况特殊,暂时不和王大人相见。”
“是。”秋意浓退了出去。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在外面等候的下人,再由下人转达给了王钦若府上的来人听。
下人把消息传给王钦若。
王敬臣无奈道:“岳父大人,杨宗谨不肯相见,如之奈何?”
“这我早就料到了。”王钦若沉声道,“事已至此,只好到明天硬碰硬吧。”
王敬臣愁眉深锁,感觉情况不妙。
次日,两班衙役上堂。
一声“威武!”
手里的廷杖砰砰砰……的敲得响。
杨宗谨穿戴着主事官服,然后来到了正堂。
他向八贤王、庞太师和王钦若行礼,然后稳坐正中,一拍惊堂木。
“请,本届科举监考官王敬臣到堂。”
“威武……”
在差役的应和声中,王敬臣一身便装来到京兆尹府的正堂。
“堂下何人?”
“下官王敬臣。”
“现居何职?”
“礼部主事,科场监考官。”
例行询问结束,开始正文的询问。
杨宗谨拿起一块碎布条,向王敬臣问道:“你可认识这个布条?”
“不认识!”王敬臣梗着脖子否认。
“这布条可不是一般不料,乃是官员身上时服的织锦。你不认识?”
“额……这倒是认识。”王敬臣立马改了口,“我的意思不认识是指,这织锦并非朝廷发给我的时服所出。”
杨宗谨也不深究,放下布条。
他看了眼主簿,见他已经写完了。
随后,杨宗谨一拍惊堂木:“带老陈头!”
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平民进来,向杨宗谨叩头谢恩。
杨宗谨指着王敬臣,问老陈头道:“你可认识此人?”
“认识。”老陈头看了王敬臣一眼,接着说道:“那日在巷子里是他和唐二春不知因为什么事,扭打在一起。”
“扭打?”杨宗谨眉头一皱,“不是唐二春单方面打王敬臣吗?”
老陈头道:“回您的话,是扭打在一起。唐二春还把他一件紫色的衣服撕开了一条口子,然后被唐二春拿在手里不给他。”
“是这条?”杨宗谨把紫色布条亮了出来。
老陈头一看,点
头道:“是的,没错。”
王敬臣面色大变,眼神闪烁着不安。
而杨宗谨同样感到震惊,只是装做出不动声色的样子。
因为他们都被老陈头给耍了。
前面杨宗谨询问他的时候,老陈头根本没提这档子事。却突然在这个时候提了出来,其心可疑。
“你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吗?”杨宗谨最后确认道。
老陈头十分肯定的来了一句:“能!”
杨宗谨让主簿把供词给老陈头看了一遍,老陈头按了手印。
主簿再把供词给杨宗谨,而杨宗谨拿在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
这份供词说明从头到尾独有人为操纵的痕迹,不得不防。
但是,不能轻易让对手抓到自己的把柄。
杨宗谨把供词放下,让老陈头下去休息一下。接着唤道:“来人,到王敬臣的府上去拿那件紫色的时服。”
数名衙役在捕头的带领下,迅速出动。
王敬臣望着他们离开,转而看向王钦若,希望岳父开口。
而王钦若却仿佛石像一般,不开口。
杨宗谨接着一拍惊堂木,叫道:“传高升聚老板上堂,问话!”
一名衙役冲着外面喊道:“传高升聚掌柜……”
高升聚掌柜进来,面向杨宗谨跪着。
杨宗谨问道:“你认识王敬臣大人吗?”
“认识。”高升聚掌柜答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
“数年前,王大人还不是王相公女婿时就认识了。”
“哦?为什么认识这么早。”
“早些年,有位来自望月镇一带的名伶蔡逊曾住在小人的店里,王大人经常去看望他。”
杨宗谨看了眼王敬臣,见他面色发红,一看就知道是受到了刺激。
再看王钦若,仍然稳如泰山。
随后,杨宗谨问道:“后来呢?”
高升聚掌柜答道:“蔡逊突然身故,这位王大人便没来过。”
“关于蔡逊突然身故,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就在蔡逊去世的那天雨霖姑娘突然到了我的店里,告诉我说蔡逊被王大人打了两下,一次是额头,另一次是后脑勺。蔡逊躺在血泊里,怕是不行了。”
众人一片哗然。
王敬臣叫道:“这是污蔑!”
杨宗谨一拍惊堂木:“肃静,这里是公堂。”接着向高升聚掌柜道:“继续说下去,不要害怕。”
高升聚掌柜道:“雨霖姑娘怕被害,到屋子里拿了衣服就逃了。我当时也是害怕极了,一直都不敢吭声。”
“为什么不说话?”
“宰相未来的女婿,谁敢惹他。”
“这些话,你可以保证没有说谎?”
“可以。”
杨宗谨让他签字画押,并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两份供词,都指向了王敬臣。
接着,杨宗谨又审问了捕头秦安。
这个秦安和自己前面告诉杨宗谨的话倒是一致,就是话里面有些结巴,似乎有难言之隐。
弄得杨宗谨不得不保证,一定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秦安说出个惊人的秘密:“其实当时王大人打了蔡逊两下,然后雨霖姑娘就逃走了。
再然后就是王大人逃走了,就这些。”
王敬臣彻底惊呆了。
杨宗谨依旧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不用猜都知道,自己是落入了有心人的圈套。
“来人呀!”杨宗谨命令道,“请秦安下去休息,有事再传。”
秦安退下了。
这下子,王敬臣尴尬了。
王敬臣有些畏惧的看着杨宗谨,知道自己的命运落入了杨宗谨的身上。如果杨宗谨不能洞察一切,那么自己的命运就麻烦了。
杨宗谨一拍惊堂木,质问:“王大人!希望你能解释一下唐二春之死,以及蔡逊被你打的事情。”
“不……不是他们说的这样,他们是诬陷。”王敬臣把自身的经过当众全部说了出来。
这些话,和前段时间告诉杨宗谨的话是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说出来,怀疑度大打折扣。
恰在此时,捕头捧着一件紫色的时服来了。
杨宗谨把手里的布条往上一放,居然刚好吻合。
王敬臣更加说不清楚了。
杨宗谨见到局面如此,就看向庞太师和王钦若,看他们怎么说。
庞太师道:“老夫只是陪审,一切都由你决定。”
而王钦若依旧不开口。
杨宗谨眉头一皱,看向八贤王。
八贤王道:“这件事情需要细查才行,尤其是那个叫蔡逊的死因必须查清楚。但是你并不是京兆府尹,又是陛下亲自关注的大事,还是应该从容应对。”
“此案将由我把证据全部整理好,呈送御前。”杨宗谨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这下好玩了。
种种证据指向蔡逊,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
退堂后,杨宗谨跟着八贤王来到了后堂。
李谘在那里等候多时。
杨宗谨把自己在堂上所见所闻都说了,惹得李谘狐疑。
“这件事确实古怪,需要谨慎应付。”李谘道。
八贤王却道:“你们啊还是目光太短浅。”接着道:“从杨宗谨刚才的反应,我就看出来问题很大。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情王钦若居然没有反应。着说明了什么?”
“问题并没有到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他一点都不慌。”杨宗谨猜测道。
“不。说明王钦若已经有了舍弃王敬臣的觉悟。”
“啊……”
“这是事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种种证据对王敬臣不利,王钦若必须有所割舍。”
“王爷说的对,但是似乎和我们的眼光短浅没有关系吧。”
八贤王笑了起来。
李谘忙让杨宗谨别乱说话,而杨宗谨赶紧道歉。
八贤王却不介意,道:“我说的眼光是指,你必须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如果王钦若打算舍弃王敬臣,这就意味着他在保护一个更重要的人。你们能品出这里面的意思吗?”
杨宗谨和李谘对视一眼,顿时惊呆了。
这层关系还真是相当的复杂。
其实是这样的,王钦若和王敬臣是翁婿关系,在古代算是至亲。那么王钦若就不会轻易舍弃王敬臣,尤其是在证据还不是十分的时候。
如果舍弃就说明后面问题更大。
这是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