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受宠,芷涵住的寝殿连个名字都没有,比宫女好不了多少,只是地方宽敞一点罢了。
湘君在前面带路,因为暮色渐沉,宫里来往的人并不多。
“王爷,小姐就在里面。”
湘君示意景岐诚先进去,自己在外面守着,免得有人进来。
房里冷冷清清的, 随便的摆放着几件器皿,都是一般的货色,就连芷涵在徐家住着的时候都比这里好多了。
在宫里,受宠的女人是生活在云端的,不受宠的就会被作践到泥里。
芷涵半躺在床上,半只胳膊露在被子外面,面色潮红,确实是生病的样子。
“水,我要喝水。”
她半睁着眼睛喃喃自语。
景岐诚拿起桌子上的茶碗,里面的茶叶也不知道已经泡了多久了,茶碗也是最简单的样式,倒出来的水还有股奇怪的味道。
可病中的芷涵顾不上这些,闭着眼睛便喝下了大半碗。
喝了水以后她看起来才好些了。
“表哥……是你吗表哥?”
见到了景岐诚,芷涵的眼圈立马红了,她眉眼低垂,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了下来,想要靠在他身上,却又一脸克制的样子。
“多谢表哥,若不是你,我想我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
景岐诚看着她的脸和自己记忆中母亲的样子逐渐重合,他知道芷涵并非一个心思单纯的女人,可是看她如今的样子到也不能不管,毕竟她还是自己的表妹。
“我会让太医院的人来给你诊脉,你且安心休养吧。”
景岐诚说完欲走,芷涵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神色悲戚仰起头看着景岐诚。
“表哥,我在宫里生不如死,这样下去我怕是也不能活着,表哥救得了我一次救不了我第二次,反正我也是无依无靠之人,死了到也干净。”
她的眼神露出一丝决然,非常坚定的说自己进宫本就是意外,现在既然上天没有眷顾自己,那她也认命了。
她很感谢景岐诚在这个时候还愿意拉自己一把,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
“表哥,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有一天我真的死在了这里,还请您一定要把我的尸骨送回去。”
说罢芷涵让湘君送客。
湘君直接跪在了景岐诚面前,说她们姑娘在宫里过的实在是太苦了,人人都欺负她们。
“当初是皇上看上了小姐所以我们家小姐才进宫的,王爷,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您母家的一点血脉吧。”
芷涵喝令湘君起来,说这是自己的事情,不要连累别人。
进宫是她的命,收到冷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既然一切都是注定,又何必强求。
“表哥切莫为我担心,芷涵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顿了顿说宫里人多眼杂,此处不是景岐诚久留之地他还是早点回去吧。
湘君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芷涵制止,要是她在敢胡言乱语,自己就把她撵出去!
景岐诚并未多言,只说会送些药过来,让芷涵擅自保养。
等他走了以后,湘君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把门关好,确定景岐诚已经走远了以后才问芷涵,这一招真的有用吗?
“我之前是选错了路,忘记了景岐诚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主动投怀送抱不起作用,倒不如直接卖惨。”
芷涵和刚刚那副凄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厌恶的把茶碗丢开,刚刚那些茶水,她是捏着鼻子才能喝得下去的。
她现在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但是悦妃和娴妃也没有过分到不给她生路的地步,吃穿用度还是不缺的,只要她能老老实实的做个采女,勉强能够度日。
可是她要是没有野心的话,也不会入宫了。
她很清楚,自己若是没有靠山是没办法争宠的,要是景岐诚能可怜自己,那娴妃也会给自己三分颜面。
湘君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当初芷涵被赶出王府的时候景岐诚没有阻拦,现在他真的会出手相助吗?再说了,还有一个孟梳眉呢,她要是知道了难道就不会吃醋?
“放心,我比你了解男人,要是孟梳眉闹起来的话那就更好,反倒是帮了我的忙。”
芷涵让湘君多留心着后宫的动静,相信很快就知道景岐诚到底会不会可怜自己了。
暖香阁已经重新修缮过,玉芙蓉也没有久留,在离开王府的那一天,她把沈默然送的凤颈琵琶留了下来。
“此物既然是郡王赠给姑娘的,我想姑娘还是留着吧。”
玉芙蓉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那把琵琶已经修好了,留着这把琵琶也是可惜,倒不如还给沈默然,等他再次遇到一个知音的时候,还能转赠给别人。
“姑娘可真是通透。”
想必玉芙蓉也看出了沈默然的心思,只是她既然是官妓出身,自然明白和沈默然之间的身份差距有多大。
既然现在就知道结局为何,那又何必在徒曾烦恼。
“我定会把这把琵琶原物奉还,还请姑娘放心。”
正是因为她是个水晶心肝的人,孟梳眉才会很佩服玉芙蓉。
出淤泥而不染,即便在困境中也能恪守本心,不卑不亢。
若是换了有心思的女人,知道沈默然对自己有意,一定会趁机亲近,借此来脱离奴籍。
暖香阁来接人的马车已经走了,孟梳眉吩咐春杏把玉芙蓉住过的院子重新归置一下。
朱掌柜送来了账本,每一次孟梳眉看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名称都觉得头疼。
古代用的是单式记账法,不仅看起来费神而且还特别容易乱,因此孟梳眉让朱掌柜以后把所有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记下来,在把他们编号,这样查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王妃果然是才智过人,我做了这么久的掌柜倒是都没发现还有这种方便的法子。”
“你不仅要帮景岐诚看着天下第一楼里的生意还要帮他做别的事情自然是劳心费神。”
她把账本放在一边,他帮景岐诚办事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没有必要避开自己吧。
朱掌柜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之前出城护送那两个来京城告御状的农夫的事情,因此他解释道,并非他故意隐瞒,而是此事事关重大,除他以外,知道的不超过三个人。